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雪迎見她麵色平靜,不發一語,以為她傷心到麻木,連悲傷都露不出來,擔心地道:“其實陸宴北也不容易。聽我哥說,陸家另外兩兄弟合起夥來對付他,他隻有尋找靠山,強強聯合,才能不被他們扳倒。


    陸督軍一向偏心,這次難得為陸宴北拉攏了這門親事,其實說到底也是借用兒子的勢力來穩住局麵。


    陸宴北若不接受這好意,肯定就要被督軍撇在一邊了,他也是身不由已。”


    蘇黎很吃驚,沒想到雪迎會替陸宴北說話。


    那天在旗袍店狹路相逢,雪迎明明比她還要義憤填膺的!


    “我知道??”


    陸宴北腹背受敵的情況,她比誰都清楚。


    那兄弟倆忌憚大哥能力出眾,軍權在握,兩人聯手不惜給兄長下毒,想要加害於他。


    他的確不容易。


    “你既然知道,那不如??你就算了吧。”


    寧雪迎是被兄長在家洗腦了大半個小時,才答應出來約蘇黎的。


    寧偉峰的意思,陸宴北一旦娶了賀雅琳,這兩三年之內都不可能納妾。


    因為要顧慮賀督軍的顏麵,也不能惹怒賀大小姐。


    如此一來,蘇黎就要被耽誤了。


    寧偉峰雖然被蘇黎拒絕過,可心意未改。


    他覺得眼下這情況,就是他趁虛而入的機會。


    “我哥真挺喜歡你的,他說他有辦法說服我父母,你跟陸宴北居然不可能了??”


    寧雪迎小心翼翼地觀察她的臉色,輕聲開導勸誡。


    蘇黎有點哭笑不得。


    陸宴北要結婚了,她這個沒名沒分的“下堂婦”,居然一下子成了香餑餑。


    她轉頭看向好友,直言不諱:


    “陸建南今天一早來找我,說要娶我做姨太太,問我願不願意。你這兒??下午又來跟我說,你哥對我依然癡心不改,讓我做你大嫂。”


    蘇黎苦笑,“我都不知道自己居然有那麽槍手。”


    寧雪迎大吃一驚,“陸建南娶你做姨太太?”


    她驚訝的嗓音都變調了。


    “這人是什麽意思?!”


    “還能是什麽意思?膈應陸宴北,給他添堵。”


    “??”


    “他還說,陸宴北跟那位督軍女兒的婚事,過年期間就定下了。”


    陸建南走了後,她想過的,陸宴北離開了好一陣子。


    現在看來,到底是去了駐地,還是去陪伴那位未婚妻聯絡感情,猶未可知。


    隻是,他病沒治好,就這樣結婚,不擔心哪天發病嚇著那位大小姐嗎?


    寧雪迎本來是來告知她消息的,沒想到她比自己知道的更多,當即又一驚。


    “過年期間就定下了?那這消息封鎖的可真嚴!”


    蘇黎沒說話。


    “你知道這件事在軍中傳開,陸宴北的支持呼聲頓時更高了!


    甚至有人提議,等婚後就讓陸宴北統領三軍,讓督軍早點退位!”


    蘇黎聽聞,眉心皺起——這不是什麽好事吧?


    陸宴北才二十多歲,就要取代父親的地位。


    這跟過去功高蓋主的將帥為皇帝所不容有什麽區別?


    難怪就連督軍都要防備著他,扶持兩個能力明顯不足的庶出兒子。


    太有才能的人,要麽堅持到最後,成為至高無上的王。


    要麽早早就被小人合謀害死。


    蘇黎明白這個道理,心境頓時又有了轉變。


    她自然不希望陸宴北英年早逝!


    就算不為兒女私情,為了這天下蒼生,為了南北統一,為了和平盛世——


    她也希望這人能堅持到最後,實現抱負。


    想明白這一切,蘇黎忽而看向好友,堅決地道:“晚上我不去吃飯了,代我跟你哥說句抱歉。”


    晚上,她要去找陸宴北。


    她要說服那人接受換血療法!


    寧雪迎皺眉,有點替她不值,“你何必呢?他本就沒給你名分,你難道還要為他守身如玉?”


    蘇黎執拗地道:“無關這個,我有我的考量,以後你會知道的。”


    “什麽考量?”


    寧雪迎氣不過,“我知道你心疼陸宴北,可這是他的使命,生在那樣的家庭,這是他躲避不了的刀光劍影!”


    “雪迎——”


    “蘇黎,你別傻了!你幫不了他的!”


    見好友怒了,蘇黎也有幾分無奈。


    她想說,自己幫的不是他,而是天下蒼生。


    隻是,這話說出來她會笑掉大牙的吧?


    別說雪迎不信,連她自己,都不那麽相信。


    可她總得給自己找一個理由。


    找一個犯傻的理由。


    一個飛蛾撲火的理由。


    寧雪迎見她不說話,平靜的臉色帶著明顯的倔強,僵持了幾秒,重重一歎息。


    “好吧!看來我哥隻能死心了。”


    蘇黎萬分歉疚。


    ***


    晚上,蘇黎回家吃了飯,主動跟秦鳳雲說明夜裏要出去的事。


    秦鳳雲也直接,問道:“那人找你?”


