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可笑,我白白把你招進來了,若是與從前廚子一樣,要你何用?”


    軟榻上的女人煩躁地擺擺手,讓她退下。


    出了宮,穆九瀾心裏緊張,她哪敢遂意變動菜式,何況這位娘娘出了名的難伺候。


    正巧看見紫電緩緩走出來,她忙去攔著問:“娘娘可是生氣了,實在是我無能。”


    演好一個垂頭喪氣的廚娘。


    “穆女官不必太過自責,隻是今日那一位去了惠妃宮裏,聽聞陛下讚他們小廚房一道什麽菜肴好吃,或許咱們娘娘心裏不大爽快。”


    原來是這樣,穆九瀾想,人也是賤兮兮的,活該,她要討好華妃,華妃又要討那一位的好,這宮裏誰又真的能自由呢,或許隻有那一位吧。


    恐也未必,受製於言官,後宮,甚至太監的皇帝不是史書上也出現過不少嗎。


    她想了幾日,又托人好不容易打聽了惠妃宮裏令宮中那位主人龍顏大悅的菜肴,原來是一道十分清淡的時蔬拌米粉,聽起來是偏南國那種酸辣開胃的菜式,當然,調味不算很明顯。


    或許可以嚐試些清甜而味美的菜式……


    穆九瀾摸著鼻子又思索起來,她自問廚藝絕不輸他人,尤其自己又有那麽多好點子,怎麽可能輸給惠妃宮裏的廚子?


    正好第二天皇上過來華妃宮裏,娘娘早就吩咐過了,要好好備幾樣菜,說完,還著意看了穆九瀾一眼。


    九瀾自然懂這意思,幸而她早有準備。


    “九瀾,這是何物?”


    紫電上菜前,問了問。


    “”餌絲,鮮燉的牛肉湯裏頭放上剛做好的餌絲,根根絲滑,在嘴裏還會回彈,口味清淡,微微酸香,娘娘一定喜歡。”


    她笑著說,十分自信,估計明日就能得賞錢了,華妃娘家財富不少,高興起來也是很大發的。


    誰知道,等了半日也沒人叫她,直到晌午才見青霜帶了兩個人來,也不多說,一進來就卷起她的鋪蓋,又在她妝台上搜索一番,把娘娘賞的都拿走了。


    “誒,你們幹嘛!”


    她見二人不理自己,又看向青霜:“怎麽回事,紫電呢?”


    她和紫電關係略好些,平常有事情多是紫電來知會,此刻明顯是出了事,卻見不著人,心裏也越發慌了幾分。


    “你還好意思提她,紫電讓你害慘了,娘娘大怒,罰她跪在後院三個時辰,”


    “什麽?到底出什麽事了??”


    穆九瀾衝上去問,卻見青霜冷著臉:“還有功夫操心人家,娘娘更生你這個廚子的氣,命令將你關進永巷,非令不得出!”


    “什麽!!”


    穆九瀾沒想到自己沒有等來賞賜,反而得了個發配的後果。


    不行哪!要是就這麽被關起來,她要如何去小廚房回到現代,此刻才發覺自由如此難得,如同頭頂上越發稀薄的空氣。


    “等等,娘娘到底為何發怒?”


    “你說呢,”青霜冷笑:“陛下一見菜肴便不喜,等了好幾道菜都嫌清淡,最後放下筷子就走了。”


    怎麽可能,陛下不是最喜歡清淡食物,她怎麽可能算錯?


    穆九瀾睜大眼睛,感覺難以置信,卻也無力地被人帶走。


    永巷,卻並不是一條巷子,而是宮裏最最偏僻陰寒的一處宅子,說是宅子都抬舉它了,牆壁裂著縫,窗戶紙破了,嗚嗚嗚透著風,人在其中,身冷心更寒。


    穆九瀾想了一夜也沒明白自己到底錯在哪裏,等晨光自外頭透進來時,她攏了攏自己頭發,發現鬢角竟然白了一根頭發。


    她悚然一驚,原來愁思真的能染白頭發,可她卻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麽,隻好靠著窗呆站著。


    外頭下起了雨,滴答滴答打在窗邊,這種聲音在難過的人聽起來愈發難過,穆九瀾發了一會兒呆,把所有人過了一遍,發現無人可以求助。


    “對了,卯星,卯星!”


    她小聲喊道。


    怎麽忘了,還有個係統自帶的家夥呢,照它的能力,應該是來去自如吧,若是讓它把自己送回去……


    “砰。”


    還未看見那隻死兔子,卻聽見門外頭一聲響,九瀾看過去,見一位發色發灰的女人坐在滿是水的地上,一擔木炭倒在地上。


    周圍靜悄悄的,似乎誰也沒看見。


    穆九瀾一來終於見了活人,二來也是善心,便去幫忙收拾,見那女人其實應該有三十多,她該叫一聲姐姐,雖然摔倒了,可並不怎麽驚慌,氣質不俗。


    “多謝。”


    二人收拾好了木炭,走到屋內,擦了衣服,那女人才說話。


    “沒事,同是天涯淪落人。”


    穆九瀾苦笑。


    “你是為什麽被發配過來的?”


    “我,是圖這裏清淨,自願來的,已經十年了。”


    女人歎口氣。


    媽呀,還有人自願來這?


    穆九瀾後退兩步,端詳這人,女人其實長得很美,隻是不免歲月蹉跎,估計在雙十年華不比宮裏幾位娘娘差。


    “好吧,我是……”


    她也無聊,幹脆把自己的事情說了,也表示了不解。


    女人卻笑了笑:“宮裏主子的口味,哪裏是那樣好猜的。”


    她又說:“陛下或許是那些日子大魚大肉吃多了,膩味,又在朝上生了氣,自然想吃些清淡的。”


    “最近或許又太無趣了些,特意想來你們主子宮裏想吃些刺激味兒重的,誰知道居然一連上來幾碗皆不合意,那也是有可能的。”


    “啊,也是……”


    穆九瀾細細想來,果然極有可能。


    “再者,這一切真的是偶然嗎,”


    女人又說:“你們主子突然那樣焦急,莫不是受了那位什麽惠妃的言語刺激,又或許,從一開始,惠妃用了那樣的菜,又在昨日勸陛下去你們主子那裏,一切都是局……”


    “不可能吧……”


    穆九瀾訥訥道:“真會有人如此算計,再說了,我早聽說那惠妃溫婉……”


    “溫婉不代表沒有心機,宮裏的女人,能做上妃位,你以為會是頭腦簡單徒有溫婉的?”


    穆九瀾不言語。


    她忽然感到心灰意冷,真的,仿佛一股子涼氣從胃裏直通心房,她一點也不想在這宮裏混了,她真的很想回家。


    “對了,不知姑姑何名?”


    “糯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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