想到了這一層,宋氏與嶽子寰發現對方臉上都是冷汗。


    宋氏站起身,聲音發狠:


    “咱們不能這樣坐以待斃!”


    已經到了她手上的管家權,想讓她交出去,除非她死。


    嶽子寰沒有宋氏這麽激動。


    他按住了宋氏,沉聲道:


    “母妃,不瞞您說,兒子現在正跟著一位尊貴的人辦事。”


    他指了指東邊,示意宋氏不要聲張。


    “這事必須得保密,成了兒子今後必然飛黃騰達,若是敗了,兒子隻怕屍骨無存!”


    宋氏的臉色慢慢變得慘白。


    她用力抓住嶽子寰的手,鮮紅的指甲幾乎掐進嶽子寰的手背:


    “是那位?若是那位怎麽會敗?”


    嶽子寰壓低了聲音:


    “母妃,多餘的話兒子一個字都不能說,但您千萬不要跟嶽染正麵起衝突。”


    “絕對不能讓嶽染發現兒子在做的事,否則......”


    嶽子寰盯著母親的眼睛,低聲道:


    “管家權沒了就沒了,不能讓嶽染懷疑咱們,她想要管家權,您就交出去。”


    “別忘了,隻要那個計劃繼續下去,這個王府,最終還會是我們母子的!”


    嶽子寰的聲音越說越低,宋氏卻知道他指的是什麽。


    沒錯,她還沒輸。


    比起管家權,她還有更重要的一件事要做。


    她的視線投向王府中最大的院子。


    王爺,這都是您逼我的。


    一個時辰之後,秦側妃與柳側妃一同來拜見宋氏,等著取對牌鑰匙。


    宋氏一雙眼冷冷看著兩個側妃,嘴唇抿得緊緊,手裏的對牌差點被她掐斷。


    她將對牌和鑰匙扔在了地上,冷聲道:


    “雖說王爺讓你們暫時管著中饋,但我醜話說在前頭,誰要是看著王府的富貴迷人眼,從中動什麽手腳,別怪我不客氣!”


    秦氏與柳氏不動聲色地蹲下身撿起對牌和鑰匙,臉上絲毫不動怒,福了福身:


    “妾身謹記繼妃教誨。”


    這話說得宋氏差點暈厥過去。


    繼妃怎麽了?繼妃也是正室!


    這兩個賤人一口一個繼妃,是生怕她忘記自己也是側妃過來的?


    宋氏胸口氣得上下起伏,端起茶又是一大口:


    “行了,退下吧!”


    秦氏和柳氏低眉順眼地離開了宋氏的院子。


    嶽染提議讓她們二人管家的時候,並沒有想過她們能很快掌握中饋。


    隻要能讓宋氏母子心生忌憚,斷掉他們在王府中的眼線人脈即可。


    然而讓嶽染吃驚的是,秦氏隻花了五天的時間,就把整個王府的賬本審核了個清清楚楚。


    最後秦氏帶著幾名賬房來找定北王與嶽染,將這幾年王府中可疑的賬目全都列了出來。


    “五年之間,王府對不上的賬足有十萬兩之巨,妾身找了這幾位賬房仔細問過,他們最後說的話,妾身不敢隱瞞,隻能前來尋王爺做個決斷。”


    那幾名賬房臉色很難看,有人強作鎮靜一言不發,有人臉色發白額頭全是冷汗。


    嶽淵沒想到竟然真的查出了壞賬,而且竟然多達十萬兩。


    嶽染見那幾名賬房死撐著不說話,輕輕放下手裏的茶盞,清了清嗓子。


    一名滿臉冷汗的賬房忽然腿腳一軟,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王爺饒命,郡主饒命,小人平日裏都是聽的趙掌櫃的話,若是不從,小人全家生計都成問題啊!”


    站在最前麵的一個胖掌櫃聞言立刻眼冒凶光回頭嗬斥:


    “王誌!老子平時對你不薄,你竟然敢誣陷老子?”


    嶽染沒說話,嶽淵眼中冷意一閃,隨後他手中的茶盞便砸在了胖掌櫃腦門上。


    胖掌櫃吃痛回神,連忙捂著流血的額頭跪了下來:


    “王爺息怒,小人隻是被冤枉心中著急這才......”


    嶽淵冷笑道:


    “敢在本王麵前自稱老子的人,現在都已經去了九泉之下,你膽子倒不小啊!”


    他一字一字慢慢道:


    “看來本王斷了腿,有人就真把本王當成了廢人?”


    帶兵打仗十餘年的人,發起怒來並不需要大聲咆哮,殺氣就已經彌漫在周身。


    胖掌櫃後背冒出了冷汗,喉頭頓時發苦。


    這幾年他給宋氏辦了不少事,自覺是宋氏的心腹,又從沒見過定北王過問王府中饋,他確實在心裏把這位斷腿的王爺當成了廢人。


    直到剛才那一瞬間被砸破了頭,他才終於反應過來,定北王手上可是曾經殺人無數的。


    胖掌櫃不知不覺趴在了地上:


    “王爺息怒,小人該死,小人該死!”


    嶽淵冷哼一聲:


    “把你知道的一字不漏說出來,瞧你這腦滿腸肥的樣子,想必全家都過得滋潤得很,你不想想自己,也要想想你的妻子兒女!”


    胖掌櫃渾身如同篩糠,額頭的冷汗一滴滴落在了地上。


    說出來,他害怕宋氏會要他的命。


    不說出來,定北王現在就能要了他全家的命。


    “我、我說......”


    嶽染坐在父親身邊,聽著趙掌櫃將錯賬一筆筆說出去向。


    秦氏在旁邊神色鎮定地命人記錄。


    趙掌櫃說完,整個人都癱在了地上:


    “王爺,求王爺饒了小人全家,小人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五歲孩兒啊...”


    嶽淵厭煩地揮了揮手:


    “拖下去關起來!”


    “念在他認罪誠懇,禍不及妻兒!”


    趙掌櫃眼淚混著冷汗,死狗一般被拖了下去。


    嶽淵臉色漸漸沉了下來。


    秦側妃將剛剛的口供放在桌上,便福了福身:


    “妾身告退。”


    這麽好用的人,自己上輩子怎麽就硬是讓她浪費在後院呢!


    嶽染朝秦氏纖弱的背影投去敬佩的眼神,隨後拿起口供,一筆筆看著賬目去向。


    這些年宋氏在外私下裏買了不少產業莊子,不過這並不是大頭。


    被貪墨的銀錢中足有八萬兩銀子,通過嶽子寰的手,流向了東宮。


    這事兒可大可小。


    往大了說,便是定北王府暗中扶持太子,想在儲君麵前撈個從龍之功。


    嶽染幾乎可以肯定,在晟文帝眼中,嶽子寰的行動,便等於定北王府的行動。


    “父親,咱們得主動向陛下告知啊。”


    定北王府有定北軍,要什麽從龍之功?


    隻要定北軍在一日,定北王府便是大楚北境的柱石。


    嶽淵緊咬著後槽牙,氣得渾身發抖。


    那個逆子!竟敢瞞著他偷偷站隊。


    他若去向晟文帝主動陳情,王府的責任自然能脫出來,但嶽子寰這輩子都別想能得到世子之位。


    換言之,這個兒子徹底廢了。


    他若是不去見皇帝,等皇帝自己查出來,定北王府就是黃泥進了褲襠,洗都洗不幹淨!


    嶽淵長長呼吸了幾口氣,最後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染染,明天你與父王一同進宮麵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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