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宴北上身穿著白襯衣,下麵還是軍裝長褲,腳下踩著黑色的高筒軍靴。


    很隨意的衣著,少了平日裏的威嚴淩厲。


    整個人就那麽慵懶肆意地斜靠在窗前那張西式沙發裏。


    在整個中式傳統中國風的背景下,這張西式沙發顯得格格不入。


    可就因為這個男人過於出眾的外表,過於陽剛的氣息,過於邪魅的坐姿,竟讓人覺得那一幕極為養眼。


    慵懶淩亂中也透著一股子矜貴迷人的氣場。


    蘇黎緩緩走過去,無暇欣賞,依然緊張到渾身不自在。


    “你??剛才躲在哪兒?”


    她站定,鼓足勇氣,開口問道。


    “躲?”


    陸宴北顯然覺得這個詞很搞笑。


    “我在自己家裏,需要躲著?”


    蘇黎一怔,意識到自己用錯詞。


    “我的意思是??我上來過,沒看見你——”


    “我在密室。”


    男人眸光冷冷地看著她,回複。


    密室??


    蘇黎恍悟,沒覺得太奇怪。


    他這種高級將領,居所肯定會有密室書房之類的,裏麵存放著絕密文件。


    隻是,他直接說出這話,倒讓她吃驚了。


    這裏有密室——這本身也屬於機密吧?


    他居然就這麽說出來。


    不過無所謂了,她不在乎這些,她隻想趕緊給他看了病好離開。


    “少帥,您哪裏不舒服?還是傷口又痛?”


    兩人間沉默了秒,蘇黎上前一步,淺聲問道。


    陸宴北看向她,不答反問:“你是醫生,不會檢查嗎?”


    “??”蘇黎一愣,看著他,怒意陡升。


    她是醫生,可也不是華佗扁鵲在世!


    看一眼就能知道他哪裏病痛?!


    “抱歉,我什麽都沒帶,沒法檢查。”她冷臉。


    “你不會望聞問切?”


    “我是西醫。”


    陸宴北見她冰著臉蛋,毫不客氣,莫名地勾唇一笑。


    “你也摒棄老祖宗的東西?”


    聽出他語氣中的嘲諷,蘇黎原本不想理會,可想了想,還是道:


    “老祖宗留下來的東西應該辯證來看,有好的,也有不好的,我現在更傾向於中西醫結合,對症下藥。”


    “中西醫結合?”


    男人似乎聽到了很新鮮的東西,俊挺的眉宇間多了幾分興味。


    “那你上次給我治病,是用的哪種方法?”


    “你是外傷,自然西醫更快。”


    “可我怎麽到現在還沒好?”


    陸宴北就像是故意找茬,終於把話題落到重點上。


    蘇黎愣了秒,視線看向他胸前。


    而後,徑直上前。


    這麽冷的天,他就穿著一件襯衣,也好,方便她檢查。


    撥開衣扣,入目是男人結實寬厚的胸膛。


    所有繃帶已經拆掉,他的傷口就那麽暴露著。


    看得出,傷口四周在愈合,但中間依然沁出血絲。


    她看著,皺起眉頭,“怎麽弄的?”


    “你問我?”


    男人劍眉微挑,好像她問了句廢話。


    蘇黎從他口氣中聽出什麽,眉心越發擰緊:“那日墜馬摔的?”


    陸宴北落下眼睫,顯然在說你還不傻。


    蘇黎愣住,心裏滿是狐疑。


    那天墜馬的確摔的不輕,可他當時拒絕診療。


    現在都過去幾天了,他又把自己找來,簡直就——


    她忍著到嘴邊的抱怨,再度皺眉看向他,“有工具和藥嗎?”


    陸宴北下頜一點,“櫃子裏有。”


    蘇黎走過去,打開櫃子,果然,裏麵有個家庭醫藥箱。


    她取出來,回到沙發前打開藥箱,見所有醫療物品一應俱全。


    “這幾天,你都是自己處理傷口?”


