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馬車行駛在官道之上,馬車內一位身著月白色百褶如玉月裙的姑娘,一支白玉簪簡單挽起發,捧著一本書,坐在窗邊安靜地翻看著。


    “夜兒,我們快到了。”馬車內的另一邊窗戶旁,一位身著墨色長袍的老者撩起車簾往外看了看。


    “嗯。”寒夜淡淡應了一聲,皓白的柔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輕輕放下,將手裏的書翻了一頁。


    “小姐,我們為何不告訴國公府我們回來,而且還要偷偷地先回太師府?”寒夜的貼身丫鬟懷夕給寒夜與老者倒茶,眨著一雙大眼睛,提出自己的疑惑。


    “先回去看望外祖。”寒夜嘴角掛著淡淡的笑,低頭看著手裏的書,嗓音清雅地回答懷夕。


    這名真似海棠醉日的女子,名喚寒夜,父親是如今鎮國公寒辰庭的二弟,如今的定遠侯寒辰知,而母親是當朝太師溫淮書的獨女溫竹心。


    卻歎息,溫竹心因出生時便帶有心疾,在生寒夜時難產,心疾發作撒手西去。


    寒夜小時候身子骨也較弱些,時常生病,算得上是被藥罐子圍著,所幸沒發現有心疾,而寒夜從小又對各種藥草展現出莫大的興趣,於是,經過太師的好友,神醫洛禾提議,由太師與鎮國公府商量決定,寒夜五歲時便被洛禾帶回藥穀撫養長大。


    借藥穀天然之便,既為了好好調理寒夜的身子,也讓她沉下心學習藥理。


    又因寒夜的母親溫竹心也師承洛禾,寒夜便尊稱洛禾一聲師爺爺。


    原本約定,寒夜最少每兩年要回一次京城,或者他們去藥穀看望寒夜。


    可是除了頭兩年,後麵的每一年,寒夜都找了借口推脫沒有回京,也不讓他們來。


    如今十一年過去了,每一年鎮國公府都來信問何時能來接寒夜回京,家中十分惦記。


    而就在一個月前,寒夜毅然決定回京,也勸服了洛禾與自己回去,但沒有通知京城裏的任何人。


    現在,寒夜帶著神醫洛禾、丫鬟懷夕行駛在進京的官道上。


    “懷夕丫頭,夜兒想先回哪我們就先回哪。”洛禾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自從帶著寒夜回去藥穀,他也多年未曾踏足京城了。


    “是。”懷夕點點頭,托著腮看著依舊在看書的寒夜。


    寒夜無奈地搖搖頭,不再搭話,一頁一頁翻看著手裏的書。


    一個時辰後,馬車停在了溫府門口,懷夕跳下了馬車,叩了叩大門上的門環。


    一個老者打開了門,看著懷夕和後麵的馬車,低聲詢問道:“請問姑娘找誰?”


    “老許!”洛禾跳下馬車,伸手將寒夜扶了下來。


    許管家吃驚地看著洛禾,又看到他身旁的寒夜時,眼睛睜得老大,震驚道:“小、小小姐!”


    太像了,小小姐與小姐長得太像了,小姐是當初京城聞名的美人,而如今小小姐甚至比小姐還要漂亮,他不可能認錯的。


    “許爺爺,夜兒回來了。”寒夜唇角淡笑,微微福身向許管家行禮,跟在她身後的懷夕也乖巧地跟著行禮。


    “使不得使不得。”許管家連忙虛扶起寒夜,聲音裏帶著激動的顫抖,“洛先生,小小姐,十一年了,你們終於回來了,快先進來。”


    許管家連忙吩咐府裏的下人搬東西,自己帶著寒夜、洛禾進了溫府大門,引路走向中堂,“老爺若是知道小小姐與洛先生回來了,定然是很高興的。”


    “老許,誰來了,你去了那麽久。”溫太師給自己沏茶,聽到來人的腳步聲溫聲笑道。


    溫太師年紀大了,他也曾向聖上辭官,但聖上沒有同意,隻允許他不理朝政。


    如今溫太師就待在府裏,掛著太師的名號,不需要上朝,也不參與朝政,但也依舊受眾人敬重。


    “老爺,您看誰回來了!”許管家激動地朝溫太師喊。


    溫太師抬起頭,看到洛禾,又看到他旁邊的寒夜,激動地站了起來,眼裏瞬間洇上了淚花,聲音哽咽,“夜兒?是夜兒嗎?”


