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陽光透過窗欞灑在地上,卻仿佛照不進王氏那因恐懼而陷入陰霾的屋子。


    王氏病倒了,這消息迅速傳遍了府邸。宋昭昭聽聞後,心下雖有些許擔憂真把王氏嚇傻了後續不好收場,但還是決定親自去瞧瞧王氏的病情。


    當她輕手輕腳地踏入王氏房裏,屋內彌漫著一股沉悶的氣息。王氏靜靜地躺在床上,緊閉雙眼,麵色蒼白如紙,嘴唇微微顫抖著,嘴裏一直念叨著:“我錯了……我還……”那聲音微弱且帶著無盡的惶恐,仿佛仍被困在昨夜那可怕的夢魘之中。


    宋昭昭緩緩俯下身,在王氏耳邊輕喚了一聲,“祖母。”


    這輕輕的一聲,卻似在平靜的湖麵投下了一顆石子,王氏瞬間睜開了眼睛,那眼中滿是驚恐與慌亂,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切地說道:“快…快把…嫁妝……清單……給……大小姐。”


    一旁的丫鬟聽聞,趕忙快步走到旁邊的櫃子前,拉開櫃門,在一堆物件裏急切地翻找起來。櫃子裏的東西被翻得叮當作響,最終,丫鬟在一個角落裏的木盒裏翻出了一張陳舊的紙張。她小心翼翼地捧起,快步走到宋昭昭跟前,輕聲道:“大小姐。”


    宋昭昭伸手接過紙張,目光在上麵輕輕一掃,察看了一眼後,嘴角微微上揚,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隨即說道:“那就多謝祖母了。”


    此時的王氏,眼神慌亂地掃視著屋內,像是在尋找著什麽可怕東西的蹤跡,嘴裏喃喃自語著:“我還了……不要……再來找我了……”


    宋昭昭眉頭微微一皺,嘴角一扯,故作疑惑地問道:“祖母,你說什麽?”


    王氏像是突然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她急忙搖了搖頭,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虛弱地說道:“沒事,你退下吧,我乏了……”


    說罷,緩緩閉上了眼睛,仿佛剛剛那一番折騰已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


    宋昭昭見狀,又看了一眼手中的嫁妝清單,嘴角再次微微上揚,隨後輕輕福了福身,說道:“那祖母好好休息,昭昭先退下了。”


    說罷,便轉身邁著輕盈的步伐離開了屋子,隻留下依舊沉浸在恐懼餘波中的王氏。


    屋內靜謐得落針可聞,李氏一直靜靜待在角落裏,未曾開口說過一句話。


    此刻,眼見著宋昭昭腳步匆匆地出了門口,她猛地站起身來,快步追了出去。


    “昭昭,昭昭呀!”李氏急切的呼喊聲在身後響起,宋昭昭聞聲停下腳步,轉過身來。


    隻見李氏滿臉焦急與期盼,她緊緊盯著宋昭昭手中那已經拿到手的嫁妝清單,嘴唇微微顫抖著問道:“昭昭,你看你已經拿到嫁妝清單了,婉清什麽時候能回來啊?”


    宋昭昭抬眸望向李氏,嘴角緩緩露出一絲笑容,她輕輕拍了拍李氏的手,語氣平和說道:“母親,放心,我這就去接妹妹回來。”


    說罷,便轉身朝著門外走去,隻留下李氏站在原地,目光緊緊追隨著她的背影,眼中滿是期待與擔憂交織的複雜神色。


    宋昭昭回到了朝蘭苑,一進屋便徑直走向內室。她先是將那份珍貴的嫁妝清單仔細收好,才轉身拿出地契,遞給一旁站著的杏兒。


    “杏兒,你拿著這地契去這上頭所寫的十家鋪子好好看看。”宋昭昭目光沉靜而又透著股不容置疑的堅定。


    杏兒趕忙伸手接過地契,微微皺著眉頭,有些疑惑地問道:“小姐,您不去嗎?”


    宋昭昭輕輕搖了搖頭,神色淡然道:“我不去,我還有其他的事要處理呢。”


    說著,她略微停頓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麽,又接著說道:“你一個人若是害怕的話,就叫魅影陪你一道去。”


    杏兒聽聞,立馬用力地搖了搖腦袋,那兩根小辮子也跟著晃來晃去,她脆生生地說道:“小姐,我不怕。”


    宋昭昭看著杏兒那副勇敢又可愛的模樣,不禁微微一笑,伸手輕輕摸了摸杏兒那紅撲撲的小臉,語氣溫柔道:“那你快去吧,路上小心著點兒。”


    杏兒乖巧地點了點頭,緊緊攥著手中的地契,轉身邁著輕快的步伐出了門。


    宋昭昭待杏兒走後,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裝,隨後朝著京兆府的方向快步走去,那身影漸漸消失在朝蘭苑的門口。


    昏暗的牢房廊道裏,燭火搖曳,光影在牆壁上詭譎地舞動著。


    孫川柏眉頭緊鎖,目光複雜地看著眼前的宋昭昭,那眼神裏有疑惑,有擔憂,更多的是一種無奈。


    “宋小姐,您當真不告她了?”孫川柏的聲音在這略顯陰森的廊道裏回蕩著,帶著一絲急切。


    宋昭昭卻神色平靜,嘴角微微上揚,衝著孫川柏輕輕笑道:“不告了。”那笑容裏似有千般情緒,又仿佛什麽都沒有,讓人捉摸不透。


    孫川柏忍不住在心中暗自思忖,人家可是買凶要她的命呐,這等狠絕之事,怎麽就能如此輕易地說不告就不告了呢?他實在是想不明白,於是又開口問道:“宋小姐可是有什麽難言之隱?”


