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夜色餐廳,哪怕再坑,菜單上也有熟肉。[.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甭管裝潢得像不像墳墓。服務員是死是活,總算對得起它餐廳的名號。風塵客棧名字再詭異,大門多獵奇,說到底還是一間賓至如歸的旅館——真正意義上的賓至如歸。


    顧客是樹妖,客房就安排在河邊露天空地,特別介紹這裏土壤肥沃很容易紮根,陽光充足每天傍晚準時下雨,包君滿意;蛇妖安排在背陽的地下洞窟,保證潮濕陰暗,洞口朝上雨水不會倒灌,也方便早晨傍晚爬出去曬太陽;水族那就更簡單了,河底各種床鋪應有盡有,豪華套間的是獨門獨院的珊瑚石堆壘洞窟,單人間是空貝殼,標準間是大海螺,細沙青石是大通鋪,低等間是在泥沙下麵…


    大河中央是圖塊很大的沙洲,中心區域設置陣法,幹燥異常。


    這裏提供給祖籍西域的妖怪,比如說蠍子,仙人掌,駱駝…或者天生屬性是土或火的妖修。客棧還專門從日照宗買來一個高級煉丹爐,整天烈火熊熊,加溫去濕。


    河岸對麵稍遠處有一片參天大樹,常年客滿,樹洞按照位置高低,從樹梢到樹根,價格不等。主要看具體麵積與樹洞內部裝潢,比如說鋪墊的是普通幹草到還是名貴香草,漏不漏雨,洞口種的是靈芝神菌還是普通蘑菇…


    “哪家酒店的客房門沒有鎖?不對,有的壓根沒門…”


    沈冬一頭黑線,仰脖子看遠處樹幹上一個編織精細還自帶擋雨藤頂的鳥巢。


    從鳥巢的體積看,足夠大型蒼鷹蹲在裏麵,枯黃的藤蓋上還掛著一個歪歪斜斜的紅色如意結,穗子上係有一塊黑黝黝的木板,上麵寫著房間編號。


    這玩意沈冬之前也留意到了。河麵上的畫舫小船,空著沒住人的都在艙門上掛著這種如意結。紅彤彤的垂掛著,看著喜慶,可總讓人覺得哪裏不對——當然不對,古早以前,某種場所裏的姑娘們就在門口掛紅燈籠,如果來了客人,就把燈籠取下。


    大樹底部是隆起的樹根,這是四麵透風型客房,不下雨的時候很浪漫愜意,有漫天星光,晨曦夕陽灑在床鋪上,如果下雨…


    “修真界沒有小偷?”


    “嗯?”


    “連房門都沒有,怎麽保障住客財產安全?”


    杜衡看了沈冬一眼,答非所問的說:“你看到我們帶東西來了?”


    “呃!”


    杜衡進店的時候,好像唯一的行李就是沈冬。笑什麽,劍不算行李嗎?


    “我懂了,有儲物法寶…”沈冬恍然大悟。


    修真界都是屬蝸牛的,全副家當都隨身攜帶,這樣好!至少不怕迷路。仔細想想,是沒有北鬥神州特快的古時候,修真者要不就是死宅,要不就是居住定所,其中真相就是——他們出遠門會迷失方向!所謂方外之人半仙大師居無定所的真正原因是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反正全副家當都在身上,隨便再挑一個青山綠水洞天福地住下唄。


    如果是池茂那樣連儲物法寶都買不起的小妖,就扛著蛇皮袋到處走吧。相信這種一窮二白的小妖,也不會有啥值錢家當,更不用擔心被偷。


    茂密的森林、開闊的水麵、沙洲、樓船畫舫,這景色真是賞心悅目。


    隻不過問題是,飛的白鷺、河邊的樹、還有水裏的魚蝦,你沒法分清它們是客棧景觀設計,還是跟你一樣的住客。


    剛才沈冬睡醒後看到河裏翻出大紅鯉魚正悠哉的吐泡泡,就想到了肥美的酸菜魚鍋子,風塵客棧前麵就是火鍋店,撈一條上來打打牙祭多美。


    結果魚是抓住了,可那條紅鯉魚隨即驚恐大喊“非禮啊”,震得不少妖修都跑出來看熱鬧。


    沈冬很懵。


    太不劃算了,那冰冷的鱗片有什麽好摸的,手感差透了,為這個被扣上舉止不端,行為不謹的帽子,多倒黴啊!


