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德見狀又大呼小叫地要爬上第一層石壁給我撿回來,我忙開口勸阻道:“不用了,一會兒我下去或者大家上來時自然能撿到,不用你現在專門爬上來撿,就先讓它躺在那裏呼吸呼吸這山穀裏的新鮮空氣吧。”海德聞言這才不再亂喊亂叫了。


    我見他不再出聲了,就蹲下了身子關閉了頭燈,蹲在大體漆黑的石壁上默默注視著腳下山穀中四處尋找道路的隊友。山穀中此時大概有十餘處晃動的光亮在向四周圍慢慢地擴散和移動著,最遠處的兩三點光亮應該已經越過了河道,接近河道另一側的山體了。


    看來隊伍中還是有積極尋找出路的人,問題是我現在知道他們是在做無用功,他們的搜尋注定是沒有結果的。因為我現在就站在軌跡中那條正確的道路之上,那條路就在我的左手邊,看樣子它是在石壁上先走出十幾米或幾十米後轉到山崖的另一側去,然後再在石壁或半山腰處繼續延伸。我猜想隻要轉過了這處石壁,我們就可以清晰地看到那條路了。


    花滿天之前說的可能沒錯,接下去的路應該很好走,至少比上午和白天的路要好走。現在這處隱蔽的岔路口已經被我發現了,唯一的問題是我應不應該現在就告訴大家呢?


    我想了想,又仔細地想了想,覺得不應該。我被派到這石壁上來是給昂的不當墊腳石用的,是在我和一小的爭鬥失敗之後被迫接受的這項工作,甚至叫懲罰也不為過。我憑什麽給一直在冒傻氣的昂的不當墊腳石呢?我有病嗎?我心不甘情不願,可他們有人在乎嗎?沒有,至少現在山穀中的人是一個在乎的都沒有。


    那我憑什麽要把我的這個發現告訴他們呢?我有病嗎?沒有,至少我認為我沒有。我沒有為這些不在乎我的人謀取利益的衝動和義務,我不欠他們什麽,所以我認定我不應該把我剛剛的發現告訴他們。


    我不是領隊,沒有領隊應負的責任與義務,更沒有領隊擁有的利益和榮譽。我們這些人現在的領隊表麵上是一小的,其實是央哥。而他們兩個人似乎都看不上我,本來這也沒有關係,因為我也看不上他們,彼此彼此了。


    但一小的和我有矛盾,她當領隊我就不高興、不滿意。她要是能順利的帶著我們這些人找到路走出去,那她的地位就穩固了,威信會比現在更高的,會更有資本看不起我的,到時候我肯定會比現在更難受的,所以我絕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決不能!


    想明白了這一點我就隻剩下另外兩個問題要考慮了:第一,我不說出來會不會有別人說出來呢?暫時不會。他們其他人都沒有爬到我這裏,現在天色已暗,站在石壁下邊的人是看不見這剩餘的半截路條的。隻要沒有人爬到我這裏仔細搜索,就不會有人發現這個路條和這個岔路口。昂的不會發現嗎?我覺得未必。他剛才一心一意急著要爬到石壁最上邊去找路,沒注意到這裏其實就是他要找的那條路,他已經錯過了。即使一會兒他又下來了,可能也會在心情沮喪的影響下無心仔細搜索這裏,所以我不擔心會有別人發現這條路,至少暫時不會。


    第二,我不說,別人也沒有發現,那我們這些人最後會怎麽樣呢?或者準確的講我會怎麽樣呢?我自己沿著這條正確的路偷偷走掉肯定是不行的,隊伍裏突然少了個大活人就是傻子也會發現和尋找的,那顯然行不通。那我就隻剩下和大家一起困在這裏找路或者找路失敗後按原路退回去了,而這個結果我認為我是可以接受的。因為一旦出現了這個結果,那就意味著一小的領路失敗,她就會成為這次失敗行程的第一責任人,這是我最希望見到的結果,我會非常滿意的。


    對,就得這麽辦,讓她失敗,讓我們這裏所有人的行程都失敗,包括我自己,也失敗。這就叫兩敗俱傷,雖然不是最佳的選擇,但於我而言也絕不是最差的結果,我能接受。到了那個時候我就可以再次公開貶低和否定一小的,再次譴責和抨擊她的無能與無恥。嘿嘿,到時候看她還有什麽可說的。