    寒夜連忙快走了過去,提起裙擺跪在溫太師麵前,磕了一個頭,“夜兒見過外祖,夜兒不孝,夜兒回來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溫太師彎下腰將寒夜扶起,雙眼通紅,仔細打量著寒夜。


    “完完整整,一根頭發都沒少地給你帶回來了。”洛禾也不打擾他們爺孫倆敘舊,自己尋了個位置坐下喝茶。


    “外祖,夜兒很好,已經沒事了。”寒夜的眼眶也微微泛紅,扶著溫太師坐下。


    “好、好、好,真好啊。”溫太醫握著寒夜的手,轉頭看向洛禾,聲音還是有些顫抖,“老洛啊,我真的感謝你啊。”


    十幾年來,雖寒夜未曾回京,但他與洛禾、寒夜都保持著聯係,他知道寒夜的身子骨早已被洛禾調理養好,隻不過寒夜沉迷學醫,那麽藥穀是她學醫最好不過的地方。


    洛禾擺擺手,看著十幾年未見的好友,沉聲道:“當年我沒保住竹心,如今我定不會再讓夜兒有事。”


    說著說著,洛禾的眼眶也變得濕潤,他一手醫術冠絕天下,卻沒能保住難產犯心疾的溫竹心,是他此生最大的遺憾。


    “外祖、師爺爺,夜兒很好,不會有事的。”寒夜握著兩位老人的手,蹲在他們身前。


    洛禾與溫太師望著眼前的寒夜,回握著她的手,不約而同堅定地點點頭。


    “夜兒可回過鎮國公府了?”溫太師將寒夜扶起來,讓她在旁邊的位置坐下。


    寒夜接過懷夕新沏的熱茶,輕聲道:“未曾,也沒有告訴他們,夜兒先陪陪外祖,外祖可是要趕我?”


    “小丫頭偷偷回來的,誰都沒說。”洛禾湊過腦袋偷偷說。


    “哈哈哈哈,外祖如何會趕你,夜兒想住多久住多久,你的院子一直都給你打掃著。”溫太師心生歡喜地朗聲大笑,望著眼前的人兒,他的夜兒,終於回來了。


    洛禾帶著寒夜離開京城後,溫太師一直吩咐許管家定期整理打掃留給寒夜的院子,無論她什麽時候回來,都能直接住。


    “老爺,院子已經收拾好,小小姐與洛先生可以先去休息。”許管家笑盈盈地來報,眼裏依舊還泛著淚花。


    “辛苦許爺爺了。”寒夜站起身,微微朝許管家福身致謝。


    “小小姐可使不得。”許管家連忙伸手要扶寒夜。


    “老許,夜兒的禮你受得。”溫太師笑著向許管家擺擺手。


    “誒,這……”許管家的手滯在半空,向前也不是,收回也不是,一臉糾結。


    “好了,別禮來禮去的了,夜兒也累了,先下去休息吧。”洛禾好笑地看著許管家,索性將人趕下去休息。


    寒夜點點頭,向幾位長輩行禮後,退出了中堂,跟著許管家走向自己的院子,聽澗居。


    寒夜帶著懷夕跟著許管家進了聽澗居,布局裝飾清雅脫俗,院中一樹梨花,清風徐徐,花香漫漫。


    “也不知道小小姐如今喜歡什麽,老爺根據小小姐信裏的喜好吩咐我們去裝飾的,若有什麽需要改的,小小姐與我說。”許管家一邊引著寒夜進去,一邊解釋。


    “我很喜歡,許爺爺不必操心了。”寒夜是真的很喜歡這樣的裝飾,帶著懷夕四處打量著。


    “小小姐喜歡便好。”許管家笑著點點頭,寒夜滿意他也開心,“我就不打擾小小姐休息了,若有何事小小姐來找我便是。”


    “勞煩許爺爺了。”寒夜點點頭,吩咐懷夕送一送許管家。


    許管家離開後,寒夜慵懶地躺在窗邊的貴妃榻上,透過窗戶,望著院中那一樹花瓣紛飛的梨花。


    “小姐,回床上睡吧。”懷夕送完許管家回來,見寒夜躺在榻上,輕手輕腳地走到她身邊,輕聲哄著她。


    雖然這十幾年來,寒夜的身子在藥穀養好了,很少會生病了,但還是較常人更容易感到疲憊。


    走了近一個月的路,今日起得也早,寒夜是真的累了。


    “不了,就在這躺會。”寒夜搖搖頭,神色冷清,眼神落在梨花樹上。


    懷夕無奈,從床上取來一床被衾,小心蓋在寒夜身上。


    寒夜擁著被子,吹著淡淡的風,漸漸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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