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麵的通道坍塌了。”吳漢用手指著左邊,“用鬼域走到盡頭左轉,有個巨大的空間,沒有任何通道路口,那裏就是最後的目的地。”


    “哦?這裏有曹立廉的一線生機?”王閩用鬼域帶著吳漢艱難地穿過被鹽鬼侵蝕的土地,轉過路口,來到了一處空間。


    吳漢拍了拍皮膚上撲簌簌往下落的白色鹽粒:


    “我所料不錯的話,這裏有一隻特殊的厲鬼,可以讓立廉身上的厲鬼重新產生殺人規律衝突,形成新的靈異平衡。”


    “那我可要好好瞧瞧了。”


    王閩看了看曹立廉,此時他的體型已經逼近四米,全身長滿如同黑毛一般的尖刺,皮膚下蠕動的藤蔓如同虯結的經絡,一鼓一鼓地跳動著。


    進到吳漢所說的空間,王閩一挑眉,仔細打量周圍的環境,莫名覺得熟悉。


    “嘶,這地方我感覺好像來過……對確實來過,原來你說的是那隻厲鬼啊!”


    一拍腦袋,王閩算是想起來是在哪裏見過。


    上個星期,拍賣會剛剛開始的時候,自己和陳瑩、飯店老王趁著其他人還沒反應過來,提前摸黑在防空洞趕路。碰到這條絕路沒有打通,三人就一起動手挖,從裏麵挖出一具不知道埋葬了多少年的工人屍體,身體已經被厲鬼侵蝕。


    屍體身上帶有花瓣,並且身上還有一條鬼藤。


    準確來說,算是一條瓜藤。


    鬼瓜藤可以侵蝕人的血肉,在瓜藤上結出和被襲擊者腦袋相連的瓜果。如果瓜果被破壞,那人的腦袋也會受到相同的損傷。


    當時飯店老王被鬼瓜藤給盯上,陳瑩在不明就裏的情況下,打爆了鬼瓜藤上的瓜果。結果飯店老王腦袋也瞬間爆裂,死無全屍。


    這隻鬼瓜藤的複蘇程度卻是不高,被鹽鬼侵染的土地輕易鎮壓,王閩也沒拿它當回事兒。


    如今,經過紅霧鬼域移動造成的地震,當初他們臨時開挖出來的通道,又一次坍塌,形成一個封閉的空間。


    “王刑警知道這裏?”


    “知道,額……之前有路過這裏,發現一隻厲鬼,複蘇程度不高,所以沒有理會。”王閩摸了摸下巴:“這隻厲鬼也是藤蔓類型的,而且……”


    王閩停頓了一下。


    他記得,當初剛剛發現的時候,那具厲鬼幹屍的手上似乎還抓著一把鮮紅過的花瓣。


    “鮮紅的花瓣?難道鬼瓜藤和老宇身上的紅花鬼藤蔓有什麽聯係,難道是靈異拚圖?”


    王閩沉思:


    “不對,那花瓣是被抓在手上,而不是長在藤蔓上,可能是兩隻厲鬼此前產生過衝突。幾十年前的衝突……看來這紅花鬼藤的來曆不一般啊。”


    諸多思緒一閃而過,王閩回過神來。


    不等吳漢指示,王閩就一揮手上的鬼拂塵,將一具被幹枯藤蔓纏繞的破碎幹屍從土底下拖出來。


    正是當初被暴怒的陳瑩撕碎的屍體。


    “這具厲鬼的屍身確實不一般,上麵有兩種不同的靈異力量,似乎和曹立廉身上的厲鬼同根同源。”


    “看來王刑警比我更加了解這隻厲鬼。”


    王閩聳肩;“說吧,接下來要怎麽辦。”


    “隻要把立廉的身體放上去就可以了。”吳漢指了指地上的幹屍。


    “就這麽簡單?算了,反正我也弄不明白。”王閩也不想再多問,自己能幫到這裏就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


    旋即一揮手,曹立廉龐大的身體就拋飛出去,摔落在那具脫水的幹屍身上。


    吳漢在旁邊盯了半天,皺眉說道:“這裏厲鬼的複蘇程度確實不高,或許需要在曹立廉背後劃開幾道傷口,把厲鬼種進去。”


    王閩也懶得多問,直接照做就是了。


    兩人在曹立廉的身體旁邊站立了許久,吳漢忽然睜大眼睛說道:“成了,新的靈異衝突已經形成,接下來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話音剛落,一層蒙蒙的紅光如同霞霧一樣,籠罩在曹立廉身體表麵半指的距離,皮膚上遊離的剝皮鬼也沒有動作,一點點隱沒了下去。