    尤其一扭頭看到杜衡從船艙出來,沈冬一頭黑線的準備解釋,然後轉念一想這有什麽好解釋的!身正不怕影子斜,他可是凶名在外的十方俱滅,就算做了虧心事也不怕鬼敲門!


    河道是首尾相連的橢圓形,中間是沙洲。


    樓船就一直在河麵上順水飄,兩岸風景再好,沈冬也不敢隨便伸手了,隻是路過各種獵奇客房時東拉西扯兩句,一心要扯開話題。


    他們閑散的看風景,看熱鬧的妖怪們也沒閑著。


    “要離那個十方俱滅遠一點…”紅鯉魚驚惶失措的遊回去,八卦瞬間就傳遍了河底。


    眾妖修心有戚戚焉的狂點頭。


    兵者,大凶也。


    修真界惡名昭著的凶兵悍將不少,但誰能拿的出曾屠十萬妖魔的彪悍功績?


    修真界的妖修與幽冥妖魔不同,它們不吃人,一心求道,走的也不是旁門左道,當然戰鬥力就稍微薄弱了點,比不上幽冥妖魔的凶狠殘忍。


    “是啊,它殺掉那麽多妖魔,十萬啊,就是站成一排完全不動的讓我砍,我也砍不完…”這一百年新化形的小妖都被建木培訓班洗腦得很徹底,提起北邙山血戰就特別興奮。


    “喂喂,你聽說沒有?那些從仙界回來的前輩,說到斷天門,好厲害啊!”


    “嘖,電視裏麵天天放,孤陋寡聞!”


    “你怎麽知道的,我們都住在河裏,客房根本沒電視機啊。”


    “說你笨你還不承認,杜衡住的樓船那麽大,你還是不是妖怪,不會掛在欄杆上偷看?”


    沈冬決定今天晚上睡覺的時候,一定要手裏拿個鍋,到甲板上晃一圈,如果發現欄杆上有奇怪的東西,就抓起來,放話說要一鍋燉掉!


    這年頭,做惡人簡單多了,還能找樂子。


    什麽名聲,從北邙山那一役起,十方俱滅還能有什麽名聲可言?


    沈冬發現杜衡的耐心涵養確實好,聽到再離譜的議論,也很少會喜怒形於色。


    想想也對,斷天門那種教育裏出來的門人弟子,如果不能比師父更扭曲,那就隻有旁若無人淡定如初,否則就會成為秦峰劍仙那樣悲催的存在,被使喚得團團轉。


    沈冬伸伸手腳,不行,還是太酸。


    他趴在甲板上曬太陽,完全不想動。


    逐漸,就隻剩下水流的聲音,妖修們不是去前麵去打工賺錢,就是在努力修煉。實在是天賦差勁的,也要背書考四級。


    這世上,無論是誰,想好好活著,都不容易。


    沈冬沒精打采的琢磨著到底要怎麽樣,才能完成反推占便宜的大計。


    比力氣?好像比杜衡差一點。比手段,這個差得就有點遠了…對了!杜衡那天為什麽會堅持不懈的要把自己灌醉呢?


    他猛然一翻身,下意識的想跳起來,結果腰痛得他立刻又趴回去了。


    沈冬惱得捶甲板:“我就不信,修真界就沒有一個…”話說一半,戛然而止,沈冬伸頭看船邊有沒有潛伏的魚蝦,河麵上有沒有路過的白鷺。


    “一個什麽?”杜衡就坐在沈冬旁邊,大概看出沈冬的窘狀,剛伸出手,還沒碰到沈冬的腰,後者立刻警覺:


    “你要幹什麽?”


    “……”


    沈冬說完就後悔,這種反應過度,好像他怕了杜衡似的,不行,太沒麵子了!


    “咳,我的意思是修真界就沒有一個事後恢複的辦法?”沈冬將事後兩個字說得無比小聲,還自我安慰,這隻是怕被偷聽!那什麽,做一次又不會少塊肉,隻不過發生得太突然了。沈冬唯一後悔的是當初他是怎麽想的,怎麽就沒動歪念頭呢,平白錯失了大好良機,讓杜衡先下手了,想想就慪!是被灌醉了上下其手啊!


    ——算了吧,你早就不知被上下其手多少遍了。


    “你要怎麽恢複?”


    “那還用說,至少讓我…咳!”當時就緩過氣來,反壓回去啊!