    她明白過來,扭頭問陸宴北。


    “嗯。”男人淡淡應了句。


    蘇黎想說,既然自己會處理,又何必找她來。


    但這話問出多少有些不識好歹,隻好忍住。


    畢竟,人家是為了救她受傷的。


    那一日,她本來是想來為他檢查的,可被他這邊拒絕。


    現在想來,估計也是為了封鎖消息吧。


    她怕歸怕,抗拒排斥也是真實的。


    但另一方麵,卻覺得將領、偉人,也是不好做的。


    刀口舔血,命懸一線,受了傷還得偽裝跟沒事人一樣。


    想著他是江城的半邊天,他若出了事江城得大亂,老百姓又要飽受戰亂之苦,她隻好壓下一切情緒,擔負起醫者的職責。


    “傷口周圍已經愈合,隻是正中有點發炎,需要消毒清創,重新上藥包紮。”


    她挑了需要用的工具出來,用醫用酒精消毒了,對他說道。


    陸宴北沒說話,頎長強壯的身軀靠在沙發上,襯衣大敞著,雙腿也很隨意地打開。


    蘇黎見他不言不語,她雖尷尬,但也沒矯情,直接站在他雙腿間,彎腰下去給他處理傷口。


    “這傷還要幾天痊愈?”


    安靜的空間裏,他的聲音突然傳來,冷冷凜凜。


    蘇黎嚇得微微一抖,看向他。


    “大概兩三天吧,不過,隻是表麵愈合,還是應該多養些時日。”


    “養多久?”


    她微愕,看著他深沉的眼,突然明白過來。


    “你要去軍營了?”


    “嗯,北伐還未結束,隊伍休整之後要重新開赴前線。”


    他盯著女人,沒有避諱,將下一步軍事行動直接道來。


    原來如此。


    她微微憂慮,“你這傷,正常生活無礙,可要行軍打仗,肯定不行。”


    “沒什麽藥可以加快痊愈?”


    “沒有??”她搖頭。


    心裏在說,任何靈感妙藥也得病人配合才行。


    他自從受傷,沒有一日是安安分分躺在床上休養的,成天到處奔波,能好才怪。


    陸宴北沉默了,微微蹙眉。


    她手上忙碌著,醫用酒精清洗時這人都沒什麽反應。


    知他煩惱著,蘇黎沒忍住,問道:“你一定得親自上前線?”


    “你說呢?”


    男人眨眨眼,重新看向她。


    “我不懂行軍打仗。”


    她低聲喏喏地道。


    頓了頓,又說:“將帥不都是運籌帷幄,決勝千裏之外嗎?”


    言外之意,他也可以不去前線,後方指揮就行。


    陸宴北聽了這話,莫名地勾唇一笑。


    “你把我當諸葛孔明?”


    她抿唇,不語。


    “現在打仗不比過去,形勢瞬息萬變,不在前線多少消息滯後。況且,將帥不在,士兵們心裏作何感想?”


    蘇黎明白。


    士兵們衝鋒陷陣,卻不見將帥的身影,難免給人貪生怕死的感覺。


    將帥帶頭衝鋒,能鼓舞士氣,對戰役會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她沒說話,心底裏,對這人莫名多了幾分敬意。


    這城中,多得是富家公子,成天就曉得花天酒地,尋歡作樂。


    哪怕炮彈就在城外炸響,他們也見怪不怪,因為知道會有人在前方頂著。


    她突然覺得不解——


    陸宴北這樣的出身,他也大可以富貴榮華一生,可怎麽就有保家衛國的鴻鵠大誌呢?


    她是小人物,隻求溫飽,隻圖平安。


    她不懂,這世上真有一種人,為了建功立業,護佑百姓,連流血犧牲都不怕。


    傷口重新上了藥,需要再次包紮。


    紗布拿在手裏,她遲疑著。


    陸宴北看他一眼,視線帶著問詢。


    她隻好吞吐地道:“少帥坐起來一些,我??方便點。”


    男人依言,強壯的身軀從沙發靠背上起來。


    蘇黎硬著頭皮,又要用環抱住他的姿勢,幫他包紮。


    靠的近時,他的呼吸就在耳邊,好像都要親上來。


    她屏著呼吸,渾身僵硬。


    腦海裏,想到那一日她清晨醒來,這人坐在沙發邊,一手在她身上的親密動作。


    “你去過戰場嗎?”


    正在她神遊天際時,貼在她耳邊的灼熱氣息,突然吐出聲音。


    “啊?”


    蘇黎嚇得一抖,手裏的紗布都掉了。


    他胸前已經纏好的繃帶頓時鬆了些,她忙不迭地將紗布一頭撿起,有點慌亂地趕緊打結。


    “戰場??我,沒去過。”


    陸宴北定定地注視著她,沒錯過她頃刻間紅透的麵頰。


    “想不想去見識下?”


    蘇黎大吃一驚,抬眸看向他。


    “??上戰場?”


    男人沒應,但眼神說明了一切。


    她不解這邀請是什麽意思,猶豫,琢磨著。


    “我受傷的事不便泄露,即便是軍醫也不行,你是唯一知情的醫生。”


    陸宴北知道她心裏疑惑著,淡淡地給出解釋。


    蘇黎正好給他包紮完,聽了這話,一時愣住。


    跟他去軍營,上前線。


    這怎麽可能??


