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皓是想跟著鄧艾他們一起跑的,但是他沒有機會。


    鄧艾不會帶著這樣一個毫無作用的累贅。


    黃皓甚至都不敢在鄧艾準備出城的時候死皮賴臉的跟在鄧艾的身邊。


    因為黃皓心裏很清楚,鄧艾肯定會毫不猶豫的把自己給砍了的。


    但是黃皓同樣知道,蔣顯死在自己的手裏,一旦讓那位北地王回來,得知蔣顯的死因後,北地王同樣也不會放過自己。


    更知道自己現在最應該做的事情就是自殺,一死了之,可是黃皓不想死,他苟延殘喘了這麽多天,甚至不惜害死蔣顯,就是想活。


    所以黃皓在鄧艾離開之後,選擇找個地方躲了起來,靜靜的等待一切結束。


    當劉諶的身影出現在皇宮的時候,黃皓知道一切已經塵埃落定了。


    於是便迫不及待的跑出來,想要第一時間出現在劉諶的麵前,討得劉諶的歡心。


    隻要劉諶不殺自己,那誰都殺不了 自己!


    當黃皓看到劉諶帶回來的那兩具屍體的時候,眼睛裏立刻流出眼淚,整個人也撲倒在地上嚎啕大哭。


    哭的是撕心裂肺,任誰聽到都會覺得黃皓是個忠心之人。


    然而表麵痛哭流涕的黃皓心中卻是暗喜,皇帝死了,太子死了,成都所有的劉氏宗親全都死了。


    整個皇族如今隻剩下北地王劉諶一人,那這皇位必然是由這位北地王殿下繼承。


    自己這個時候跳出來表忠心,就算混不到功勞也不會出錯,等到北地王登基之後,必然會大赦天下。


    到時候自己就有機會保全性命!


    繼續待在皇宮黃皓是不敢想了,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黃皓還是知道的。尤其是自己這種閹宦,更是全憑主人的喜好,有害死蔣顯的前科在,能活下來都已經是萬幸了,又怎麽敢奢求更多。


    於是黃皓撲到劉禪的屍身上,痛哭流涕的喊道:


    “陛下,您怎麽不等等奴婢啊!”


    “奴婢在黃泉路上,也能好好的伺候陛下!”


    張翼一臉嫌惡的看著黃皓,要不是此人在朝堂上蠱惑陛下,大漢怎麽會落到如今這步田地。


    “殿下,蔣太仆已經被鄧艾給殺了,罪魁禍首就是此人!”


    入城之後,張翼第一時間去找了蔣顯,卻被告知,蔣顯已經死了。


    一番打探之下,自然就問出來當日在朝堂上究竟發生了什麽。


    劉諶聞言頓時瞪大了眼睛:


    “你說什麽?蔣太仆死了?”


    黃皓聞言,跪在地上的身體忍不住開始顫抖起來。作為害死蔣顯的罪魁禍首,黃皓最怕聽到的就是蔣顯的名字。


    可是黃皓並不覺得自己有錯,蔣顯從劍閣回來,明明可以什麽都不做,卻非要帶回來薑維的密信,讓自己成為眾矢之的。要是自己不反抗,死的就是自己了!


    隻是黃皓不知道的是,蔣顯從頭到尾都沒有把他放在眼裏。


    張翼點了點頭,把自己打探到的事情經過大概複述了一遍。


    聽得劉諶雙眼冒火,雖然自己和蔣顯僅僅隻是相處了幾天,但卻能夠看到蔣顯的拳拳忠心,原本想著返回成都之後,把蔣顯收作心腹。


    沒想到居然被眼前這個閹人給害死了!


    劉諶臉上的表情寒若冰霜,看著依然在跪地痛哭的黃皓,一股滔天的殺意湧上心頭。


    飛起一腳踹在黃皓的身上,將黃皓踹出去老遠。


    張翼見狀也是立刻拔刀,隻等著劉諶一聲令下,便直接砍了黃皓。


    “且留他一條狗命!”


    劉諶製止了張翼進一步的動作,在張翼不解的眼神中,劉諶讓人把黃皓拖了下去。


    黃皓肯定是要死的,但不是現在。


    等到成都再次安靜下來, 已經是三天後了。


    劉禪等人的屍體已經被安放在棺槨之中,隻等著下葬。


    這三天的時間裏,劉諶並沒有在劉禪的靈前守孝,而是前往蔣顯家中。


    這一舉動自然引來了 很多反對的聲音,可此時成都的軍政大權全都集中在劉諶一個人的身上。


    再加上成都剛剛經曆一場內亂,盡管劉諶的動作有些出格,但念在蔣顯為國捐軀的情況下,眾臣也僅僅隻是發了幾句牢騷,並沒有付諸行動。


    當劉諶來到蔣府的時候,早就得到消息的一家人已經在門口迎接劉諶了。


    劉諶將跪倒在地的蔣斌扶了起來。


    經過這段時間 , 各地勤王的兵馬已經陸陸續續的到了成都,但卻發現成都早就已經被劉諶給打了下來。


    而劉禪已經死了,這一下徹底沒人懷疑劉諶的衣帶詔是真是假。


    “殿下百忙之中還能抽空前來,臣代替臣弟多謝殿下!”


    蔣斌,官至漢城護軍,原本曆史上也死在了成都鍾會之亂中,但是因為自己的原因。


    不僅沒有死在成都,反而成了勤王的一支兵馬。


    劉諶搖了搖頭說道: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早知道孤就不讓仲平先回成都了!”