    杜衡不知道沈冬在想什麽,這次他不顧沈冬暴躁,伸手一攬,直接將人拽到懷裏,壓住肩膀腰背,不讓某隻動彈。半晌後,才低頭說:


    “其實,我們做的那件事不是雙修。”


    沈冬翻眼,沒好氣的說:“當然不是,就是…總之,你別以為我不知道雙修是很嚴肅正經的事,你師父泰嶽劍仙把常識全部囉嗦過。就算是歡喜禪那也是嚴肅正經的找爐鼎在雙修,根本不是你這樣!”


    杜衡指蘊靈力,緩慢的給沈冬按揉著後腰,那種暖融融的感覺總算驅散了酸脹:


    “隻論本性,非關道行。我那時讓你什麽都不要想,就是不讓你用神識與我融合。不動靈力,不以法訣,忘記自己是修真者,隻把自己當做一個凡人。這樣才是最穩妥安全的。所以,就是事後,也最好不要用功法恢複。一旦你習慣,難免中途會出岔子。”


    “咦,為什麽?”沈冬很迷糊。


    “這世上,絕沒有既能提升修為,又能紓欲的好事!”


    修真界最苦逼的就是歡喜禪,要按照固定的修煉法門做那事,做歸做,神智卻不能稍有動搖,更不能迷失,否則就前功盡棄走火入魔。這比不沾情/欲更難,隻有能忍常人不能忍的修真者,或者腦子壞掉的家夥才會走這條路。


    杜衡神情平淡的說:“到了你我這樣的境界,做這種事,總是損修為的。”


    “那你還做!!”沈冬氣得樂了。


    他不在乎杜衡是不是修真界第一高手,也不在乎十方俱滅凶名多甚,沈冬隻明白一件事:劍是劍修的本命法寶,這叫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倒黴走運都是綁一塊的!杜衡要是腦子不清醒,他絕對不介意敲到杜衡醒。


    “我剛才說了,隻論本性,非關道行。”杜衡眼底有一絲笑意,轉瞬又消失了,他看著水麵說,“天道之下,總有空子能鑽。”


    “但那個狗屁天道很記仇,你忘了?”沈冬憤憤說。


    “…你隻要什麽都不想,不妄動真元法力。你與我,不是劍修與劍,也不求更多。我們隻是在做十丈紅塵之中人人會做的一件事而已。”


    沈冬張口結舌,尷尬窘迫。


    ——這叫什麽話!


    杜衡怎麽能眼都不眨的說出來!要是說得粗俗也就罷了,男人都不吝嗇說葷段子開玩笑,不就那麽回事,但這種跟論道似的口氣是怎麽回事啊,摔!一回神,發現杜衡已經起身,抱著自己就往船艙走。


    “喂喂!”沈冬死命抓住窗框不放,糾結萬分的說,“你說得太玄乎了,我總感覺那碼子事不能隨便做,不是生命危險就是修為倒退,你說那個時候誰能管得住自己身體跟神識啊!不行不行…要來也是我來,我一定能很頑固的相信我是一個正常人,會老會死的那種凡人。唔…杜衡!!”


    沈冬腦袋一偏,躲開後惱羞成怒的吼:


    “你連話都不讓我說完?”


    “不用說話,你隻要什麽都別想…”杜衡手臂收攏,低聲說,“這房間有陣法,沒人能偷聽。”


    “我不是擔心這個!”


    沈冬欲蓋彌彰的用更大聲音嚷:“我說,讓我來!誰知道你會不會中途一岔神,就想到修行上麵去了,你練功練了幾百年,還沒慣性嗎?”


    “不會。”


    “怎麽不會?!”


    “你就是我的道,我豈會分心?”


    “……”


    沈冬徹底傻眼了。


    然而衣服還沒被揭開,船艙外就傳來一聲高叫:


    “這不公平!憑什麽給斷天門造房子要我出錢!杜衡你躲到這裏來,我還以為你死了呢!”餘昆衝進沒關門的艙房,下一秒就僵住了。


    “你…他…”


    餘昆瞠目結舌的看著衣衫淩亂的兩個人。


    就算知道他們可能有這關係,可是親眼看到…是另外一回事!


    杜衡卻若無其事的站起來,再伸手給沈冬理好衣服,漫不經心的說:“怎麽,你沒見過劍修抱著劍?”


    “我,我見過…我當然見過!可他們都不是你這種抱法!”餘昆無比混亂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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