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仔細打量林芊芊。


    這姑娘嬌嬌弱弱,真不像是會打仗的樣子。


    也不似說書先生傳的那般神乎其神,擁有三頭六臂。


    就隻是個普通小姑娘罷了。


    唯一不普通的是,這小姑娘一身傲氣,顯得氣度非凡。


    按秦川所想,應該是小姑娘最近過得太順利,又升官太快,所以才故意裝出一身傲骨。


    人啊,爬得越高,失勢時就會摔得越慘。


    “哦,原來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林姑娘。”


    第一次有人升官速度這麽快的,還沒到邊關,就從小旗升成千戶了。


    不過他覺得這裏麵水分很大。


    聽說冠軍侯是林姑娘的未婚夫,猜想肯定是冠軍侯在暗中幫助,不然這林百戶一個姑娘家,哪能有那個本事?


    現在的女子啊,已經不滿足於待在後宅裏了,竟然還想掙軍功,真是癡心妄想。


    女人天生就應該被困在後宅裏,繡花管家生孩子,其他都是異類,為世間所不容。


    林芊芊客氣地回了一句,“秦大元帥,有任務盡管委派我去便是。”


    雖然她不喜歡秦川,但薑家一眾人的管轄權卻在秦川這裏。


    隻能暫時維係表麵和平。


    秦川心道:這小姑娘一見麵就求著讓委派任務?這般著急立軍功,一定是看冠軍侯還在邊關,急著想讓冠軍侯幫你掙軍功呢。


    你都千戶了,再升上去就是萬夫長了。


    我偏不給你機會,等冠軍侯回京複命後我再給你個危險任務,讓你有去無回。


    看冠軍侯到時候如何幫你。


    林芊芊其實並不著急掙軍功。


    正好手下的人還很弱,需要多多練兵。


    成長之後,打起仗來才更有把握。


    這閑下來的時間,正好可以同薑家人多多相處,彌補這麽多年的遺憾。


    從官衙回去後,林芊芊去了薑家。


    薑家住的小院又小又破,一大家子,連同薑氏的族人在一起,共五十多人,住在6間低矮土房子裏。


    平均每間小房子裏要住下10個人,不是一般的擁擠。


    聽說薑家人夏天都是睡在屋外的,現在天冷沒法子,才擠在屋裏住。


    根本住不下,甚至可以說,還不如牲口住得好。


    林芊芊現在已經是千戶,手底下可以管很多人,她第二日便嚐試著請求把薑家人要到自己名下,但秦川不同意。


    這也算是在她意料之中。


    此路不通,那便隻能另外想辦法了。


    秦川是北月城的老大,不管是士兵還是發配到這裏的犯人,最終都是秦川做主。


    不過她現在人已經在邊關了,將薑家人看在眼皮子底下,總能保護好的。


    過了一日,林芊芊又來了薑家,這次是有備而來,讓紅豆采買了好些東西。


    薑家男人們全都上工去了,這麽冷的天雖然不需要種田,但是要修城牆,活兒並不輕鬆。


    家裏隻留了女眷和10歲以下的孩子,女眷們也是有任務的,要織布,達不成任務的就會克扣食糧。


    林芊芊抬腳邁進薑家院子,就聽到數台織布機轉動的吱吱聲。


    女眷們看到林芊芊,全都停下手頭的活,從織布機前站了起來。


    薑家茶是沒有的,但卻有自己曬的野沙棘,除了泡茶的,剩下的已經用牛皮紙包好,準備等林芊芊離開的時候給帶上。


    雖然院子很小,但薑家還是在院子裏搭了個小草棚用來養雞,現在天氣冷,雞下的蛋極少,總共才下了6顆蛋,也裝在小籃子裏,準備給林芊芊拿走。


    還殺了兩隻雞,準備燒雞肉招待林芊芊。


    這些東西雖然微薄,卻全都是林家的心意。


    林芊芊一點都沒有客氣,一切照單全收。


    薑家老太太握著林芊芊的手,“我們芊芊長大了,若是玉荷還活著就好了,便能看到你現在的模樣。”


    林芊芊的親生母親薑玉荷,已經失蹤十幾年,沒有任何消息。


    這種情況,基本上可以推定人已經不在世間。


    但林芊芊內心總覺得母親還活著,在世界的某一個角落裏。


    等林芊芊喝下一杯酸甜可口的沙棘茶,紅豆過來了,帶來了兩馬車的東西,有肉有菜還有日常用的東西,有藥材。


    甚至還有冬天穿的棉服。


    這雪天本就冷,薑家人穿得又單薄,她看到薑月瑛和幾個舅母一直在打顫。


    而且女人們手上都有凍瘡。


    幸虧她有讓紅豆帶凍瘡膏來。


    秦川雖然能控製不讓薑家人調到她手下做事,但卻管不到她給薑家人送東西,也管不到她給薑家送仆人。


    所以這次丫鬟婆子也送了四個過來,這些人可以幫忙一起織布做任務,薑家女眷們便能空出時間來,做自己想做的事。


    而且林芊芊還將旁邊的兩個小院買了下來,送給薑家人住,再也不用十多人擠一間屋了。


    東西卸完後,連馬車也送給了薑家。


    薑月瑛眼裏閃著淚光:“表妹,謝謝你。”


    “月瑛表姐,有空帶外祖母她們去我府裏玩。”


    林芊芊現在是千戶,在北月城裏有自己的小宅子。


    有了馬車,薑家人便能隨時去她那邊做客了。


    “表姐,日後我一定能讓你實現上戰場的願望。”


    “嗯,我等著。”


    薑家是將門出身,就連薑月瑛也是從小習武的,可惜沒有機會一展拳腳。


    薑月瑛自然也是想上戰場的,若是立功拿下10個人頭,便能獲得自由身。


    更想像表妹一樣,為天下女子做表率,讓天下男人不再鄙視弱女子。


    現在出入千戶府最頻繁的是司瑄。


    這小子本該立刻回京複命,卻拖了好幾日還未開始動身。


    司瑄今日依舊是一身黑衣。


    黑色的錦服走動間暗紋流動,襯得整個人清冷又矜貴。


    唯一跟往日不一樣的是,司瑄一看到林芊芊就笑了,人逢喜事精神爽的那種。


    “芊芊,”


    司瑄第一次喊芊芊兩個字,從前都是喊林姑娘的。


    “其實我就是上元節燈會那次,一起被拐子擄走的人,你當時看我餓,還塞了一塊桂花糕到我嘴裏。”


    說實話,林芊芊隻記得當時殺了兩個人販子,至於一起被人販子關在馬車裏的人,她已經完全沒印象了。


    “啊?哦。”


    司瑄心裏明白:這回答相當於是沒回答,原來隻有他一直記掛著這件事,對方早就忘了。


    這些年,隻有他一直活在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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