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一晨沒料到深一群會生病。


    明明昨天還是活蹦亂跳的一個人,還腆著一張臉找自己討吃的,怎麽今天就病得躺在床上起不來?


    後來一想,這病來得也不算蹊蹺。


    昨夜他來找自己時,已經是被冷水澆過後的濕漉漉,僅裹著一條浴毯就出了門,還凍得直打哆嗦。接著,兩人又在浴室裏遭遇雙邊花灑的攻擊,又是他主動把浴毯和浴袍讓給自己的,最後送自己出門時,他還光著上身,前胸後背全是水漬。


    這樣被冷熱水接連澆灑過,又光著身子送自己出門受了寒,能不發燒感冒嗎?


    想來想去,一晨覺得深先生會生病發燒,或多或少都跟自己有關係。


    她有些良心不安地詢問管家,“房間裏有備用藥嗎?治療感冒退燒的那種,當然,有消炎藥也是可以的!”


    管家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暫時還沒有,咱們養老度假山莊目前還在內測中,很多項目都來不及開發,一些生活設施設備也不算全麵,而兩位又是我們山莊入住的第一批客人,實在是抱歉,我們還沒有想到這一點。”


    又信誓旦旦道,“等我回去,我立刻向上級報告,這醫療用品是必須馬上給安排上的!”


    一晨歎了口氣,“現在上報哪裏來得及,人都病成了這個樣子。”


    又皺眉問,“那這附近有醫院嗎?遠不遠?”


    她記得來雲月山莊的前一晚,淩語特地給她發過有關附近生活設施的定位,以備不時之需,她依稀記得,這附近應該不止有醫院,還有藥店、超市、菜市場,中小學……,一切跟居民相關的配套設施都是有的。


    管家有些尷尬,“有是有,但是——距離咱們山莊有些遠。您也知道,我們海市是一座小城,這月牙山又遠離市區——。”


    一晨將目光轉向管家,表情認真,“有多遠?開車過去大概要耗時多久?咱們車庫裏是有備用車的吧!”


    “備用車是有的!距離最近的醫院,大概要140公裏。”


    管家抓耳撓腮,掐算著時間,“開車過去最少要花兩個半小時,還不算下山的時間。”


    “這麽遠?”


    一晨愣住了。


    以深一群現在的狀態,2個小時以上的車程肯定是熬不住的,再加上太陽即將下山,晚上山間空氣稀薄,氣溫偏冷,這樣來回折騰,指不定病情還會加重。


    想罷,一晨隻好改變主意,“那附近呢?附近有藥店嗎?我記得這附近應該是有村莊的,既然有村莊,那自然是有人住的,有人住的地方必然會有藥店。”


    管家點了點頭,表情嚴肅,“有是有,但是需要下山。”


    說著,他拿出手機,打開地圖指給陳一晨看,“咱們月牙山下麵有個村子叫做劉家灣,我就是這裏的村民,我們灣子裏有兩家小賣部,一個在村頭一個在村尾,村尾這家就有售賣一些基礎藥品,算是個小型藥店。”


    一晨將地圖放大,仔細看了看,“這樣看上去,倒是不太遠的樣子。”


    管家搖頭,解釋道,“地圖是地圖,實際走下去,還是不近的。尤其是走大路,少說也要1個多小時,車子需要從山上繞下去,再繞回村裏!倘若是走近道,那就需要爬山了,上下來回怎麽著也需要近2個小時。”


    “這麽遠嗎?”


    一晨看了看床上的深一群一眼。


    此刻他仍舊滿麵潮紅、呼吸急促,大概是夢魘了,他皺緊著眉頭,嘴裏也不知在咕嚕些什麽。


    眼看著病勢越來越急,一晨覺得不能再等下去。


    當即發話道,“既然你是村民,那你知道怎麽走近路嗎?看他這樣子,如果再不解決,我擔心會越來越嚴重,可以的話,能否麻煩你下山替他買些藥上來?”


    “可以的,我現在就去。”


    管家拍了拍胸脯道,“我會帶著藥盡快趕回來!這期間,還麻煩陳小姐多多照看深先生一下。”


    一晨點了點頭,“可以的。買藥的事,就拜托給你了。”


    ……


    等管家關門離開後,一晨重新將目光投向了深一群。


    她有些擔憂。


    且不說,深先生是因為自己的原因間接生病的,就談他跟自己一起來的山莊,都是山莊內側的第一批客人,職業又是策劃人。一晨猜想,他十有八九是來為淩語的山莊做推廣方案的,如此,就更不能放任不管了。


    看了看牆上的時鍾,17:38分。


    如果就這麽幹等著管家送藥上來,少說也要等上1個小時,而這1個小時裏,也不知他的病情會不會發生新的變化,若是燒壞了身體,那她可就罪過了。


    想來想去,一晨決定放手一搏。


    能不能治好是一回事,若是能減輕深先生的痛苦,那也是好的。


    想罷,她學著視頻裏的內容,先是找來兩條幹淨的毛巾,又接來兩盆水來。


    一盆溫熱,一盆稍涼。


    然後將其中一條毛巾放進冷水裏浸泡,半秒後擰幹,折好覆在了深一群的額頭上,算作物理降溫;緊接著,又將另一條毛巾放進溫水裏,擰幹,然後——


    她愣住了。


    她站在深一群的床前,猶豫了好一會兒。


    最後還是鼓足了勇氣,掀開了深一群的被子。


    如她所料,他又沒穿上衣,下半身也僅著一條男士短褲。雖年近四十,但膚色健康,身材卻保養得很好,給人一種沉穩強健的感覺。


    一晨咬了咬唇,不斷地自我安慰道:我不是女流氓!我隻是——,我隻是在救他的命。


    想罷,她又重新將毛巾浸入水中,輕輕擰幹後給他擦拭身體,一遍一遍地。


    直到溫度沒有那麽滾燙,直到他不再夢魘,才重新為他蓋好被子。


    夜幕逐漸降臨。


    一晨看了看牆上的時鍾,此刻已經是晚間6點。


    掐算著時間,管家應該也快回來了吧。


    想著,她走到陽台前,輕輕拉開推拉門,想要出去透透氣。


    月色朦朧,星光點點。


    看著山間的景色,有那麽一瞬間,她覺得自己的心情都變得柔和了。


    正坐在陽台的吊椅上小歇。


    忽地,房內又傳出動靜。


    是深一群。


    他好像又夢魘了,嘴裏正不斷念叨著,“別、別走……你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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