    我忽然覺得這世上其實沒有什麽是難事,如果有,那也一定是大家不夠團結造成的,或者說是缺乏一種將大家團結起來的機製和利益,所以互相掣肘與拆台就出現了,所以困難也就出現了。真是應了那句老話: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我現在也是這庸人之一,那就接著擾吧,誰讓我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呢。


    當然,我知道我沒必要再搞什麽破壞活動了,不用伸手去把那剩餘的半截路條扯掉,就當我也沒有看見它就好了。這樣到時即便有人發現它了,我也可以為自己開脫。昂的不因為著急沒有看見它,我也是因為著急所以也沒有看見它。這可不能怪我,誰讓我不是領隊呢,沒有領隊應有的能力;這也怪不到我,因為找路這件事就不應該是我的責任,是一小的責任嘛。


    想明白了這些我忽然覺得很輕鬆,一身的輕鬆。雖然我知道今天我的這次行程將不得不以走回頭路收場,但我依然覺得很輕鬆,甚至是很開心。一想到我最終還有機會再次指責和痛斥一小的,我就高興的不能自已。要不是怕被別人發現,我幾乎現在就要在這黑暗的石壁上放聲大笑起來,真是蒼天有眼啊!


    正當我蹲在石壁上暗自得意之際,忽然聽到有人在遠處高聲地叫喊道:“找到啦!央哥,找到路啦!這裏,這裏有路。”


    我聞言一愣,忍不住脫口叫道:“什麽?!這……這不可能啊!”


    “哎呀,我早就說了嘛,咱們的路怎麽可能在那麽高的石頭上麵嘛。”海德聞聲也開口說道,“現在好了,趕緊把昂的不喊下來吧,讓他別在上邊瞎折騰啦。馬克,別愣著了,你還是要相信有頭腦的人。”


    我真心沒功夫搭理海德這路人,他雖然比昂的不有些頭腦,但他似乎更油滑,更讓人厭煩。於是我大聲地叫道:“你先別吵,等他們過去看一下再說,先別急著下結論。”


    我話是這麽說,但心裏一時也沒了底。難道我之前的判斷錯了?我認定軌跡上的那條正確的路不在我這裏,而是在別的地方嗎?這……我幾乎壓抑不住自己內心的衝動,想馬上就衝過去親眼看一看,驗證一下。我不是想去別處看一看,而是想去自己左手邊的石壁上看一看。


    關鍵時刻還是理智製止了我的盲動,因為石壁下邊有幾個人根本就沒動地方,隻有央哥帶著幾個人馬上向剛才發出喊話的地方移動了過去。貪吃蛇、花滿天、少打聽、補一刀和海德都沒有離開,甚至一小的也沒有動。他們不動我也不敢動,我不能在他們的注視下去察看那小半截剩餘的路條,那是暴露我陰險內心世界的證據,不到萬不得已我是不會也不敢暴露的。


    當然,我明白他們不動地方的原因。他們應該不是在懷疑和監視我,他們是沒有頭燈了,他們的頭燈都交給石壁最上邊的昂的不拿去找路用了。在一片漆黑的夜裏,如果沒有頭燈照明的輔助,在山穀中亂走是異常危險的,何況山穀中間還有一條河呢。河水現在雖然已經重新封凍上了,但冰麵肯定是濕滑異常。憑一般人的目力想在黑夜中自由行動是非常困難的,更何況今夜星月無蹤,天上的雲層似乎也異常地厚實。我們所在的這處山穀之中絕對夠黑夠暗,而這黑暗剛好可以掩蓋我現在內心的驚慌和手足無措。


    我猜我現在的臉色一定不好看,眉頭肯定也擠在了一起。我實在不希望我之前的判斷是錯的,也實在是不希望其他人能在這裏找到那條正確的道路,更不希望一小的可以成功領著大家走出這裏。可一切的一切我都做不了主,也無力阻攔。娘的,老天爺似乎又把一切的決定權都收了回去,它老人家難道還要繼續庇護一小的嗎?真夠邪門的,她一小的何德何能啊,怎麽總能這麽幸運呢?


    貪吃蛇這時也開口說道:“用不用把昂的不喊回來?他不會走出去很遠吧。那上邊要是沒有路我怕他會亂跑,跑的越遠錯的就越遠,到時候想找他回來都費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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