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這時我才徹底弄明白,原來貪吃蛇這小子是在地上趴著裝死呐!他可真有耐心,就這麽一直安靜地趴在地上等待著那些人遠去,枉我剛才還一個勁地擔心他的生死安危呢。可我轉念一想又不免怒上心頭,這小子也太缺德了,我剛才在地上辛辛苦苦地朝他爬過來的時候,他應該能看到也能聽到,至少可以感覺到啊,怎麽剛才我爬的時候他不出聲製止我和提醒我呢?非等我爬到他身邊要動手摸他脖子了他才說話,他的這個舉動也太可惡了吧,這不是分明在耍我嘛,躺著看老子出洋相啊!


    想到這裏我就要破口大罵他兩句然後再踹上他幾腳泄憤,但就在此時,我似乎又聽到了其它的動靜。準確的講不是聽到,而是感受到了。因為此時我和貪吃蛇都是趴臥在地麵上的,因此對於地麵傳來的震動就格外地敏感。


    是的,或許現在的我什麽都沒有看到,也什麽都沒有聽到,但我身體的肌肉和神經卻在真切地提醒著我:在不遠的地方,好像有人正在走動。


    人們常說失明盲人的聽覺似乎更靈敏,而我現在也和盲人差不多了,因為眼鏡掉了,我的近視眼算是徹底大暴發了。現在又正值黑夜,能見度比白天差了很多,雖說門洞中有燈光在照明,但那點光亮和日光相比還是相去甚遠的。視力的突然衰減使我身體其它的感知係統變得異常亢奮,我現在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地麵傳來的震動。應該是人,而且還不止一個人,他們似乎正在向我們這裏靠攏,速度雖然不算很快,但方向卻堅定而執著,有人正在朝我們這裏走來。


    我此時忽然意識到貪吃蛇倒地之後裝死的舉動雖然很惡心,雖然很沒有男子漢氣概,雖然對我更像是一種戲耍,但他的這種隨機應變的能力當真比我要高明,是的,比我高明。考慮到之前我們的遭遇和目睹到的一切,我認為現在似乎沒有比就地裝死更高明的辦法了,因為我們實在是無法直麵眼前發生的這一切。


    有人死了,被殘忍的殺害了。無論凶手是誰,是因為什麽,無論是什麽樣凶殘的手法,畢竟現在是有人被殺害了,而殺害他們的人恰恰是曾經幫助過我們,給予過我們吃喝,曾經和我們一起在山野間徒步的隊友。


    更重要的是這些人是我和貪吃蛇一起領到這個地方來的,用我們帶來的人來形容他們似乎是一點錯都沒有。尤其是現在躺在地上的倭瓜頭和老倪,他們倆一定是這麽認為的,他們就是到了陰曹地府也會這麽去和閻王爺申訴的,是我們倆帶來的人殺死了他們,或者換一個說法更恰當,是我們這一夥人殺害了他們倆!


    雖然我和貪吃蛇從頭到尾都沒有參與,沒有預謀,沒有動手殺人,甚至我們倆也是這場衝突的受害者,但問題是旁人恐怕不會這麽想,凡是有正常思維的人應該都不會認為我們倆與這件事徹底無關。這就是我和貪吃蛇將要麵臨的困局,是的,幾乎所有人世間的困局都是針對活人而言的,死人的困局……那似乎是另一個世界的事情了,反正死人是不用再去麵對活人的困局的。


    因此裝死,裝死就成了當前我們破解困局的一種選擇,一種高明的選擇。當然,裝死的時機很重要,很微妙,也很關鍵。我們應該假裝在什麽時刻死去呢?或者說我們應該假裝在什麽時刻失去的意識呢?這其實是逃避詰難和懲罰的關鍵。早了,不可能,也不可信;晚了,沒必要,也沒有意義了。


    唉,這個事情我一個人是想不清楚的,想清楚了也沒有用,因為這需要我和貪吃蛇我們兩個人商量之後才能決定,統一口徑或者訂立攻守同盟都是要提前溝通的。


    就在我打算開口詢問貪吃蛇關於這個事情的時候,忽然聽見離我們不遠處有一個男人開口說話了:“我靠,這裏還有呐!”


    另一個男人說道:“什麽?還有?活的死的?”


