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宴北與黎楚晴打算結婚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在網絡上傳播開來,且一經發表,就占據了各大媒體社交網絡頭版頭條,熱度更是持久不衰,一度導致服務器崩盤。


    金秀兒默默一人坐在食堂裏扒飯,忽而,同事小莉捧著餐盤湊了過來,一屁股在她身旁坐下。


    “怎麽回事啊你?”


    小莉眼裏盡是關切和心疼。


    “嗯?”


    金秀兒故作不知的抬頭看她。


    眨眨眼,微微笑著。


    卻不知,這樣的笑容,印入別人眼中有多牽強和蒼白。


    故作堅強才最讓人心疼。


    “行了,在我麵前就別裝了。”


    小莉歎了口氣,瞅她一眼,壓低聲音道:“事情怎麽會鬧成這樣了?陸總要娶也是娶你吧?你不是都懷上他的孩子了嗎?怎麽到頭來還是娶的黎楚晴啊?”


    金秀兒低下頭去,緩緩搖著腦袋。


    杏目中水霧逐漸氤氳。


    筷子無聲的挑著餐盤中的米飯。


    她也忍不住在心裏無數遍的問過自己:是啊,明明看起來一切都快要水到渠成了,可怎麽到了最後,他們之間還是不行了?


    能怨他嗎?


    怨不得他。


    父親為孩子,不說一場婚姻,哪怕就是刀山火海,也當義無反顧。


    “秀兒——”


    金秀兒聽得有人叫自己。


    她回頭。


    就見池年心急火燎的捧著餐盤朝她走近了過來。


    她在自己對麵的位置上坐了下來,“你知道嗎?陸宴北打算舉家回英國去了,和黎楚晴在這領完結婚證就走,現在已經在辦回英國的手續了。”


    金秀兒手裏的勺子“鐺——”一聲,落在了餐盤裏。


    她麵色有些微的發白。


    雙唇重重的抿著,一言不發。


    池年歎了口氣,“你果然不知。”


    她也是聽黎楓不小心提了一嘴。


    小莉有些急了,“那怎麽辦?”


    池年擔憂的看了眼金秀兒,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繼續說了,“陸總是想帶璟宸回英國治病,手術也打算去那邊做。”


    “也好。”


    金秀兒終於有了聲音。


    她扯了扯唇角,強逼著自己拉開一絲笑來,“國外的醫療技術比我們這確實要先進許多,這樣一來,璟宸治愈的可能性也就會更大些。”


    小莉不滿道:“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情關心這些,你還是多關心關心你自己吧!”


    “行了,我吃飽了,我先去洗碗。”


    金秀兒不想再繼續這個沉重的話題,想起身走,手卻被池年給拉住了,“你真就打算這麽由著他娶別人,由著他走了?”


    金秀兒水眸晃了一晃。


    眸底,氤氳的霧氣在緩慢的聚集。


    許久,她彎著眉眼笑了笑,鼻頭酸酸漲漲的,“除了讓他走,我又還能做什麽呢?”


    她救不了孩子,開不了口,求他不要離開,求他不要娶別人……


    池年到底鬆開了金秀兒的手。


    金秀兒端著餐盤離開。


    沒曾想,才走出食堂,卻意外地……一眼撞見了他,陸宴北。


    他背對而立。


    一席考究的手工深色西裝著身,整潔且一絲不苟,腳上搭配一雙棕色牛津皮鞋。


    他單手抄口袋,另一隻手裏夾著一支點燃的長煙。


    肩膀斜倚在門柱上,右腳繞過左腳,腳尖點地,隨意而立。


    姿態慵懶,矜貴逼人。


    偉岸的背影,如同參天大樹。


    讓她隻一瞬,就不由沾濕了眼角。


    才想舉步離開,可跟前的他,卻似感覺到了她的存在一般,忽而轉過頭來看了她一眼。


    確定她在自己身後,他這才完全轉了身過來。


    她的目光毫無預警的撞進他深邃的眼潭裏,她有片刻的慌亂無主。


    金秀兒沒想到他會轉身過來,一時間,麵對他的從容淡然,她更顯困窘無措。


    視線亂掃,就是不敢落在他的臉上。


    可另一麵又覺自己表現得實在太明顯,後她幹脆鼓足了勇氣,迎上他直直的目光。


    心跳如雷。


    當金秀兒重新把目光看向他的時候,她清楚地見到他那雙深幽的黑眸裏閃過一份沉重的痛楚。


    那份痛楚,就跟尖刺一般,狠狠地紮進了她的心窩窩裏。


    她險些有淚滾落而出。


    她聽到自己率先開了口,“恭喜你。”


    陸宴北胸口劇烈的起伏了幾下,喉頭滑動,他沙啞出聲,“對不起。”


