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芊芊與顧家的親事倒是談妥了。


    顧勻對於這門親事有些不喜,不喜歡粗魯如武夫一般的女子,但並沒有當場反對定親。


    畢竟在他看來,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還輪不到他一個小輩來做主。


    但心裏對林芊芊就是反感,對於林芊芊是武將這事一萬個反感。


    決定等林芊芊回京,一定要找林芊芊當麵說清楚,讓林芊芊主動把親事退掉。


    他是讀書人,不能違背父母之命,


    讓對方提出退婚才是上上策。


    尤其有人在他麵前提到,說行軍打仗要跟很多男子睡在一起,怕是早就不清白了吧。


    他便對林芊芊更加厭惡了。


    顧家門風清貴,萬萬不能娶林芊芊那種不清不白的女人。


    要說這顧勻,長得倒是一表人才,洗得發白的書生袍也掩不住他的風雅,尤其冬天裏也是折扇不離手。


    扇麵上畫的更是極富深意的水墨山水畫。


    行走間,怎一個風流了得,極招女孩子們的喜歡。


    跟冠軍侯是不同的氣質,冠軍侯雖然現在每日都言笑楚楚,但在京城女孩子們心目中,冠軍侯是高冷不可接近的,但顧勻不同。


    顧勻連花樓裏也是要去的,跟花魁聊聊詩文、書畫。


    在大燕朝,男女從來就是不平等的。


    女人逛青樓那是大逆不道,但書生逛青樓卻很流行,被讚風雅。


    顧勻最初的才名就是從青樓裏傳出來的。


    林府裏,最近多了許多歡聲笑語。


    王氏和林清雲雖然遺憾沒能把寶珠和冠軍侯的親事定下來,但把林芊芊同顧家的親事定下來,也讓兩人臉上有了笑容。


    王氏已經在憧憬美好的將來了,“任她再有能耐,進了規矩嚴苛的顧家,也隻有被搓磨的份。”


    這話說到了林清雲的心坎裏,“終於解決了一件煩心事。日後根本不用咱們動手,自有人替咱們收拾她。”


    兩夫妻夜裏宿在了一起,徹底摒棄了先前的種種不愉快。


    林宅裏,想林芊芊好的人也是有一個的。


    就是從前那個刻薄的林老太太,林芊芊送她的安眠茶粉快要喝完了。


    效果是真好啊!


    可惜拿去藥鋪,郎中卻說做不出這樣的安眠茶。


    老太太心裏隻盼著林芊芊早日從邊關回來,隻盼著林芊芊平平安安,千萬不要出什麽岔子,不然她以後可就喝不上安眠茶了。


    喝不上安眠茶,人就睡不著,睡不著覺那是很痛苦的事,比死還痛苦的事。


    ~


    今日是個有陽光的好日子。


    林芊芊從城隍廟旁經過,卻見抬出了三具屍體。


    經過詢問才知,昨晚城隍廟裏凍死了三個小乞丐,抬出來的時候身子都僵硬了。


    都是十多歲的年紀,大好的人生還沒開始,真是可惜。


    那走在前麵抬屍的漢子眼睛紅紅的,“姑娘有所不知,前日這裏死的乞丐足有6個,是今日的兩倍。”


    走在後麵的漢子則說:“這世道,我們老百姓隻是想活著而已,怎麽就這樣難!”


    從前林芊芊沒來北月城,不知者不罪。


    現在她既然親眼看到了,勢必是要管一管的。


    不能再任由這種死法了。


    她這些日子走訪北月城,發現這裏的百姓過得十分淒苦。


    不僅薑家人麵黃肌瘦,其它百姓亦是一樣,全都瘦骨嶙峋。


    偶見出門的大人孩子,很多竟連鞋子都穿不起,赤腳踩在雪地上,腳丫子又紅又腫,身上單薄且破爛的衣服被寒風吹得籟籟作響。


    醫館裏,經常遇到因為凍傷而需要截肢的百姓。


    這裏物價高得離譜,糧食比京城貴許多,但這裏的工價一天卻隻有五六文錢,關鍵還很多人搶破頭去做。


    這裏的糧食是十八文一斤,做一天工累死累活還買不到半斤糧食,根本無法養活家人。


    當地百姓冬天吃的是地窖裏儲存的土豆和白菜。


    舍不得買糧食,便直接拿土豆當主食吃的,大部分人家一日隻吃一餐,隻求餓不死就行。


    大街上的乞丐更是多如牛毛,比她去過的其它城池乞丐多了一倍都不止。


    在林芊芊看來,不讓百姓吃飽飯,是地方官的失職。


    現在仗打得並不是很厲害,北蠻人隻是偶爾到北月關附近的小鎮小村裏侵擾。


    北月城裏還是安全的,官府完全可以抽出一部分精力來改善民生。


    現在最迫切的事,是解決北月關百姓的生存問題。


    每天吃一餐實在太慘了,都是窮的緣故。


    這邊冬天太寒冷,既不能種田,也不好搞養殖,很難找到提升百姓收入的法子。


    但是難並不代表就完全沒辦法。


    不過改善百姓的生活這事,也要得到秦川的首肯,因為在北月城,秦川才是真正的老大。


    林芊芊拉司瑄一起去找秦川,一見到秦川就先發製人:“北月城百姓人人都讚秦大人是個好官,你是這裏的老大,一定有辦法提升百姓們的收入。”


    老百姓都讚你秦川好了,你秦川總得有所表示才對啊。


    秦川卻表示這事很難,“本官也是無法啊!北月城不似南地繁華,而且一年裏有半年都是大雪紛飛,做什麽都難。”


    林芊芊:“聽聞幾個月前,秦元帥征用民工修路,卻並不給工錢,但修路一事朝廷卻是撥了款的。”


    秦川被揭了短處卻並不慌張,隻道:“哦,那肯定是手下人辦事疏忽了,我這就讓人給民工結算修路錢。”


    林芊芊:要是我不提出來,這個家夥就默默把錢給貪了,當真是可惡。


    你秦大元帥的夫人為了保養皮膚每日是都用一池子的羊奶來浸泡皮膚,都那般奢侈了,還要搶窮人的三瓜倆棗,真是可惡。


    林芊芊曾親眼目睹過元帥府後門發生的事。


    很多老百姓冒著嚴寒,在元帥府外麵等待元帥夫人起床洗臉。


    他們並不介意洗臉的羊奶髒,隻想用來填飽肚子,但負責倒羊奶的丫鬟卻故意把羊奶潑在地上,讓百姓跪地舔食。


    元帥夫人則是站在一旁觀賞,臉上噙著笑,仿佛是在觀賞世間最好笑的事一樣。


    這是真正的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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