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蔣傑跪倒在地,對著皇後娘娘哭訴道:“也怪臣女一時糊塗,受了她的蒙蔽,無意之間將平陽公主的辛密泄露給她,才釀成今日之禍!”


    蔣傑將事情娓娓道來。


    “七月初六夜晚,(傳言中林婉城被綁架的那天)我請了林小姐來我的儲玉苑談天。適時,儲玉苑東暖閣的窗前種了一株夾竹桃,紅花綴滿綠樹,煞是好看。我邀林小姐賞花,林小姐就告訴我,這夾竹桃雖美,卻不宜種在窗前。”


    “我不由就打聽原由。小姐城就道:‘夾竹桃從枝到葉都是有毒的。而且毒性十分厲害,誤入口鼻輕則上吐下瀉,重則性命不保。’”


    “林小姐是大夫,她的話我自然相信。我忽然又想起平陽公主來。平陽公主是我的表妹,她有一個不為人知的隱疾:隻要聞到濃烈的茉莉花香就會高燒不止。太醫們對此束手無策,竟然連原因也解釋不出來。我心中時刻掛念她,又見到林小姐如此博學,所以竟情不自禁問她茉莉花是不是也有毒。林小姐就搖頭道:‘從沒聽過茉莉花有毒的。你為何這樣問?’”


    “我本來是不願意說的,但是我想既然要請她幫忙,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得好。她萬一有法子幫平陽,豈不是也了了姑母的一樁心事?我深思熟慮之後,就將平陽的病詳細跟她說了。她也就因此知道了平陽的秘密。”


    林婉城聽著聽著就笑起來:這蔣傑胡編亂造的本事真是登峰造極。我幾時真的去過她的儲玉苑,幾時又知道她窗前種的是夾竹桃還是紅牡丹?不過平陽公主這個病……我倒是真知道原委。


    前世,她在醫院實習時,曾經遇到過一個病例:有一個老人竟然不能聞榴蓮的氣味。當時接診的是她老師,她老師就告訴她,這老人其實是對榴蓮過敏,個人體質不同,對過敏原的反應也不一樣。有些人對過敏原的反應遲鈍一些,不能吃或者碰過敏原,還有一些人,對過敏原的反應極其強烈,連氣味也聞不得。


    林婉城正想的出神,皇後娘娘不由問:“你是說平陽此次發病是因為……”


    皇後娘娘知道這事情絕不像表麵上那樣簡單,她其實也不想插手。下午,她正在壽康宮與太後說話,自己宮裏的宮女就來尋她。她當時就知到宮裏恐怕有什麽事發生。因為,她宮裏的人她自己最清楚,沒有什麽要緊事是絕不敢貿然闖到壽康宮來的。


    而且,皇後當時就隱約有種感覺,這件事的矛頭怕是直指這個定遠侯夫人。所以,她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讓自己的女兒抽身,因此她在離開時就暗暗提點一句。


    皇後回了承乾宮,宮女就來稟報說平陽公主染病,淑妃求她去主持公道。她來了玉宸宮,淑妃卻隻是哭哭啼啼不肯開口,直到林婉城從殿外進來。


    蔣傑見情緒也醞釀的差不多了,哭得又是悔恨,又是淒慘:“我好後悔,後悔不該將公主的事告訴她。不然,她也不會特地帶著一個撒了茉莉花精油的香囊進宮,也不會讓公主深受其害!”


    皇後娘娘因為震驚身體略微前傾,不可思議道:“你是說她故意……謀害公主?”


    蔣傑含悲忍痛地點頭答應。蔣淑妃就惡狠狠道:“你這賤人竟然如此惡毒,你學習醫術,不用來治病救人,卻拿來害命?”


    林婉城趕忙跪伏在地:“皇後娘娘、淑妃娘娘容稟,先不說臣婦有沒有帶茉莉花精油的香囊。臣婦鬥膽問一句皇後娘娘,您在此之前知道平陽公主這個隱疾嗎?”


    皇後自然不知。


    想也知道,蔣家勢大,淑妃膝下又隻有這一子一女,她自然是當成眼珠子一樣嗬護著。而平陽公主的這個病,幾乎是一個要命的把柄,傳了出去,她恐怕長不到這麽大。


    夏采薇就從旁借口道:“皇後娘娘,連您也不知道的事,蔣大小姐怎麽會輕易告訴婉城呢?這其中……想必有什麽誤會。”夏采薇隻是不想把話說的太直白,畢竟要考慮道蔣家的麵子。


    蔣傑不由麵對夏采薇怒道:“惠陽郡主是在暗指臣女說謊嗎?”


    蔣淑妃對夏采薇的不滿也顯而易見:“本宮知道郡主跟林婉城交好,可是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才好!”這就是赤裸裸的威脅了。


    夏采薇又羞又氣,還要頂嘴,林婉城卻不給她開口的機會,搶先道:“蔣小姐說的頭頭是道,不知可有證據能證明自己所言不虛!”她實在不忍心看到夏采薇為了自己頂撞淑妃,不想淑妃因為自己忌恨她。


    蔣傑冷笑一聲:“自然是有。我的丫鬟月蘭、月清都能給我作證。”月蘭、月清聞言就上前一步等著皇後問話。


    蔣傑是淑妃的侄女,經常出入宮闈,自然也有些特權,比如林婉城的丫鬟隻能在宮門外等候,而她就能堂而皇之的把月蘭、月清帶進宮裏來。


    蔣傑見皇後沒有問話的意思,就接著道:“還有我窗前那棵夾竹桃。自林小姐說過夾竹桃有毒,我便命人將它砍到。皇後娘娘若是不信,大可去蔣府上問一問。”


    蔣傑自然是不怕查問的。從前,她東暖閣的窗前確實有夾竹桃花樹,後來她臉上起了紅疹,佟芷若就給她舉薦了一個下毒、解毒的高人,那高人不僅幫她解了毒,還將夾竹桃的毒性告訴她。蔣傑心裏害怕,當天就找人把樹砍倒,連根都挖走了。因此,闔府的下人都知道夾竹桃有毒的事,隻是他們並不知道讓蔣傑砍樹的高人究竟是誰。


    蔣傑回頭看著林婉城,眼神明明是憤怒的,林婉城卻分明從裏麵看出了冷笑:“不知林小姐有沒有證據證明你不知道平陽公主的事?”