    金秀兒忙搖頭,強扯出一絲笑來,“沒什麽對不起的,我能夠理解,真的。”


    眼前,陸宴北那張俊美無儔的臉,逐漸被淚水模糊。


    她怕自己再這麽看下去,淚閘會崩潰。


    她忙道:“陸總,快到上班時間了,我先去忙了。”


    她說完,大步繞過他要走。


    哪知,擦肩而過之際,手卻被陸宴北的大手重重的握住了。


    金秀兒心尖兒猛地顫栗,眼淚一下子無聲的就從眼眶中湧了出來,收不住也止不了。


    心口仿佛被拉開了一道血口子,疼得她幾乎難以言語。


    陸宴北的大手緊緊地裹著她的小手。


    兩人的小手,全是一片冰涼,沒有絲絲熱度。


    他低頭,紅著眼看著她。


    她也低著頭。


    滾燙的淚水,一顆一顆落下來,打在地上,迅速暈開。


    陸宴北無聲的收緊了大手,仿佛是恨不能把她生生納入進自己的手心裏,永生永世不分離。


    可現實是……


    他們之間,沒有永生永世。


    “好好照顧自己。”


    他終於開口。


    聲線嘶啞,喉管像被刀子劃破了一般,“多吃點飯,你最近真的瘦了不少。”


    金秀兒連連點頭,卻不敢出聲。


    她怕自己一出聲,就會忍不住哭,哭到嘶聲力竭,肝腸寸斷。


    之後,陸宴北隻是看著她,沒再說話。


    兩人無聲的對峙了一分鍾之久,最後,陸宴北到底緩緩地鬆開了她的手。


    她一獲自由,疾步離開。


    衝入拐角裏後,躲在裏麵,無聲痛哭。


    ****


    林演堯怒氣衝衝的闖入了陸宴北的辦公室。


    魏尋攔都攔不住。


    “老大,給我個解釋,你到底什麽意思?”


    “陸總,對不起,我攔不住林少。”魏尋低頭認錯。


    陸宴北從文件中抬起頭來,瞥了眼怒發衝冠的林演堯,衝魏尋擺擺手,“你先下去吧!”


    “是。”


    魏尋退出辦公室。


    陸宴北比了比自己辦公桌前的位置,“坐。”


    “我不坐,你今天必須給我個解釋。”


    林演堯幾步衝上前,“你明明喜歡的人是金秀兒,為什麽卻反而要娶楚晴?你根本不愛她!”


    “她是唯一一個能救我兒子的人,這個條件是她提出來的。”


    林演堯聽後,眼中閃過幾絲明顯的黯然。


    他在陸宴北對麵的轉椅上坐了下來,垂眸看腳下,眼神有幾分迷離,“她知道你的身體情況嗎?”


    “我告訴過她,我可能隨時會死,也有可能成為植物人。”


    “她執意要嫁?”


    陸宴北沉默。


    沉默,代表默認。


    林演堯嘲諷的笑了一聲,把目光別向窗外,“其實你明明有很多法子可以救璟宸的,隻要你想,你有的是法子讓楚晴就範,不是嗎?可你還是答應娶她,為什麽?說白了,你不過把她當作一顆推開金秀兒的棋子罷了!”


    對於林演堯的話,陸宴北並沒有否認,隻道:“你如果不想要這樣的結果,我可以放棄。”


    “不用。”


    林演堯回過頭來,笑了笑,唇邊笑容有些蒼白,“就這樣吧!既是她選擇的,那就是她想要的,她開心就好,至於我,不過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罷了!”


    林演堯站起身來,“恭喜你們,新婚快樂!”


    他們結婚了倒也好。


    這樣才能徹底斷了他林演堯這十幾年不該有的奢望。


    他轉身,大步出了陸宴北的辦公室去。


    ****


    周末——


    金秀兒拉著窗簾,把自己關在宿舍裏昏昏沉沉的睡了整整兩天兩夜。


    醒著的時候,會感覺胸悶氣短,難受異常,腦子裏,耳畔間,全都是陸宴北最後牽她手的那一幕。


    她難受的翻了個身,重新把腦袋悶進被子裏,強逼著自己睡過去。


    卻不知,宿舍門什麽時候被人打開。


    池年衝進來,“刷刷——”兩聲,替她扯開了房間裏那兩扇厚重的窗簾。


    窗簾拉開,陽光直射進來,刺得人眼睛疼。


    金秀兒用手擋了擋光,抗議的悶哼了一聲,轉過身又重新用被子包進了頭。


    “還睡什麽睡啊?”


    池年撲過來,一把拽開她的被子,“你再這麽鴕鳥的躲著,你男人可真就要被黎楚晴給抱走了!趕緊的,起來,今兒陸宴北就要和黎楚晴去民政局領證了,你快起來阻止他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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