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分鍾後。


    雲夢瑤與夢琪老老實實坐在椅子上。


    互相保持安靜的狀態。


    雲夢瑤小臂被指甲劃出的細小傷痕,已經被顧曜塗抹消毒水處理。


    夢琪身上同樣的指甲劃痕,也被楊芸進行消毒、簡易包紮。


    “顧曜……”


    顧曜剛把使用過的醫用棉簽丟進垃圾桶。


    雲夢瑤輕柔的緩慢口吻,頓時將耳廓旁蔓延。


    顧曜下意識地扭過頭,將視線匯聚在少女的身上:“怎麽了?”


    此刻的雲夢瑤,是噘著嘴巴的委屈狀態。


    眼眶中的灰褐色瞳孔浮現出一層水霧熒光。


    看起來像個毫無還手之力的小羊羔。


    “顧曜……”


    “瑤瑤被壞女人的指甲抓傷了……”


    “皮膚破了會留疤……”


    “以後會變得很醜,很難看……”


    小家夥微微垂著腦袋。


    渾身散發著悲傷的陰鬱氣息。


    顧曜瞟了一眼已經被包紮的傷口。


    默默地歎了口氣。


    他展開雙臂,順勢將雲夢瑤摟在懷裏。


    盡可能地按壓小家夥的腦袋,讓她的臉頰能夠保持住緊貼胸膛的狀態。


    給予雲夢瑤更多的溫暖。


    “笨蛋。”


    “幾道劃痕而已,不會留疤痕的。”


    顧曜淺淺的安慰聲似輕柔微風。


    雲夢瑤抬起腦袋。


    眨巴著眼眸,呆呆地望著他:“真的嗎……?”


    顧曜點頭。


    一遍遍地撫摸她的腦袋,逐漸上揚的嘴角勾勒出治愈笑容:“當然是真的。”


    “隻要不吃醬油就行。”


    “以後做飯的時候,我少放點。”


    雲夢瑤輕輕地歪了一下腦袋。


    看向顧曜的眼神滿是疑惑。


    她的小腦袋裏並沒有【吃醬油會變黑】的概念。


    “顧曜……”


    “為什麽不讓瑤瑤吃醬油……”


    “是瑤瑤做錯什麽了嗎……?”


    咯噔——


    顧曜的心猛然一顫。


    他匆促抬起頭。


    求助的眼神在楊芸與夢琪的身上掃視了一圈。


    最終重新停留在雲夢瑤的身上,自保解釋:


    “不,不是的……”


    “我沒有不讓你吃醬油的意思……”


    “隻是建議你最近別吃……”


    嘩啦啦——


    雲夢瑤突然將身體前傾。


    鼻腔呼出的炙熱氣息,一遍遍地在顧曜的臉頰處擴散。


    “為什麽不建議瑤瑤吃……?”


    “是因為瑤瑤不配嗎……?”


    “顧曜……”


    “你是在借物擬人嗎……?”


    “想通過不允許吃醬油的方式,從側麵敲擊瑤瑤……”


    “實際上,是不允許瑤瑤吃家裏的任何東西……”


    “對嗎……?”


    或許是壓低嗓音道出的威脅呢喃太過於陰森。


    先前呼向顧曜臉龐的炙熱氣息,已漸漸變得冰冷。


    顧曜情不自禁打了個冷顫,毛骨悚然。


    “楊……”


    “楊芸醫生……”


    “快來啊……!”


    “雲夢瑤又變得不對勁了……!”


    顧曜求助大喊道。


    正坐在夢琪身旁幫她處理傷口的楊芸,突然抬起腦袋。


    視線緊緊地匯聚在雲夢瑤的身上。


    注意到小家夥眼眶中的瞳孔變化。


    她暗道不好。


    立刻迎上前。


    從兜裏掏出【催眠治療】專用的懷表。


    提著表帶,將墜物落在雲夢瑤的雙眸中央。


    有節奏的擺動。


    同時。


    嘴裏也在呢喃著一些讓人聽不懂的低沉細語。


    直至雲夢瑤的思維完全圍著楊芸提出的話題進行問答。


    自始至終。


    顧曜都待在旁邊,緊張兮兮地注視著眼前的一舉一動。


    直到小家夥從癲狂狀態恢複了理智。


    顧曜這才默默地鬆了口氣。


    “楊芸醫生……”


    “多虧今天有你……”


    “否則的話,我今天可能已經交代在這裏了……”


    半小時不到的時間。


    同一名少女同時進入了兩種癲狂狀態。


    要是放在平常。


    顧曜或許不會選擇相信。


    但今天是親眼目睹。


    “呼——”他默默地吐出一口濁氣。


    複雜不安的眼神,瞟向臥室。


    恰好房門打開了一條小縫。


    顧曜能夠很明顯的看見。


    被捆住四肢,正趴在地上模仿缺水鯽魚不間斷彈跳的尹小甜。


    “會不會和她有某種聯係……?”


    “因為身體攜帶暴力因子的原因,才導致影響周圍的磁場波動……”


    “導致雲夢瑤的身體裏莫名其妙發生了某種反應……?”


    然而——


    這些想法僅僅從顧曜的腦海裏閃爍了一下。


    便消失殆盡,化為全無。


    現實世界並不存在這些東西——


    因為它沒法用科學解釋——


    好在。


    重新得到【催眠治療】的雲夢瑤,不斷回答楊芸提出來的問題。


    微微顫動的灰褐色瞳孔也漸漸幻化成普通模樣。


    最後。


    困意來襲。


    一個前趴硬生生倒向餐桌。


    陷入沉睡狀態。


    “應該差不多了。”楊芸提前結束催眠。


    顧曜看向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的安靜少女。


    既覺得心疼,又覺得無奈。


    “嗯……”他輕輕點頭,用鼻腔哼出一個沉重音符。


    “雲夢瑤確實有點累了,她需要好好休息……”


    短暫的寒暄道謝。


    顧曜抱起雲夢瑤,將她搬到了床上。


    並蓋好被子。


    確保它一直能夠處於最舒服的狀態。


    “呼……”


    “這樣應該差不多了吧……”


    顧曜站在床邊,注視著掩合雙眉、躺在枕頭上的少女。


    默默地擦掉額頭的汗珠。


    “啊啊啊啊——”


    “這是什麽啊——?”


    “綁架,你們在搞綁架!”


    “快放開我!”


    “我的臉好痛啊,感覺在流血!”


    “顧曜,你是什麽時候把我弄昏的!?”


    還沒等顧曜鬆口氣。


    身旁傳來嘈雜的女聲。


    此刻的尹小甜,已經睜開眼眸。


    原本屬於它的猩紅色瞳孔,很快便被最初的茶色替代。


    或許是被綁著太過難受。


    尹小甜噘著嘴巴,一遍遍地做著掙紮鐵鏈的動作。


    顧曜呆呆地望著在底板處彈跳的少女。


    心裏蕩漾著陣陣複雜。


    看這架勢——


    尹小甜似乎還不清楚隱藏在她體內的暴力因子——


    如果把她留下來調查【暴力因子】,是個十分明智的抉擇。


    但突然多了個人,就得多一雙碗筷。


    還要給尹小甜尋找能夠住宿的地方。


    況且。


    今天是顧曜第一次與尹小甜接觸的日子。


    並不清楚她具有怎樣的為人。


    倘若她也有某些奇怪的癖好。


    那這個小屋子……


    可就有三個怪物了……


    “決不能把她留下了……”顧曜輕聲呢喃。


    主動上前,幫忙拆開了鎖鏈。


    “你走吧。”


    “走得越遠越好。”


    “以後別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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