    林婉城哪裏有什麽證據?因為當時流言傳的凶猛,流言中被抓走的是兩個女人,情急之下,林婉城隻好拖蔣傑下水,對外宣稱當晚孤身一人去了蔣家,連一個丫鬟都沒有帶。不曾想,這個疏漏卻被蔣傑抓住大做文章。


    林婉城感覺自己從前真是小瞧了蔣傑。


    蔣淑妃看到林婉城垂眸不語,以為林婉城是辯無可辯,不由就怒道:“來人,還不快把這個惡膽包天的賤人給本宮拖出去!”韓嬤嬤答應一聲就走上前來。


    夏采薇趕忙撲上去求饒:“娘娘,這中間一定有誤會,婉城絕不是那等惡毒的女子!”


    淑妃一腳將她踢開,嫌惡道:“給本宮滾開!”


    夏采薇被蔣淑妃一腳踢到在地,宮門外,一角金黃的衣袍就慢慢走進來。三位王爺、包括崔叔明、還有太後身前的彭嬤嬤也都跟在皇帝身後。


    門前的小太監高唱一聲:“皇上駕到!”


    主座上的皇後、哭哭啼啼的蔣淑妃,還有氣焰囂張的蔣傑都趕忙行禮迎接。


    皇上走進大殿,看到玉宸宮亂糟糟一團,不由冷著臉皺眉:“這是怎麽回事?”崔叔明緊張地去看林婉城,見她毫發未傷,陰冷的眸子才慢慢平靜下來。


    彭嬤嬤看見夏采薇倒在地上,趕忙走上前將她攙起來,溫聲道:“郡主,可摔壞了不曾?郡主也太不小心,太後娘娘知道了,可又要心疼!”


    夏采薇從小在太後跟前長大,太後待她親如祖孫,就連宮裏的公主都是不能比的。彭嬤嬤剛一進殿,就看到蔣淑妃一腳踢在她身上,心中自是不喜,所以她就不輕不重地給淑妃一個提醒。


    彭嬤嬤是太後的陪嫁,她終身未嫁,幾十年如一日地陪在太後身邊,與太後名為主仆,實則就像姐妹一樣,就連皇上也要給她幾分臉麵。淑妃雖然心中對她不滿,但是也不敢表現出來,隻好虛心道:“惠陽,你可摔疼了?是本宮一時情急,你可不要見怪!”


    夏采薇忙道不敢,就隨著眾人退在一旁。


    皇上在主座上坐下,接過丫鬟敬上的香茶,輕輕抿一口,才慢慢道:“朕聽說平陽病了,就過來瞧瞧。究竟是怎麽回事,怎麽還牽扯到叔明媳婦身上?”


    皇後本來就不想插手此事,見到皇帝來主持公道,自然願意罷手。蔣淑妃見皇後沒有開口的意思,就恨恨瞪一眼林婉城,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給皇帝講清楚。


    皇上聽了,眼神在林婉城和蔣傑身上挨個打量一番,並沒有急著問案,而是轉頭問淑妃道:“平陽身子怎麽樣了?”


    淑妃一直都在大殿裏“審問”林婉城,哪有功夫管女兒的死活,她聽皇帝問起,眼神就不由往一旁的嬤嬤身上看。韓嬤嬤趕忙道:“回皇上,馬太醫已經來看過了,給公主開了藥,病勢也控製住了。”


    皇帝就皺著眉頭對淑妃道:“平陽身子出了問題,你不著急給她醫治,卻有閑工夫興師問罪?”


    淑妃見皇上略有薄怒,半點不敢頂撞,諾諾低頭應是。齊王見自己母妃受了責罵,不由站出來道:“父皇,向來母妃也是怕凶手逃脫,才不得已而先來審問啊!”


    皇上深深看他一眼,又轉頭去看林婉城,過了片刻,他才開口道:“別的暫且不說,你平日裏有用茉莉花精油的習慣嗎?”


    林婉城搖頭道:“回皇上,沒有。”


    皇上就道:“那你今日為何會帶一個撒了精油的香囊進宮?”


    林婉城又搖頭:“臣婦的香囊上並沒有撒過什麽精油。”


    蔣淑妃剛剛特意強調過,林婉城香囊上撒了茉莉花香的精油的。皇上不由皺著眉去看淑妃。淑妃就連忙轉頭去看蔣傑。剛剛,是蔣傑親口說林婉城香囊上撒了精油的!


    蔣傑見大家都在看她,不由急道:“林婉城,聖駕麵前,你還敢撒謊?你身上分明有濃重的茉莉花香!”就算你香囊上原本沒有,你進玉宸宮宮門時,也就該有了!


    林婉城將腰上的香囊接下來雙手舉起,鎮定道:“請聖上一驗便知!”


    皇上點點頭,大太監張喜年就趕忙將林婉城身上的香囊接過來,自己先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才遞給皇上:“聖上,香囊上確實沒有撒過精油。請聖上過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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