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北蠻人死了差不多四千人,還餘下不到一千人,而冠軍侯這邊,兩千人還剩下一千七百多。


    現在我方隊友在人數上占了優勢,自然是要將敵人屠殺殆盡的。


    敵人的屍體很快就堆成了小山。


    林芊芊戰了一夜,補藥早就吃完,現在已經完全力竭,速度比先前緩慢許多,射出的每一箭都力不從心。


    射殺完最後一個敵人,感覺如釋重負。


    終於可以休息了,林芊芊一屁股坐在地上,累得根本不想起來。


    其他大燕朝的士兵也全都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有種劫後餘生的慶幸。


    最初聽說敵人來了五千人的時候,個個都是抱著必死的決心上陣殺敵的。


    完全沒預料到,能在敵我人數懸殊巨大的情況下,獲得勝利。


    這是他們打過的最特別的一場以少勝多的戰鬥,第一次見識到野豬夾和鐵釘耙的威力,以及林姑娘竹筒吹出的迷藥也很關鍵,為最終的勝利做了很好的鋪墊。


    若是沒有林姑娘,今日這戰必會全軍覆沒。


    屍體堆成了小山,眾人卻沒留意到有個詐死的北蠻士兵,正悄悄從地上撿起一把弓弩。


    林芊芊一個沒注意到,便被那北蠻士兵射中肩膀。


    可惡,本以為戰鬥已經徹底結束了,卻沒想到有個詐死的。


    林芊芊想提劍殺掉那詐死之人,卻感覺一陣頭暈眼花,無力地倒在地上。


    這說明她中的這一箭是有毒的。


    司瑄已經發現了這邊的情況,拔地而起,動作猶如秋風掃落葉一般行雲流水。


    不愧是曾經的戰神,在大部分人都力竭的情況下,他依舊戰力驚人,隻一刀就解決了詐死的北蠻兵。


    “林姑娘,你感覺怎麽樣?”


    林芊芊想回答,卻說不出話來。


    司瑄沒有任何遲疑,趕緊把林芊芊拖進馬車,放在馬車裏的軟墊上。


    情況危急,必須立刻對林姑娘進行救治。


    外麵嶽將軍匯報:“侯爺,敵人已經全部被殲滅,屬下親自查看過,沒有詐死之人了。”


    司瑄聽到消息,神經放鬆下來。


    臉上又變回平時的冷峻模樣,一身黑衣襯得目若寒星,清冷而又矜貴。


    “餘下的事有勞嶽將軍了。”


    外麵的事全部交給嶽將軍就行了,他必須立刻救治林姑娘。


    第一次和姑娘家距離如此親近,司瑄緊張之下,手竟然不受控製地發抖了。


    “林姑娘,得罪了。”


    說完,扯下箭頭,掀開林芊芊的衣服,露出如玉的肩膀,還有發黑的傷口。


    司瑄雖然年紀輕輕,但在禮數方麵卻是個老古板,在男女之事上猶其嚴肅,從來不讓任何女子近身。


    他口中默念了兩遍,“非禮勿視,非禮忽視。”


    謫仙一般的人物閉了一下眼睛,又立刻睜開了,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看起來比女子還要靈動。


    救人要緊,箭頭四周的肌膚已經發黑了,必須趕緊把毒吸出來才行。


    吸毒之前,他需要先給林芊芊喂解藥。


    雖然不道林芊芊中的是什麽毒,不過他有離京時林芊芊贈的百毒丸,說是能解百毒。


    他嚐試把藥放進林芊芊嘴裏,卻發現喂不進去。


    看來隻能以嘴渡藥了。


    林芊芊想說話,卻感覺嘴巴完全不聽使喚。


    司瑄先把藥丸子嚼碎,然後俯下身,嘴對嘴一點點渡到林芊芊嘴裏,強迫她吃下去。


    一向清冷白皙的冷峻臉龐此刻卻是紅了。


    司瑄其實骨子裏是個很傳統的男人,這麽些年一直克守禮製,從未做出任何越矩之事。


    “林姑娘,司某毀了你的清譽,也是逼不得已,希望你見諒。”


    喂完解藥後,司瑄趴下來,用嘴巴幫林芊芊吸毒,吸一口毒血,吐到一邊,再吸一口,再吐掉。


    如此反複。


    林芊芊吃下百毒丸後,已經恢複了大部分知覺,隻覺得肩膀酥酥麻麻的,從未有過的奇異感覺。


    等司瑄吸完毒抬起頭,林芊芊才發現,司瑄的嘴巴腫成了香腸。


    “林姑娘,抱歉。”


    林芊芊終於能張開嘴說話了,“沒什麽好抱歉的,我是醫者,醫者眼裏是不分男女的,你做這些都是為了救我,我還要謝謝你呢。”


    在林芊芊把衣服往上拉的時候,司瑄突然發現了一件令他驚訝的事,林芊芊右手臂上赫然有一個月牙形狀的胎記。


    這胎記位置很眼熟。


    讓他記起10歲的上元節,他和家人一起看燈會,卻因為人太擁擠,被人群衝散了。


    後來他被人販子用帕子給捂暈了,醒來後發現是在一輛馬車裏。


    同車的還有五六個孩子,有男有女,全都被捆住了手腳。


    大部分人都嚇得哭哭啼啼,隻有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不哭也不鬧,一臉平靜。


    穿一身鵝黃色襦裙,梳著雙丫髻,好看得緊。


    那小姑娘不知何時竟悄悄掙脫了繩子的束縛,聽到他肚子咕咕叫,還拿出一塊點心遞塞到他嘴裏。


    同時也取走了他頭上的發簪,朝他作了個噓的手勢,“噓,我有用。”


    後來,兩個男人走上馬車,往那些哭鬧的孩子嘴裏塞帕子。


    那一臉平靜的小女孩卻突然暴起,兩手同時揮出發簪。


    一個男人被插中喉嚨,另一個男人被準確插中胸口。


    司瑄當時注意到了女孩手臂上的紅色月牙胎記,印象特別深刻。


    兩個男人很快就倒下了,一個捂住喉嚨,一個捂住胸口,在驚訝中死亡,且是死不瞑目的那種。


    大概是不甘心以這種死法死去,不甘心死在一個幾歲的小女孩手上。


    那小女孩一臉平靜,拔掉簪子,在人販子衣服上擦幹淨,又把簪子還給了司瑄,另一支則插回了自己頭上。


    車裏的孩子們全都被這一幕給嚇到了,直到那手上有血的女孩子給他們鬆了綁,喊了一聲“跑”,大家才爭先恐後衝下馬車逃走。


    司瑄跟在那沉靜的小女孩後麵,發現女孩子雖然腿短,卻跑得比他還快。


    跑著跑著,就不見蹤跡了。


    司瑄本是皇親國戚,什麽都不做就可以躺平好幾輩子的那種。


    可自從有了這次被人犯子擄走的經曆後,司瑄突然決定要習武,讓家裏幫著請了很有名的師傅,後來才有了勇冠三軍的冠軍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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