    蔣斌不知道伯仁是誰,但卻聽明白了劉諶後半句話。


    心中大為感動的同時,對劉諶說道:


    “仲平為國而死,死得其所!”


    “殿下切勿傷懷!”


    說著便帶著劉諶來到還沒有撤走的蔣顯靈堂。


    由於蔣顯還不曾成親,所以也沒有妻子。


    劉諶在祭奠過蔣顯之後,便不在蔣府做 過多的停留。


    剛剛回到皇宮,就聽到薑維說有幾位大臣聯袂來訪。


    當劉諶詢問這幾個人的名字的時候,薑維的臉上卻露出了古怪之色。


    “殿下召他們進來就知道了。”


    劉諶帶著疑惑召見了幾人。


    很快,劉諶就知道為什麽 薑維的臉上會帶著古怪之色了。


    “臣譙周。”


    “臣張紹。”


    “臣鄧良。”


    “見過北地王殿下!”


    好家夥,怪不得薑維的臉上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這三個人一個是《仇國論》的作者,剩下的兩個則是向鄧艾投降的發起人。


    純純的三個投降派,這時候來找自己幹什麽?


    劉諶臉上不動聲色,嘴裏說道:


    “三位聯袂而來,有什麽事找孤嗎?”


    譙周三人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裏發現了一絲尷尬。


    原本陛下都已經降了,鄧艾都已經拿下成都。


    怎麽兜兜轉轉到現在,又回到了 起點,除了陛下和太子他們死了之外,一切好像沒有什麽變化一樣。


    不過投降的 言論他們是不敢再說了。


    尤其是譙周,當初在 朝堂上被劉諶罵的狗血淋頭。


    這會兒再說投降的話,豈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


    所以今天這幾個人並不是來勸劉諶投降的,反而另有目的。


    “臣等此次前來,是為了勸殿下早日登基,安定朝中人心!”


    譙周,益州本地人,是益州士族的代表。


    張紹,張飛的兒子,是皇家勳貴的代表。


    鄧良,南陽新野人,是荊州士族的代表。


    這三個人分別代表了如今大漢的三股勢力,來勸劉諶進位來了。


    抬眼一看,薑維雖然沒有說話,但是臉上卻露出了同樣的表情。


    雖然這三人的為人為自己所不齒,但是說的話還是有道理的。


    陛下和太子已經死了,宗室隻剩下眼前的北地王一人,根本就沒得選。


    劉諶對這幾個人的感觀說不上好壞,誰都能看出來季漢早就已經風雨飄搖。


    亡國是注定的,不過是早晚而已。


    尤其是在皇帝都投了的情況下,更沒有辦法責怪眼前的這些人。


    可劉諶心裏就是有股不得勁,國家恩養你們這麽多年,事到臨頭不說一死報國,還要勸皇帝投降,怎麽想都讓人感到膈應。


    不過劉諶就連黃皓都能暫時忍下來,眼前的這幾個就更不用說了。


    “父皇駕崩,孤無心於此,隻想處理完政務後,便為父皇守孝!”


    譙周等人聽到劉諶的話,不僅沒有絲毫失望,心中反而是一喜。


    既然你還有心思處理政務,那就代表這件事還有的談, 再說了,眼下劉氏宗親就隻剩下你 一個人,你不當皇帝誰來當皇帝?


    於是譙周再次下拜道:


    “殿下,天不可無日,國不可無主,先帝駕崩,太子駕薨,再有魏賊曾經禍亂成都,國中早就已經人心惶惶。”


    “正需要殿下即位安撫萬民,請殿下萬勿推辭!”


    薑維也在這個時候站出來說道:


    “殿下,譙大夫言之有理。”


    “正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 , 言不順則事不成。”


    “殿下早登大位,也好安撫國人之心啊!”


    薑維站出來後,大漢如今所有的派係全都表態了。


    劉諶也就不再推辭,於是便點頭同意:


    “既然諸位都這麽說了,那等父皇安葬之後,便挑選一個黃道吉日吧。”


    譙周等人見目的已經達成,也不多做停留,和劉諶告了個罪便轉身離開了。


    出了皇宮之後,幾人臉上的表情顯然不怎麽好看。


    尤其是張紹,其餘人倒還好說。


    自己的父親可是張飛,和昭烈帝患難與共的存在。


    今天北地王居然連一句多的話都沒有跟自己說。


    反觀關家的那個小家夥關彝,護送著北地王一路前往劍閣,又跟著他從劍閣一路殺回來。


    這從龍之功,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了。


    或許以後,劉關張就隻剩下劉關兩家了。


    可是自己有什麽辦法?陛下讓自己帶著投降詔書出城去找鄧艾,難道自己還能拒絕不成?


    也罷也罷,等北地王登基之後,自己就向陛下請辭,好歹給父親,給張家留下最後一點顏麵。


    譙周的臉色也很不好看,不光是因為當初劉諶在朝堂上指著自己的鼻子罵自己腐儒。


    更重要的是自己的那篇《仇國論》很有可能會成為自己整個人生的汙點,就連死都無法洗刷。


    至於鄧良,反倒是三人中思想包袱最小的,但也僅僅隻限於眼前這三人而已。


    如果不是逼不得已,鄧良根本 就不想再踏入皇宮半步。


    匆匆分別之後,幾人各懷心思的返回家中。


    而在皇宮裏,劉諶的頭已經一個變成了兩個大。


    那密密麻麻的政務堆積,無不在向劉諶展示,如今的季漢已經糜爛成什麽樣子。


    “伯約,要不咱們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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