    與此同時,一些暗沉的花紋忽然布滿曹立廉的肚子,一支幹枯的藤蔓和帶刺的藤蔓交織著從他肚臍眼處擠了出來,在表麵纏繞了幾圈就不動了。鮮紅的花瓣凋了又謝,曹立廉的肚皮也越來越大,像是之前湧向身體四極的體積,全都聚集在了肚子裏一樣。


    王閩盤坐在地上,兩手交叉著,在旁邊打了個嗬欠,問道:“這還要多久,我都等了半個多小時了。”


    吳漢看了又看,沉思了一會兒說道:“少則半天,多則一個星期,就有結果了。”


    “哈?這麽久,你這算命的行不行啊,時間跨度怎麽這麽大,就不能給個準信嗎?”王閩也沒心情坐著了,起身說道。


    現在大福市和西南市的事情可都在他的肩膀上挑著,他可沒這麽多閑工夫在這裏幹等。


    “畢竟厲鬼有太多的不確定性,而且這裏的幹擾實在是太嚴重了,我能看出個大概發展方向已經是盡力了。”吳漢靠著一塊巨石,不急不緩地說道。


    “行吧。”王閩擺擺手,說道:“這件事先放放。”


    “吳漢,花先生,介紹一下吧,給你個說實話的機會,不要等我去搞人口普查,那樣咱們都會很尷尬的。”


    吳漢點點頭,說道:“該說的我都說了。我的原名叫做新田雅信,其他的那些沒有騙你,祖籍確實是在國內的大安市,也確實是從東邊回來認祖歸宗的。隻不過,我是偷渡回來,在國內沒有真正的公民身份,花淩芝是我假身份證上的名字。”


    “偷渡?走程序回國對你來說很難嗎?”


    吳漢歎了口氣:“本來是不難。但是自從兩年前國內隊長和外國國王組織血拚一場後,全世界靈異形勢崩盤,想要再入籍,就麻煩很多了。畢竟像總部這樣有號召力,能夠保證每個城市都有負責人在靈異一線保護普通人,有能力維持最基本的社會穩定的國家,太少見了,大家都想往這裏跑。”


    王閩有些恍然大悟:“我說這兩年怎麽媒體上關於外國佬的新聞怎麽變多了。”


    “當然,我偷渡並不是因為這個原因。畢竟我爺爺當年東渡到基普寧斯,發展了幾十年,也算是小有家資。雖然後麵因為掌握靈異的緣故,招來不少麻煩,家族差點覆滅,但也不至於落魄到偷渡的地步。”


    隨著他的講述,王閩逐漸明白了吳漢這些年的遭遇。


    祖父東渡,在基普寧斯開了一家人偶店,以“人偶仙人”聞名於世。家中老二的父親,繼承了祖父的手藝和祖業,繼續做著人偶師這一行當。大伯和三叔則開了一家公司,專門做外貿生意。


    小的時候,新田雅信,也就是吳漢,就和父親、祖父生活在人偶店裏。大部分生意都是父親在操持。


    某些時候,會有一些開著黑色豪車的大人物,不時光顧他們的店鋪,找他的祖父訂購特殊人偶。聽祖父說,他的母親就是某次訂貨的時候,被某位大人物作為“價錢”,交換給他祖父的。


    可惜他母親實在受不了身份的轉變,始終看不上他父親人偶師的身份,不想將自己的青春浪費在這個壓抑的小店鋪裏。於是,在生下他後不久,就和一個外國人私奔了。


    但是隨著他的祖父越來越蒼老,親自出手製作人偶的頻率也越來越少。父親請求祖父將做特殊人偶的本事傳給他,卻被祖父給一口回絕了:“這舊時代的害人本事,就斷在我手裏吧。”


    直到某天,祖父用一把金勺,將自己的兩顆眼珠子硬生生挖了出來,從此封門閉館,金盆洗手,再也不製作一個人偶。


    當時的吳漢懵懵懂懂,並不清楚這意味著什麽。隻是看著身體一直硬朗的祖父,在接下來的幾年快速衰老下去,身體像是腐爛的屍體一樣,一點點衰敗下去。


    六歲的時候,他大伯和三叔的公司忽然就破產倒閉。接下來的幾年,他身邊的親人一個個死去,大伯一家甚至直接死絕了,三叔一家也隻剩三叔一人,精神失常,被送入精神病院。


    隻有他家,祖孫三代悄無聲息地生活在那棟人偶屋,似乎要跟著這棟百年老屋裏的人偶,一起腐朽、消失。


    直到他九歲的時候,開著黑色豪車的大人物,久違地再一次登門,帶走了一台老式放映機和他父親的屍體。他依然記得,那天祖父一直抱著他,黑洞洞的眼睛,身上的酸腐臭味,以及嘴裏不停地念叨:“結束了,結束了……”