    “是——他有隱疾,今晚可能會發病,我要在那邊守一夜。”


    蘇黎想好了,除了身份暫時不方便告訴母親,其餘的事,沒必要隱瞞。


    讓她知情,反而讓她心安。


    秦鳳雲吃了一驚,“隱疾?”


    “嗯。”


    “很嚴重嗎?”


    “是。”


    “你一個人可以處理?”


    “可以的。”


    這短短幾個月,秦鳳雲親眼看著女兒由柔弱變堅強,一日比一日鎮定從容,也一力擔起了醫館營生,撐起了整個蘇家。


    她也越來越信服女兒。


    既然阻攔不了,她隻有支持。


    “那你夜裏小心些。”


    “好。”


    蘇薇不在家,劉雲慧還臥床休養著。


    她如今也不必躲躲藏藏。


    等夜幕降臨,她披了件鬥篷,背了醫藥箱,便匆匆出門了。


    去到染坊,找了阿全,她說明目的後,阿全打電話跟魏尋請示。


    此時,陸宴北還在督軍府,陪賀雅琳與母親吃飯。


    得到消息,他神色明顯吃驚。


    “怎麽了,宴北?”


    看出兒子神情有異,陳虹嵐皺眉問道。


    陸宴北起身,看向他們:“突然有事,我得先行離開。”


    賀雅琳站起身,“什麽事這麽急啊?說好了今晚賞月的。”


    十五的月色可美了!


    陸宴北沒怎麽看她,隻是跟陳虹嵐微微頷首,轉身帶著魏尋跟幾名副官,匆匆離開。


    “喂!陸宴北你——”


    賀大小姐不悅,看著飛快出門的高大身影,驕橫地跺了跺腳。


    陳虹嵐立刻安慰:


    “雅琳,他就是這樣,忙得很——


    說實話,我這還是托你的福,才有機會跟他吃了頓飯,平時啊??回來也是匆匆忙忙,哪有時間陪我吃飯的。”


    賀雅琳看向她,妝容精致的臉露出笑來,“是嗎?他這麽忙?”


    “你說呢?賀督軍平時有多少時間在家吃飯?”


    賀雅琳想了想,倒也是。


    父親平時都在駐地上,偶爾回來,還要去市政軍政那邊處理公務,應酬又多——在家吃飯的次數屈指可數。


    “宴北這麽忙,還抽出兩天時間陪你,可見他對你的重視。”


    見女孩兒麵色和緩,陳虹嵐趁熱打鐵,又拍著她的手安慰道。


    賀雅琳頓時嬌羞地笑了笑,沒什麽意見了。


    蘇黎自己選的地方,沒去別院,而是去了有花房的那處別館。


    讓那些人通知陸宴北去花房別館。


    她喜歡那個地方。


    將來若有機會,她也要尋一處園子,辟一塊這樣的花田,養各種各樣的蝴蝶。


    她還要自己種果蔬。


    不管外麵如何變化,她就安於一隅,過她的閑散日子。


    當然,若能有心愛之人陪伴在側,便更是錦上添花。


    她站在花房外,看著裏麵成群飛舞的蝴蝶,思緒也翩翩起舞。


    天氣逐漸熱起來,花房已經被修整成半開放式的狀態。


    為了罩住蝴蝶,花房外用了一層漁網樣式的布幔蓋著,這樣既不會燙死裏麵的花卉,也不會叫蝴蝶飛走。


    月色如水,燈光暈黃,整個世界都已經安靜下來。


    可這一處,依然熱鬧、鮮豔,蝶飛花開,充滿了生命活力。


    她站在花房門口,片刻後,有蝴蝶朝她飛來。


    情不自禁地,她伸出手去,那隻蝴蝶竟大膽地落在她手指上。


    細細的觸角巴著她柔嫩的皮膚,有一點酥酥癢癢的感覺傳來。


    她忍不住展露笑靨,瞧著那隻黑色斑點蝶,心情也變得輕柔起來。


    陸宴北趕回,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身著靛青色披風的女人,站在花房門口。


    月華灑下,好似在她身上披了一層流光溢彩。


    她側顏含笑,羽睫同她指尖的蝴蝶一樣,亭亭翹立,惹人憐愛。


    那一片花海在月色下也鍍了層芳華,加之來來回回飛舞環繞的蝴蝶,美的好似月宮仙境。


    而她,便是徜徉在花海之中的仙子。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這一刻,陸宴北竟覺得那些功名利祿,家國抱負,都離他遠去。


    他若能永遠停留在此刻,便是拿江山來換,他也不忍割愛。


    魏尋站在一邊,見少帥遲遲不肯上前,而眼前繁華旖旎的一幕,叫他這個不懂情情愛愛的大老粗都有幾分移不開眼。


    頓時,也明白少帥此時的心境了。


    於是,默不作聲地,悄然退下。


    陸宴北不知癡癡地看了多久。


    他不敢上前,害怕這一幕是幻境。


    怕他一靠攏,一伸手,那花仙子便幻化成蝶,也跟著那些蜜蜂蝴蝶一塊兒飛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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