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手機沒有開免提。


    但話筒仍然傳出類似老唱片發出的微妙聲音。


    聽到【結婚】二字。


    雲夢瑤微微抬眸。


    被陰鬱環繞的灰褐色瞳孔,平靜地注視著顧曜的嘴唇。


    【顧曜】


    【你會怎麽做】


    【是答應】


    【還是拒絕?】


    等待過程中。


    雲夢瑤纖細的手指也在悄悄移動。


    握住了餐具盒裏、專門用來吃煎餃的鐵製鋼叉。


    【顧曜】


    【你主動吻過我】


    【會負責的,對嗎?】


    “嗯,知道了。”


    “等她吃完早餐,我就帶她回去一趟。”


    顧曜深思熟慮後的磁性嗓音,悠悠蕩漾。


    雲夢瑤嘴角流露出一絲暖意笑容。


    緊握鐵叉的手指緩緩鬆開。


    將它平放在了桌子上。


    【顧曜】


    【我很滿意這個答案】


    【你很乖】


    【早餐好像更合胃口了】


    【嘻嘻……】


    噠噠——


    叉子與木桌碰撞發出的咯噔聲響,傳來顧曜耳朵裏。


    他掛斷通話,將手機塞回兜裏。


    瞟向叉子,疑惑詢問道:“拿叉子幹什麽,要紮什麽東西嗎?”


    雲夢瑤輕緩搖頭,小聲呢喃:“不小心碰到了……”


    她輕輕攪拌著散發熱氣的蛋黃沙湯,用陶瓷勺舀了一些。


    送到顧曜嘴裏。


    明亮的眼眸中閃爍出幾分期待:“顧曜,你要喝一口嗎?”


    顧曜擺擺手,淺笑道:“不用,你自己喝吧。”


    話音落下去幾秒。


    雲夢瑤也並沒有做出把小勺拿回去的動作。


    而是保持靜止不動的狀態懸在空中。


    顧曜愣了一下。


    他以為雲夢瑤沒聽清,正準備再說一遍。


    但通過那輪正在眨動、並散發著平靜目光的瞳孔判斷。


    像是聽見了。


    隻是不願意把小勺收回去。


    “呃,必須要喝一口嗎?”顧曜弱弱地詢問。


    雲夢瑤沒有說話,而是晃動腦袋,輕輕點了點頭。


    顧曜隻好湊近腦袋。


    用嘴唇含住陶瓷小勺,將溫熱的蛋花沙湯喝進肚子裏。


    雲夢瑤的臉上立刻呈現出喜悅光暈。


    她收回空勺,重新舀滿沙湯塞進自己的嘴裏。


    舔抵著吸附在陶瓷勺上的每一滴湯汁。


    不知道為什麽——


    顧曜覺得這一幕有點瘮得慌——


    他總覺得雲夢瑤的狀態比以前奇怪——


    但具體哪裏有問題,卻一時半會說不出來——


    “顧曜……”


    輕盈的少女音符打斷了顧曜的思緒。


    雲夢瑤眨巴著清澈的眼眸,幽幽詢問:“有病人給你打電話了嗎……?”


    顧曜搖頭道:“不是病人,是白薇。”


    “她說……”


    “呃……她說有個事情想找我談談。”


    雲夢瑤稍稍靠近腦袋:“什麽事情……?”


    “就是個很嚴肅的事情,關於集團的吧……”顧曜支支吾吾打著馬虎眼。


    雲夢瑤歪著腦袋朝顧曜靠近。


    明晃晃的桃花狀眼眸幾乎快要貼到顧曜溫熱的臉頰:“顧曜……”


    “什麽事情……?”


    “講出來……”


    雲夢瑤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動作很奇怪。


    周圍的食客們紛紛朝這邊投來異樣目光。


    顧曜急忙探出手,抵著小家夥的腦門把她推了回去,同時解釋道:“是結婚的事情。”


    雲夢瑤眨巴著古井無波的眼眸。


    繼續問道:


    “結婚,誰和誰……?”


