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預沉吟了一下說道:


    “大將軍,臣覺得此事頗有蹊蹺。”


    “正如石苞將軍所言,永安城下出現的魏兵,不可能是咱們派出去的。”


    “因為大將軍最近並沒有調兵的軍令。”


    “同樣也不太可能是吳軍假扮的。”


    “因為他們沒有這麽做的理由。”


    “那就隻剩下一個可能,這些魏兵是蜀軍假扮的!”


    話音剛落,立刻就引來了鍾會的反駁:


    “元凱之言,簡直荒唐。”


    “那蜀國早就被咱們攪的一團糟,哪有這個功夫去假扮咱們。”


    “再說了,永安本就是他們的地盤,這麽做的意義又在哪裏?”


    “難不成是為了讓咱們和吳國開戰?”


    “若真是這樣,那我倒要小看他劉諶了。”


    盡管在劍閣被劉諶算計了兩次,但是鍾會並不覺得劉諶比自己聰明,自己隻不過是一時大意,才誤中劉諶之計。


    若是再給自己重來一次的機會,自己一定會殺了劉諶!


    羊祜雖然沒有參與劍閣之戰,但是也早就了解到了事情的全部經過和結果。


    心裏對劉諶的評價很高,因為劉諶的計謀雖然簡單,但卻能夠抓住人心。


    古往今來,多少英雄都是栽在了這人心上。


    羊祜自認就算是換做自己,也未必能從劉諶的計謀中全身而退。


    在聽到鍾會的話之後,羊祜開口說道:


    “士季,那劉諶絕非庸主,切不可將其當做一般人看待。”


    “弑父殺兄之仇都能忍,這樣的人一旦給他機會,就會變得極其可怕。”


    對於羊祜的話,賈充表示認可。


    而杜預卻皺眉說道:


    “可如果在劉諶回到成都之時,永安就已經丟了呢?”


    此言一出,在場的幾人全都陷入了沉默。


    這是自己沒有想到的一種可能。


    “我聽說 劉諶到成都之後,可是借著劉禪的名義發布了勤王詔書的。”


    “召集益州兵馬前往成都勤王。”


    “在這種情況下,永安的防禦必然空虛,吳國有沒有可能在這種情況下偷襲了永安?”


    鍾會臉上閃過一絲不快:


    “但是這跟蜀軍假扮魏軍有什麽關係?”


    杜預接著說道:


    “蜀國精銳,一部分被鄧將軍在綿竹消滅。”


    “其餘大部分都在劍閣和我們對峙。”


    “彼時成都周邊已經沒有什麽精兵可調。”


    “劉諶又不能放任永安被吳軍占領,那可是蜀國東邊的門戶。”


    “於是便借著咱們的名頭,嚇得吳軍棄了永安。”


    “隻是沒想到在撤退的時候撞上石苞將軍,雙方這才打了一仗。”


    司馬昭皺起眉頭,因為石苞在給自己的密報中提到,這夥吳軍打起仗來悍不畏死。


    好像帶著股怨氣一樣。


    之前自己沒明白他的意思,這會兒看來,好像有點眉目了。


    “就算是這樣,那也不可能!”


    “光是兩萬套咱們的軍服......”


    話說一半,鍾會說不下去了。


    因為鍾會想起來,劍閣還有一萬多魏軍俘虜,臉上再次閃過難堪。


    好在賈充心思靈活,看到鍾會的表情之後,趕緊打岔:


    “那劉諶賊子當真陰險,居然會拿那些軍服作文章。”


    “讓魏吳之間生出齷齪,自己坐收漁翁之利。”


    “那吳軍將領也是個蠢貨,不探明情報就貿然出兵。”


    “落得個兩敗俱傷的結果,白白被劉諶撿了便宜。”


    在場的人誰都知道這是賈充在岔開話題。


    但是誰都沒有心思去接賈充的話,因為現在要思考的,是下一步該怎麽辦?


    大魏不可能就這麽咽下這口氣。


    除了找回麵子外,還要對外對內保持足夠的威懾。


    劍閣失利已經讓朝中某些人蠢蠢欲動,要是任由這件事就這麽過去的話,司馬昭都不敢想這些人會有什麽動作。


    “現在的問題是接下來咱們要怎麽做 。”


    “不能任由這件事就這麽過去。”


    司馬昭說出自己的想法,


    “我的意思是,要敲打一下吳國,讓他知道招惹咱們的下場。”


    對於此事,鍾會等人並沒有什麽意見。


    劍閣的失利並沒有 摧毀這些人的信心。


    隻有杜預一直保持沉默,在司馬昭的話說完之後,沉聲道:


    “大將軍,臣的意思是,這一切是不是蜀主劉諶早就預料好的?”


    司馬昭聞言一愣:


    “元凱此話怎講?”


    杜預緩緩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賈尚書的話提醒了下官。”


    “現在唯一不能確定的就是吳軍到底有沒有占領過永安。”


    “不過依目前的推論來看,吳軍有九成可能曾經占領過。”


    “這樣一來,劉諶就利用咱們那些俘虜的軍服,製造了一種魏軍也在覬覦永安的假象。”


    “從而在嚇退吳軍的同時,讓吳軍對咱們產生敵意。”


    “又正好遇到石苞將軍得知永安附近有魏軍出現的消息。”


    “所以兩家才發生衝突,大將軍不覺得這一切都太巧了嗎?”


    此話一出,司馬昭立刻陷入沉思,很快,一股涼意就從腳底湧起,直衝司馬昭的腦門。


    因為杜預的分析很有可能是真的,不,不是有可能,是肯定!


    這個劉諶,實在是太可怕了!


    “劉諶必須要滅!”


    司馬昭寒聲說道。


    在此之前,司馬昭並沒有把劉諶當做一個真正的對手。


    覺得對方不過是占了薑維的計策,才僥幸贏了鍾會,奪回成都。


    但是現在看來,恐怕整件事情的主謀,並非薑維,而是劉諶!


    這樣的人,真要是給了他喘息的機會,誰知道他最後會成長成什麽樣。


    “但是眼下咱們 應該是給吳國施加壓力,而非蜀國。”


    “因為和咱們交戰的乃是吳國。”


    杜預毫不留情的說道。


    這話讓司馬昭的心裏很是難受。


    因為杜預說的才是眼下自己急需要做的。


    這讓司馬昭心裏有一種被被人賣了還要幫人數錢的感覺。


    明明知道自己中計,卻偏偏要按照對方的計策走。


    這種感覺讓向來自詡智珠在握的司馬昭憋屈的不得了。


    “劉諶小兒,我誓殺汝!”


    司馬昭恨恨的說道。


    但眼下要做的,是如何給吳國一個教訓。


    而遠在成都的劉諶,卻莫名其妙的打了個噴嚏。


    “誰想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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