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想起曾經的過往,一晨也曾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也曾被父母、老師誇讚聰明,有能力,也被同學們圍繞著,被男生們暗戀過,告白過。


    是他,是周淨一畢業就跟她求了婚。


    結婚後,也是周淨軟磨硬泡地央求一晨就呆在家裏相夫教子,做他背後的女人。那個時候他還隻是一個事業無成的啃老族,靠著父母攢的首付買了房,靠著一晨的嫁妝裝修添置了家具,他也會擔心,出了社會後,一晨會不會愛上別的男人,會不會被別的男人騙了去。


    於是周淨想盡一切辦法,將一晨留在了身邊,留在了家裏,留在了他的背後。


    後來他事業有成,有了更多的欲望,也開始羨慕身邊那些迎娶了白富美,或者是迎娶了同樣事業有成的太太的同事們,他們的前途上升得比自己更快,他們拿到的結果比自己更多,他羨慕了,也開始對一晨有了小小的嫌棄。


    為什麽,她不是家境優渥的白富美?


    為什麽她隻是一個呆在家裏,除了做家務,除了洗衣服做飯,除了會做一些點心下午茶以外,就給不了自己任何幫助的全職太太?


    或許是時間太久了。


    久到周淨早就忘了最初,是他自己選擇把一晨圈禁在家裏。


    等遇到了安娜後,遇到了這個家境、能力、學識、身材、樣貌個個都拔尖的富家女魏安娜後,周淨開始對比、開始嫌棄,也開始暗暗再做新的打算。


    他從來沒有正視過一晨的能力,也從來沒有考慮過,倘若一晨當初沒有嫁給他周淨,沒有答應他留在家裏做全職太太,會不會也有一番自己的事業。


    他隻像個孩子一樣,需要的時候把喜歡的東西緊緊握在手裏,不需要的時候,就遠遠地拋開……


    還是那句話,原來一直一直讓陳一晨這顆明珠蒙塵的,從始至終都是他自己。


    想到這裏,周淨又深吸了一口香煙,然後轉身將煙頭掐滅。


    他又回到了會場。


    但這一次,他發現了不對勁。


    會場一片混亂,他看到深一群正抱著一晨朝著會場的大門走來,旁邊是一臉焦急的黎珊珊,和正在用對講機講話的阿蘭黛總監項菀,為他們開道的,是原本會場負責安保係統的保鏢。


    周淨和他們擦肩而過。


    他看到一晨疼得皺緊了眉頭,冷汗一波接著一波往下淌,他看到她捂著肚子,裙擺間有液體沿著一晨的小腿往下滴,滴到了地板上,滴到了深一群的褲腿上。


    他還聽到黎珊珊路過他時,嘴裏還在擔憂地安撫好姐妹,“晨晨,別怕,別怕啊!我們馬上就去醫院,馬上就去……”


    一大群人跟在他們身後,有的是真緊張,有的單純是為了看熱鬧。


    小米也在後麵跟著。


    周淨連忙拉住小米道,“怎麽回事?出什麽事了,不是剛剛還好好的嗎?怎麽就——”


    小米看了周淨一眼,又一副冷冷的表情朝著身後安娜的方向看去,才回話道,“周總,您要問就問她去!問我幹嘛呀,又不是我幹的,是安娜姐幹的,是她不甘心地推了一晨姐,害得一晨姐羊水破了……”


    “什麽?”


    周淨大驚,“羊水破了?”


    “是。”


    小米點頭,又道,“周總我想跟您請個假,我想去跟去醫院看看一晨姐,我有點擔心她。”


    周淨看了看正雙手環胸??,站在原地等自己的安娜一眼後,想也沒想的就同小米說,“走,我跟你一起去。”


    說著,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留下安娜氣急的聲音,“周淨,你去哪!你給我回來!你不許去,不許你去……”


    一晨他們是坐的深一群的車走的。


    項菀的車在前麵開道。


    周淨趕過去時,他們剛剛驅車離開。


    他二話不說,拿出車鑰匙就去開車門,小米熟門熟路地打開了副駕駛。


    兩人緊緊地跟在了深一群的車後麵,亦步亦趨,既不過分靠近,也不過分遠離。


    “到底是怎麽回事。”


    周淨一邊開車,一邊開口問道,“我不過隻是出去了一小會兒,安娜怎麽就和一晨起了衝突?”


    小米道,“我也不是很清楚,隻記得您剛剛離開會場沒多久,一晨姐就準備離開了,她和那個雲珊文化的負責人,還有深先生是有說有笑地走的,我本來想跟她打個招呼,沒想到我還沒來得及起身,安娜姐就先過去了——”


    “她過去幹嘛?”


    周靜問。


    小米頓了頓道,“我也沒聽清他們在說什麽,隻看到一晨姐並沒有搭理安娜姐,反倒直接從安娜姐身邊繞了過去,緊接著,安娜姐氣極了,她就上前推了一晨姐一把……”


    周淨聽得心驚肉跳,迅速打斷道,“她推一晨做什麽?一晨呢,一晨沒事吧?沒摔著哪裏吧?”


    小米搖頭,“人是沒摔著,被發現不對勁的深先生給抱住了,但因為慣性朝下撲倒的時候,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可能是驚嚇到了,也可能是別的,一晨姐就開始喊肚子疼,緊接著羊水就破了,再後來的事,您也就知道了。”


    周淨聽後,半天沒有發話。


    小米也不敢插嘴。


    兩人跟在深一群和項菀的車後麵,駛進了臨陽市醫院。


    他們下車的時候,一晨已經被一大群白大褂推著送進了急診室,深一群和珊珊、項菀,緊緊跟在那群醫生的後麵,等周淨和小米趕到急診室時,急診室的醫生開口問道,“病人的家屬呢?病人的家屬在哪裏!現在情況緊急,需要盡快進行剖腹產手術。”


    正當珊珊開口,準備說家屬的母親正在趕來的路上時,深一群和剛趕到的周淨同時開口道:


    “我,我是孩子的爸爸!”


    “我來,我是孩子的爸爸!”


    醫生看了兩人一眼後,又問了一句,“你們兩個,到底誰是患者的家屬?”


    “我!”


    “是我!”


    兩人又同時開頭道。


    周淨看了深一群一眼,迅速趕到醫生跟前,“需要做手術是嗎?我可以簽字,我是孩子的爸爸……”


    他的話還沒說完,一旁的珊珊鄙夷道,“誰跟你說,孩子是你的了?”


    說完,珊珊對著醫生道,“我是孩子幹媽,我來簽字!”


    深一群也擠了過來,“我是孩子的爸爸,我也可以簽!”


    “家屬!家屬!我們說的是患者的合法家屬!“醫生氣急了,幹脆將口罩摘了下來,劃重點地說道,“什麽孩子的幹爸幹媽都不算,她的丈夫呢?父母呢?”


    就在幾人沉默時,急診室裏傳來一晨虛弱的聲音,“我離婚了!我來簽,我自己來簽就可以了——”


    醫生狠狠剜了一眼病房外的眾人後,重新進了急診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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