    剛才那個出聲的男人說道:“瞧你這話說的,活人能一直在這兒待著嘛,肯定是死的啊。”


    “特麽的,這下熱鬧了,這是多大的事情啊。”後說話的那個男人說道,“都特麽破紀錄啦,這回報告咱們可有的寫了。”


    “寫個屁啊寫!”又有一個男人粗聲粗氣地說道:“你們倆趕緊過去看看,都別說廢話了,我帶人再去那邊看看。”


    糟糕!我和貪吃蛇還沒來得及溝通好說詞呢人就來了,這可怎麽辦呢?一會兒要是有人詢問我關於死人的事情和經過我又該怎麽說呢?實話實說恐怕有些不妥啊,我怕惹禍上身。可不說實話我又該如何編瞎話呢?


    其實編個瞎話騙人這種事我常幹,這個社會上凡是有些社會經驗的人都常幹這種事。從來都不講瞎話和謊話的人恐怕比瀕危動物還要稀缺,人嘛,就是用謊言來生活和生活在謊言之中的,不能太認真了,那樣太極端了,不好。


    就比如我吧,經常對孩子們講我愛他們,可其實呢,有很多時候我都恨不得拿鞋底子抽死他們!能把我氣死都不用償命的家夥們我憑什麽還要天天說我愛他們呢。可這就是生活,為了讓生活能夠繼續下去,我們很多人都要適當的撒點謊和說幾句瞎話。


    可現在的問題是我不是一個人啊,貪吃蛇和我是兩個人,兩個人就有兩個腦袋和兩張嘴,我們倆沒有提前溝通過,一會兒被詢問起來肯定是兩套說詞。要是我們各編各的謊話,搞不好就會有衝突和不統一的地方,那就更會引起別人的懷疑和猜測。麻煩,這可真是個天大的麻煩。


    我緊閉著雙眼斟酌著對策,認為對我而言現在最好的辦法是後發製人,就是後說話,晚說話,先聽聽貪吃蛇這小子是怎麽說的。他腦子應該比我好使,想出來的主意應該比我的好用,比如裝死這招,我剛才就沒有想到嘛。


    所以我打定了主意繼續趴在地上裝死不動,為了把這個裝死表演得更加逼真一些,我還努力地將呼吸調整到了盡可能微弱的狀態。不能閉氣,閉氣就太假了。別忘了,最終我還得蘇醒過來呢,畢竟我還沒打算被他們裝進裹屍袋拉進火葬場火化呢,假裝昏迷才是我現在要做的事情。


    剛才說話的那兩個男人逐漸靠近了我們,他們應該是先去察看的貪吃蛇,怎麽看的我沒有睜眼,自然是不知道。但過了半分鍾我聽到了他們的談話,讓我氣餒和好笑的談話。


    “沒了,這人的呼吸和脈搏全都沒了,應該是死了有一會兒了。看看那個吧。”


    “還看什麽看啊,不是早跟你說了嘛,活人能一直在這兒待著嘛。”


    “你這人怎麽那麽……”


    “哦好好好,看,看還不成嘛!”


    隨著說話聲一隻手就摸到了我的麵門,在我鼻子下方短暫停留了不到兩秒鍾就又移開了。


    “沒了,呼吸都停了,這也是個死人。”


    我這時心中好生有氣,要不是我還記得我正在裝死裝昏迷呢,我真想爬起來臭罵這兩個男人一頓。這都是什麽人生態度啊,也太敷衍了事了吧,死人活人都分不清嗎?現在地上分明是兩個有血有肉的大活人在裝死呢,你們怎麽能如此草率地就下結論呢?不負責任,太不負責任了!


    可我現在又不能真的爬起來提醒他們我和貪吃蛇還活著,那不成詐屍了嘛!那麽一來我之前裝死裝昏迷的把戲就穿幫了,更何況我想到貪吃蛇這小子還在繼續裝死呢,他沒動我就不能動啊,我得等他起來之後再起來,否則我還怎麽後發製人呢,於是我隻好繼續耐著性子趴在地上裝死。


    身邊的這兩個男人沒有再說什麽,似乎轉身又去不遠處察看了。我猜他們應該是去看地上的倭瓜頭和老倪了,不過我認為那兩位才沒什麽好察看的呢,他們那才真叫死翹翹了呢。一個心髒被捅穿了,一個腦袋被撞碎了,根本不用細看,直接抬走就ok啦。但這些話我同樣不能說啊,得等他們自己去發現。


    我忽然感覺我此時有點像幼兒園或者是小學的老師,必須得等著孩子們自己去發現這個世界的精彩。這個等待的過程其實對於老師而言真的是挺無聊也挺著急的,急性子的人是不適合當老師的,尤其是不適合當幼教老師,一旦遇到幾個頭腦不靈光的孩子,搞不好自己的心髒病和高血壓先犯了,不值得啊。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戶外見聞錄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3396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3396並收藏戶外見聞錄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