    “什麽時候,在什麽地方……?”


    “顧曜,你願意結婚嗎……?”


    顧曜:“……”


    一連串的死亡詢問,讓顧曜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好在。


    雲夢瑤也沒有做出太過分的行為。


    問完問題,她就重新坐回椅子。


    繼續喝著沙湯。


    顧曜坐在旁邊陪著她。


    直到沙湯見底,帶著雲夢瑤回到洛氏集團。


    撥打電話聯係白薇,被帶到了頂樓的【股東會議廳】。


    推開門。


    除了白薇。


    還坐著幾個人。


    他們同樣把眼神往這邊瞟。


    見到雲夢瑤時,卻有些發怯。


    見圓桌旁有個預留位置。


    顧曜徑直迎上前。


    沒等他坐下。


    圓桌對麵的白薇突然站起身。


    她雙臂撐在桌子上,身體前傾著將腦袋磕在桌子上。


    眼神無比堅定:


    “顧總!”


    “基於昨晚給你打電話冒失談論婚禮的事情,我向你道歉!”


    “我不該評頭論足,不該否定你們做出的決策!”


    “你與雲總的婚禮,是正確抉擇!”


    “我們全員支持!”


    語落。


    周圍傳來椅子與地板摩擦的聲音。


    眾人紛紛站起身。


    朝顧曜與雲夢瑤致敬。


    顧曜一臉懵圈。


    完全不清楚發生了什麽。


    而——


    白薇接下來也給出了合理解釋:


    “正如你現在看到的那樣,洛氏集團是一盤散沙!”


    “不僅是我們總公司,在分公司、基層貿易鏈的大部分員工都覺得,集團快要完蛋。”


    “底下的人紛紛倒戈,賣股份的,賣產業的,不計其數。”


    “集團運轉的支柱幾乎被掏空!”


    “安琳那個混蛋趁我們淩晨睡著時,用強硬手段控製了我們一條產業線,切斷貿易又做出吞並行為!”


    “現在那條產業線的所有員工,都在倒戈!”


    “士氣持續低落的後果,是大量股民拋棄我們的股票,大量商人放棄投資!”


    “就連現階段投放在市場的產品,都伴隨著流言蜚語,讓消費者嗤之以鼻,不願意買單!”


    “現在集團資金開始縮水。”


    “再這樣下去,所有人都得完!”


    “今早高層們共同商議,拋棄隔閡一致對外!”


    “先把這次的經濟危機挺過去!”


    “而關鍵點,就在於你和雲總的婚禮!”


    顧曜聽懂了。


    他看向白薇,目瞪口呆:“所以……”


    “你是想通過我和雲夢瑤結婚的辦法,告訴所有人,這支主心骨還在?”


    白薇不停點頭:“對!”


    “就因為洛董臨終前,立下把所有財產全部轉移給女兒的【遺囑】!”


    “關於【私生女】,外界仍有爭議。”


    “我們必須行動,給他們看!”


    “高層們出現在婚禮現場,極力擁護她。”


    “就可以增加可信度!”


    “隻要讓基層員工們明白,還有人在經營集團。”


    “他們就不會輕易賤賣產品,向競爭對手倒戈!”


    “那也不能利用雲夢瑤啊——”顧曜蹙眉道。


    白薇解釋道:“顧總,這不是利用,而是沒得選!”


    “我們的利益是綁在一起的!”


    “安琳讓集團碎裂,就會向雲總進行報複!”


    “我們誰也逃不掉!”


    窣窣——


    情急關頭。


    細微的衣服摩擦聲,在會議室蕩漾。


    雲夢瑤輕輕拉扯顧曜的衣襟。


    似一隻溫順橘貓趴進胸膛。


    她閉著眼。


    用微微張開的唇瓣呢喃著柔軟輕吟:


    “顧曜……”


    “我要跟你結婚……”


    “做我男人……”


    “我把一切都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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