    似乎是否極泰來。


    接下來的年月,吳漢度過了平穩的青少年時期,祖父依然病懨懨的,但已經可以從床上起來行動,不用他特別照顧。每個月,家裏的賬戶都會莫名其妙地多上一筆存款,日常開支綽綽有餘。一筆筆存起來,足夠吳漢揮霍半輩子。


    家裏的人偶店也依然開著,隻是失去了父親,祖父也不再製作木偶,昏暗的店鋪裏隻剩下那百來個老舊的人偶,躺在無人問津的貨架上。每次開店,祖父都會打開收音機,一邊聽著裏麵的廣播新聞,一邊一遍遍地擦拭、保養它們,天天如此。


    隨著厲鬼在全世界複蘇,靈異事件爆發的頻率越來越頻繁,社會也逐漸動蕩不安起來。


    某天,祖父一改往日的頹喪,空洞的眼睛似乎能夠看清所有東西。他換上了一件老舊的灰色大褂,換上一雙布鞋,不顧吳漢的勸解和攙扶,一步步地走上他們當地的一座無人問津的神社。


    在那裏,停放著一口棺材。一口祖父年輕時,為自己預定的黑色棺材。


    祖父沒有告訴他什麽,隻是將關於厲鬼和馭鬼者的存在告訴吳漢,並且將駕馭鬼眼的方法傳授給他。


    “為人不得好死,做鬼不得好活,這就是命啊。”


    當天夜裏,吳漢的祖父將自己葬入了黑棺材,由老神官主持,沉入後山的地縫中。


    祖父雖然沒有多說什麽,但是這個破舊神社的老神官是祖父的老朋友。


    從他的口中,吳漢聽聞了祖父的來曆,以及當年逼死自己大伯、父親和三叔的一代人的神秘勢力,除靈社。


    除靈社,一個和總部類似性質的鬆散組織,專門負責處理他們國內的靈異事件。


    祖父當年挖出的兩顆鬼眼。


    其中一隻交由老神官,寄給國內一位著名的布魯斯.皮的教授。但是在物品郵寄的過程中,發生了一些無法查明的意外事件,導致這顆鬼眼沒能送到布魯斯教授的手上,就此下落不明。


    另一隻鬼眼,則被做成了一件靈異物品,作為交換吳漢“後半輩子的安全”,被除靈社給帶走了。


    說罷,那位老神官將一個小盒子交給了吳漢,裏麵是他祖父頭發燒成的灰燼。


    這是他祖父沒有親口告訴他的遺願。


    他希望吳漢可以回國認祖歸宗,將他的這部分頭發灰燼葬在故土,落葉歸根。


    “我現在知道,這都是祖父早就安排好的。他知道除靈社不堪大用,基普寧斯遲早要出問題,所以用這種遺願的方式,讓我逃離那裏。”


    吳漢握緊了拳頭:


    “祖父將選擇權交給了我。無論我是選擇奪回鬼眼報仇,還是作為普通人,直接回到故土,都是最好的安排。”


    王閩好奇地問道:“然後呢?你殺父大仇得報了?”


    “當年殺死我父親的人,早就死於厲鬼複蘇,他的後代隻是普通人,也過得相當淒慘,所以我就沒動手。”


    吳漢抿住嘴唇:“我在神戶找到除靈社的時候,靈異事件已經全麵爆發,他們已經焦頭爛額,根本就顧不上我。沒多大困難,我偷出了那台放映機,並且駕馭了裏麵的厲鬼。”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這隻鬼眼可以看到人的死相,馭鬼者必須在駕馭時,以不少於兩種的死法死去,才能駕馭鬼眼。不同的死法越多,駕馭鬼眼的幾率就越大。我在除靈社總部,故意鬧出很大的動靜,讓多名馭鬼者發現並襲擊我,借助他們的靈異力量,我成功駕馭了這隻鬼眼,反殺了那幾名成員。”


    “之後我就以遊客的身份直接回國。隻是沒想到,我前腳才離開,後腳基普寧斯就和外界斷掉了聯係。所有該國國籍的遊客都被控製了起來,強製遣返回國。”


    “我自然是不願意這樣回去,就從看守所裏逃了出來,並偽造了身份證件,暫時在這裏定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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