    雖然軍中也有女性,比如寧雪迎——


    可人家是跟著父兄一直在軍中,早已習慣了軍中生活。


    她怎麽能一樣?


    “可我一去,別人不就知道你受傷的事了麽?”


    陸宴北淡淡反問,“你非得讓人知道你的身份?”


    “那我以什麽身份在你身邊?”


    她隻是很自然地有此疑惑,順便問出。


    可看著男人的眼神,突然覺得這話似乎不妥??


    果然,陸宴北反問:“你想以什麽身份?”


    “??”


    蘇黎哪裏答得上來,站在那兒,越發麵紅耳赤。


    樓梯上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


    她回頭看去,是魏副官上來了。


    “少帥,二少爺來了,已經到了前廳。”


    陸宴北臉色微微一沉,起身,一手扣著紐扣,一邊冷聲問:


    “他來做什麽?”


    “不清楚。”


    魏副官立刻把圓凳上放著的醫藥箱收起,送回櫃子裏。


    蘇黎還沒明白是怎麽回事,陸宴北目光沉沉地一掃,“給我軍裝拿來。”


    他說這話很自然,仿佛命令自己的下屬,又像是吩咐著自己的姨太太之類的。


    她一愣,還沒反應過來這話是不是跟她說的,櫃子前的魏副官就向她提醒道:


    “蘇小姐,少帥的軍裝在那兒!”


    蘇小姐——


    蘇黎這會兒恍然大悟,陸宴北受傷的事果然是瞞著的,連自己的親兄弟都不能知曉。


    所以她也不能顯示出自己醫生的身份,她隻是蘇小姐。


    明白過來,她本能地執行男人的命令,走到衣架前取了他的軍裝外套,拿回來。


    陸宴北已經扣好了襯衣紐扣,見女人把外套拿來,便順勢張開雙臂,很自然地就著她的手穿上。


    軍裝剛剛套上肩,一道含笑調侃的聲音傳來:


    “大哥,我說呢??大白天的你躲在家裏,原來是——”


    陸建南從樓梯上來,見狀,笑容格外曖昧。


    “這要怪魏副官,他若是直接把話說清楚,兄弟也不會這麽不識趣,壞了大哥的興致。”


    蘇黎聽著這話,臉頰倏地又紅了一層。


    心跳慌而亂,她還是第一次,親身經曆這種“爾虞吾詐”的局麵。


    陸宴北淺淺笑著,“你誤會了。”


    “誤會什麽??”


    陸宴北越是否認,陸建南就越發肯定。


    心裏還想著,原來這般不解風情的大哥,身邊還是有女人的。


    陸建南找了地方坐下,眼神在蘇黎身上打量,繼而,眸光發亮。


    “大哥??嫂子可真漂亮!大娘也說過好幾回了,即便正妻的位置放著,你也該納幾房姨太太,我看嫂子就挺好。”


    蘇黎知道這位二少誤會了,可這會兒不是有口難辯,而是有口不能辯。


    甚至,她還要幫著陸宴北把這戲演下去。


    姨太太??


    她在心裏冷笑,誰稀罕做陸宴北的姨太太?


    求她都不要!


    誰知,她正想著,耳邊便聽到陸宴北同樣不屑地道:


    “我這兒姨太太也不是那麽好做的,光有幾分姿色算什麽。”


    言外之意,蘇黎是徒有其表。


    她站在一邊,突然覺得臉上被扇了一耳光似得,極為難堪。


    “大哥,你這話就過分了!我看嫂子好得很!”


    陸建南一雙眼不時地看向蘇黎,笑容未斷,說話間也向著她。


    蘇黎呆不下去,低著頭淺聲道:“少帥跟二少先聊著,我下去了。”


    說完,匆匆地轉身下樓。


    陸宴北淡淡地掃了她一眼,深情莫測,也未阻攔。


    陸建南是督軍二姨太所生的大兒子,家中排行老二,也在軍中任職。


    外界一直傳言,督軍的位置將來一定是留給陸宴北的,這位二少心中一直不服,明裏暗裏還在爭奪勢力。


    這一趟過來,隻怕也是要打聽什麽。


    陸宴北收回視線,看向這位詭計多端的弟弟,淡淡詢問:“你有事?”


    陸建南笑了笑,“兄弟來跟大哥討份差事。”


    他波瀾不驚的樣子,“說來聽聽。”


    “北方的局勢,大哥肯定是清楚了。我有一計,不知大哥同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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