    宋昭昭隻是輕輕搖了搖頭,一頭烏發隨著她的動作微微晃動,“沒有,畢竟是我妹妹,父親他們最寵她了,做錯事了,給點教訓就行了。”


    她的語調平緩,仿佛在訴說著一件極為平常的小事,可那微微攥緊的衣角卻泄露了她心底或許並不如表麵這般平靜。


    孫川柏聽出了宋昭昭的言外之意,他深知這是人家的家事,自己一個外人實在不好多插手。


    無奈地苦笑了一下,隻好應道:“我這就讓人將二小姐帶出來。”


    “孫大人,不用麻煩了,我親自去接我妹妹。”話落,便抬腳向著牢房深處走去。


    陰暗潮濕的牢房裏,彌漫著一股腐臭的氣息。忽然,那扇沉重的牢門“吱呀”一聲,緩緩打開了,沉悶的聲響在這寂靜壓抑的空間裏格外刺耳。


    宋婉清原本蜷縮在角落裏,聽到動靜後,猛地抬起頭,淩亂的發絲下,一雙眼睛滿是驚恐與慌亂地看向門口。


    宋昭昭邁著不緊不慢的步子走了過來,她身著整潔的衣裝,與這牢房的髒亂形成鮮明對比。


    她站定後,目光冷冷地落在癱坐在地上的宋婉清身上。隻見宋婉清頭發如枯草般淩亂,衣服上一道道觸目驚心的鞭子血痕,雙手更是高高腫起,狼狽不堪。


    宋昭昭嘴角微微一勾,閃過一絲譏笑,那眼神裏盡是嘲諷,她故作關切地輕聲問道:“妹妹,你還好嗎?”


    宋婉清眼中頓時燃起熊熊怒火,她像是一隻被逼至絕境的困獸,用盡全身力氣掙紮著站起來,不顧一切地朝著宋昭昭撲了過去,那架勢仿佛要將眼前之人狠狠撕碎。


    然而,宋昭昭早有防備,隻是輕巧地一個側身,便躲開了這淩厲的一撲。宋婉清撲了個空,身體不受控製地向前衝去,“砰”的一聲,重重摔倒在地上。


    她趴在地上,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抬起頭,眼中滿是恨意,惡狠狠的目光死死地盯著宋昭昭,咬牙切齒地怒吼道:“宋昭昭!”那聲音在牢房裏回蕩著,透著無盡的怨毒與不甘。


    宋昭昭緩緩蹲了下來,眼神中透著冰冷的戲謔。她伸出纖細的手指,用力捏著宋婉清的下巴,將她的臉強行抬起,似笑非笑地說道:“妹妹,這麽激動幹嘛?我這不是來接你回家了嗎?”


    宋婉清眼中滿是憤恨,她拚命地用力掙開宋昭昭的手,身子往後縮了縮,梗著脖子喊道:“我不需要,我爹會來接我的。”


    那聲音雖透著倔強,可微微顫抖的語調卻還是泄露了她心底的一絲不安。


    宋昭昭輕輕拍了拍被宋婉清碰到的手,仿佛碰到了什麽髒東西一般,隨後優雅地擦了擦手,緩緩站起身來。


    她微微仰起頭,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俯視著癱坐在地上的宋婉清,語氣冰冷且帶著不容置疑的口吻說道:“是嗎?那麽多天他們來看過你一次了嗎?我的好妹妹,隻有我能接你回去,明白嗎?”


    宋婉清再怎麽蠢笨,此刻也聽明白了宋昭昭話裏暗藏的威脅之意。她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身體猛地一直,緊接著“撲通”一聲,毫不猶豫地跪在了地上,眼中的恨意瞬間被惶恐所取代。


    她帶著哭腔,急切地說道:“姐姐,妹妹知道錯了,再也不敢了。”說完,便低下頭去,整個身子匍匐在地上,那副卑微求饒的模樣讓人看了心生鄙夷。


    然而,就在她低頭的瞬間,嘴角卻不易察覺地閃過一絲算計,那眼神中也隱隱透著一絲不甘。


    宋昭昭冷冷地看著她這副模樣,嘴角微微上揚,可那笑容裏卻沒有一絲溫度,她語調森冷地警告道:“妹妹,最好是真的如你所說不敢了,下次就不敢保證你還有命了。”


    宋婉清聽著這冰冷刺骨的話語,身體不由自主地一抖,心中的恐懼愈發濃烈。可她在心裏卻暗自咬牙切齒地想著:“宋昭昭,你等著!”


    宋昭昭見她這般,不再搭理,抬腳走了出去。她頭也不回地丟下一句話:“想回去,就跟上。”


    宋婉清聽到這話,急忙從地上爬起來,或許是起得太著急了,她身子往前一衝,腳步一個踉蹌,差點又摔倒在地。


    但她顧不上這些,隻是慌忙地穩住身形,然後急匆匆地朝著宋昭昭離去的方向追了上去,那背影在昏暗的牢房過道裏顯得既狼狽又透著一股濃濃的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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