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賀雅琳一臉懷疑。


    “當然,說起來——少帥那次受傷,還是因為賀小姐的原因吧?”


    “……”賀雅琳突然又沒了話說。


    遲疑了好一會兒,才又找到措詞,“不對!就算宴北需要醫生,他手下那麽多軍醫!幹嘛帶你一個女人!”


    蘇黎瞥了她一眼,“賀小姐是不是腦子有問題?津南是你們賀家的地盤,海上那支隊伍可是你們津南的王牌,能隨隨便便讓別的軍閥派人上去?


    那次隨身的,都是少帥的心腹親信。


    軍醫是服務於整個軍zf的,你怎麽知道可不可靠?”


    賀雅琳聽著,很有道理,一時竟被說服。


    但很快,腦子又反應過來。


    “你什麽意思?這麽說你也是少帥的心腹?”


    “我都被督軍收為幹女兒了,你覺得呢?”


    賀雅琳被問住。


    是,她是督軍的幹女兒,那跟督軍府就是一體的。


    她總不可能還幫著外人去害陸宴北。


    可是,她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兒。


    “可你是個女的,你跟在宴北身邊,少不了會惹將士們說閑話,大家會以為你們倆有什麽……這對宴北的名譽不好!”


    賀雅琳也不算太笨,被蘇黎繞進去,很快又跳出來了。


    蘇黎也發現了,這女人智商不穩。


    時而精明,時而犯傻。


    “少帥行事,向來不拘一格,他隻選對自己最有利的,從不管他人看法。這一點,你以後就會慢慢懂了。”


    賀雅琳聽了這話,心裏更加不舒服。


    這話說得,好像她更懂宴北。


    那把她這個未婚妻置於何地?


    “賀小姐,我還有事,如果你找我就是問這些,恕我不奉陪。”


    蘇黎站起身來,準備走了。


    賀雅琳心裏不爽,總覺得這場談話沒達到目的。


    可她又找不到理由發難。


    人家句句在理,一副效忠於督軍府的態度。


    見她要走了,賀雅琳急了,凶巴巴地道:


    “你在宴北身邊,我不放心,我警告你,別對宴北抱著幻想!我們還有半個月就要結婚了!”


    蘇黎淡淡笑著,突然懷疑陸宴北娶這樣一個妻子到底是福是禍。


    以後隻怕不會少找麻煩。


    但腦子的確算不上聰明,陸宴北若想誑她,也易如反掌。


    “賀小姐,少帥娶了你,就要去津南了。你這擔心不是多餘?還是……賀小姐對自己沒信心,擔心少帥不——”


    “胡說!我當然有信心!”


    賀雅琳經不起激將,沒等蘇黎把話說完便急衝衝打斷。


    “我跟宴北是真心相愛的!我相信宴北!”


    “嗯,那就祝你們百年好合。”


    話落,她客氣地點了點頭算是道別,轉身就走了。


    賀雅琳坐在那裏,呆呆地愣了好一會兒,還是覺得哪裏不對勁兒。


    她的每個問題,蘇黎都回答了。


    可細細琢磨,好像每個問題都沒有正麵回應,而是巧妙地避開了要害,而且明裏暗裏還把她嘲諷一頓。


    她還是覺得,陸宴北跟這個女人的關係不一般!


    好在,他們就快結婚了,結婚後,宴北就要去津南。


    到時候他們見不到麵,自然而然就斷了。


    ***


    賀雅琳的刁難不足為慮。


    蘇黎籌謀的,是初一的酒會。


    可不想,還有另一樁頭疼的事沒解決。


    “蘇黎……蘇醫生……”一早,寧雪迎就來了,軟磨硬泡,讓她去府上一趟。


    蘇黎問了,是不是寧夫人病情又惡化了,寧雪迎卻搖頭。


    她就懂了。


    寧夫人派自己的女兒親自來請,讓她務必過府一趟,肯定就還是說媒。


    “雪迎,我說過了,這行不通。”


    “我知道的……隻是讓你們做戲而已!又不是真讓你做我嫂子!”


    寧雪迎舉手發誓。


    “我保證,我哥一定是正人君子,他不會為難你的。等事情過去,你們隨時結束關係。”


    蘇黎左右為難。


    陸宴北沒回來,她一個人無法做主。


    “我媽說了,你今兒要是不過去,她就親自來請。”


    寧雪迎是個孝女,為了讓母親去世前的夙願完成,她隻能為難自己的小姐妹。


    蘇黎無奈,隻好答應過去一趟。


    寧夫人的身體看起來的確還不錯,蘇黎把了脈,又細細檢查了一遍,安慰道:


    “伯母,病情暫時穩住了,以後多注意,好好靜養。”


    寧夫人點點頭,看著蘇黎的眼神滿是慈愛。


    很快,她又惆悵地歎息了聲。


    “就算暫時穩住了,多個一年半載,又有什麽用——我這心裏擱著事兒,沒法好好休養。”


    蘇黎不接話,知道這話下麵就是個坑。


    寧偉峰在母親病情穩定之後,昨日又回了駐地。


    蘇黎不用跟寧偉峰正麵碰上,心裏稍稍放鬆了些。


    “小黎,我問過偉峰的意思了,他對你的心意從未改變。隻是怕你為難,沒再提起。你看,光從這一點瞧,我這兒子就值得托付,他會為設身處地,為姑娘家考慮。”


    “……”蘇黎低垂著頭,除了客氣地微笑,無法接話。


    寧夫人體力不濟,說了會兒話,困了乏了,又要睡去。


    蘇黎退出房間。


    寧雪迎雙目故作哀怨地看向她,又拉住她的手搖了搖。


    “我哥說了,你若是答應,他去跟少帥談……”寧雪迎壓低聲,湊上來道。


    蘇黎眼睫一抬,吃驚地呆住。


    “你們這是趕鴨子上架!”


    她這邊任何承諾都沒給,他們都已經考慮的那麽深遠了,硬生生逼她。


    蘇黎說完這話,秀眉輕蹙,轉身走向涼亭,在石凳上坐下。


    她還在考慮著報仇的事。


    為避免夜長夢多,也為避免傷及無辜,她必須在陸辰九第一次毒性發作時,就將他殺掉。


    “雪迎,最近城裏有沒有什麽舞會酒會之類的?”


    她冷不丁地一句,把寧雪迎問的一愣。


    “舞會?你要做什麽?”


    “我要報仇。”


    寧雪迎瞪大眼眸,“報仇?誰?陸辰九?這跟舞會有什麽關係?”


    這件事說來複雜,還牽扯到陸宴北的秘密,蘇黎這會兒不便透漏。


    “你先別問那麽多了,我已經全都計劃好,就需要一個酒會——初一晚上的酒會。”


    “初一?”


    “嗯。”


    “初一是我媽五十壽辰,我阿爸說,得好好慶祝下呢,也想著衝衝喜。”


    蘇黎大吃一驚,連忙問:“會辦宴會?”


    “嗯!而且還要大辦——畢竟,這可能是我媽過的最後一個陽壽了。”


    蘇黎看著她臉色暗淡下來,心情也跟著低落。


    時間倒是巧合,隻是……


    在寧夫人的壽宴上殺人,太血腥了。


    隻怕衝喜不成,更染晦氣。


    蘇黎無意識地搖搖頭,不能這樣做。


    “怎麽了?”


    寧雪迎看著她若有所思,麵色不好看,關心地問:


    “你到底要做什麽?你怎麽報仇?為什麽需要在宴會上?”


    “也不一定非得是宴會,我隻是需要一個人多的場合,在大庭廣眾之下讓陸辰九死。”


    寧雪迎越聽越糊塗。


    蘇黎主意不定,想了想,見左右沒人,上身朝寧雪迎靠近了些,將陸辰九中毒一事坦誠告之。


    寧雪迎的震驚,可想而知。


    “你怎麽會知道這樣歹毒的藥?!”


    蘇黎問:“還記得我們去年上山,從老爺子那裏扛回來的醫書嗎?”


    寧雪迎明白過來,“那裏麵記錄的?!”


    “嗯——”


    “不過,我看完後,已經全都焚燒了。”至於她謄寫出來的那份,後來拿給陸宴北看過後,也銷毀了。


    這樣歹毒殘忍的藥,決不能讓它繼續流傳下去。


    “陸辰九太壞了!直接讓他死掉太便宜,讓他死之前身敗名裂,永世不得翻身,那的確大快人心!”寧雪迎義憤填膺地道。


    蘇黎點點頭,心裏擔憂:“但這種毒發作時,戰鬥力無窮,為了避免無辜傷亡,現場一定要有衛兵。”


    所以,她要盡可能尋找高官將領府邸的宴會。


    寧雪迎思量片刻,看向她:“你先等等,這件事我得跟家裏商量一下。”


    蘇黎毫不猶豫地拒絕:“不行,伯母壽辰,你們原本是想圖個熱鬧喜慶,染了血腥晦氣不好。”


    “你別急,我也不是白幫忙,如果真能讓你順利殺了陸辰九,報了這血海深仇,那你可欠我一個大人情!”


    蘇黎看著她,愣住,明白她話裏的意思。


    “離初一還有幾天呢,你等我消息!”


    蘇黎回到家,心裏還一直惦記著,既期盼能成,可又擔心會給寧家添亂。


    三天之後,寧雪迎一早來了家裏。


    兩人出門,步行走到了河邊樹林。


    “蘇黎,我哥答應了,利用我媽五十壽辰的日子,幫你報仇!他還說,這是純粹的朋友間的相助,不跟那件事掛上鉤。”


    所謂的那件事,蘇黎當然明白指的是什麽。


    蘇黎停下腳步,轉身看著她,心裏喜悅的同時,又覆上憂愁。


    “寧師長呢?他知不知道這件事?”


    “暫時沒告訴我阿爸,等到時候他會理解的。”


    “這不太好吧……”


    “放心,沒問題,我哥會加派人手確保賓客安全的,倒是你——你能保證那個藥一定會讓他在初一晚上發狂嗎?”


    蘇黎對自己的醫術有信心,稍稍一遲疑,眸光堅定下來,點頭:“會的……陸辰九的死期,就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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