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綠兒這話反駁的,就賊有力量了。


    喬雲兒和鈴鐺站在人後看戲,聽著她這一番話,差點就要鼓掌叫好了。


    特別是那句:給他花一文都覺得膈應。


    這話說的怎麽就那麽解氣呢。


    這時候,王氏聽喬綠兒如此說,也是狠狠的剮了她一眼。


    從前自詡體麵人的她,卻是一點體麵都不顧了。她撕下柔柔弱弱的麵皮,對著地上呸了一口痰,聲音尖銳而刻薄道:


    “好你個牙尖嘴利的丫頭,我倒是看不出來,你們二房的好種竟是不止一個喬雲兒呢。


    我告訴你們,今日我既然把人抬回來了,就沒有打算再把人給抬回去。


    今兒我回去,就把和離書寫好,明兒我就讓耀宗改姓,他喬家望是死是活,都訛不著我兒子。


    走,我們這就走,不必跟這群人囉嗦!”


    王氏說著,竟是粗魯的就把喬綠兒撞開就要出去去,看到喬雲兒的時候,還狠狠的瞪了喬雲兒一眼。


    “大伯母也不必威脅我們,喬家望死活訛不到你兒子,那就更是訛不到我們了。


    再說他喬耀宗改不改姓的,又和我們又什麽關係?我爹有自己的兒子,他管得了別人的兒子姓什麽?


    這得吃多少鹽才會那麽閑啊,管那麽寬!”


    喬綠兒不屑的話傳進王氏的耳朵裏,她隻是頓了一頓,甚至頭也沒有回的就落荒而逃。


    照顧一個癱瘓在床的人哪裏有那麽容易?她親力親為的照顧了喬家望一年了。


    這一年,他屎尿都拉在床上,喬耀宗也不說幫她搭把手,隻是捂著鼻子躲得遠遠的。


    兒媳婦更是嫌棄的話裏話外隻說家裏臭。


    她很多時候都在想,他怎麽還不死?要是她哪天睜眼起來,就發現他落了氣,那就是上天眷顧她了。


    可這世上之事,偏偏常常就是事與願違,他喬家望就是不死,脾氣還老大。


    有時候,一個不順心,湯碗便會被他砸到了她的頭上。


    那時候她便想著,當初那馬怎麽不直接把他給踩死?踩死了那多省事,也省得一天一天的,把他們之間的情分都熬得一幹二淨。


    喬雲兒聽到喬綠兒越來越利索的嘴,站在一旁看著熱鬧的她也是忍不住在心裏給她鼓掌。


    看來以後,她也是可以躲在人後當好人的了,她這個長姐本身就不是口拙心軟之人,之前不顯,主要還是她太過強勢了,才會顯得她姐姐似乎是個好相與的。


    可是,喬綠兒是她們二房的長女,那麽多的弟弟妹妹需要她維護,這樣的人又豈會是不成器的?


    “大姐說的對呢,這大房的事與我們何幹?”


    喬雲兒嘲弄的說著,轉頭又對著喬耀文道:


    “耀文哥,大伯你們家要不要照顧啊?反正我們二房肯定是不會照顧的。


    要是你們願意照顧,我現在就去喊兩個人來幫忙把人抬到你們家裏去。”


    “不不不。”


    喬耀文聽喬雲兒如此問,忙擺手拒絕道:


    “雲兒妹妹可別開我玩笑了,我們有爹有娘的,犯不著認個生活不能自理的活爹回去伺候著吧。


    這人這些年來幹了到少缺德事,沒有落井下石已經是看在親戚一場的份上了,可別再來膈應人才是。”


    喬耀文當即表態,他眼看快要成親了,總不至於讓新娘子進門後就要沒日沒夜的去伺候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吧?


    沒有這樣的道理。


    喬雲兒聽喬耀文如此說,便是大手一揮,道:


    “既然如此,那我喊人來把他送到鎮子上去,要不然他要是死在了這裏發臭,也是影響街坊鄰居。


    況且爺奶還要繼續在這裏生活呢,他要臭在這院子裏了,這院子還怎麽住人?


    走,鈴鐺,咱們回去喊人去。”


    喬雲兒說著,拉著鈴鐺就準備回去喊人,這時候喬老爺子卻是大聲的吼了一聲。


    “都給我閉嘴!”


    他這一吼,所有人一時間便都愣在了原地,隨即隻聽到煙鬥落地的聲音,再看去,那頗有些年代的眼煙鬥竟是斷成了兩截躺在了地上。


    “你們這群無情無義,狼心狗肺的白眼狼,一個個的都不是個東西。


    滾,都給我滾,這個院子以後你們誰也別來,就是老子死了也不需要你們垮進這個院子半步。


    我的兒子,是死是活我自己管!我既然能管得了他前四十年,就能管得了他後四十年。”


    喬老爺似乎是知道賣慘這一套沒有用,如今竟是態度強硬了起來。


    他轉頭看向喬家成,滿眼的猩紅。


    “喬家成,你這個窩囊廢。這輩子我做的最正確的事就是從來沒有高看過你一眼。


    像你這樣冷心冷腸的人,連自己妻兒的主都做不了,活著有什麽意思?就算是活著,那也是白活的……”


    喬老爺子這是第一次用這樣惡毒的話罵喬家成。


    咒他死,罵他狼心狗肺,竟是都抵不過一句:從來沒有高看過他一眼。


    喬雲兒看到喬家成聽到這話的時候,明顯的臉色煞白起來。


    一個做父親的,從來不曾高看過自己的兒子,對於這個兒子來說,那無疑就是在他心上紮刀子。


    特別是像喬家成這樣曾經那樣看重父母的人。


    但是,喬老爺子說這話的時機似乎也晚了一點。


    這話雖然喬家成這個時候聽了還是會覺得受傷,但是他早在一次次的失望之中對父母的感情淡薄起來。


    傷他最狠的話,如今卻隻能算做是個小小的皮外傷而已。


    這樣強硬的態度,這樣傷人的話,如今再已嚇不到喬家成了,也不能因此就能讓喬家成改變主意。


    “既然爹這麽認為,那爹你最好就當我已經死了就成,往後不必再來找我。”


    他聲音有些顫抖,轉身背對著他,還是忍不住側目看了一眼如今已經無計可施而一臉頹敗的喬老爺子。


    “爹要是那麽恨我,往後可以不用我給的錢,不穿我給的衣,還可以立下遺囑,就算是死了,也不要讓我來披麻戴孝。


    要是爹真能這麽有骨氣,兒子一輩子都高看你。”


    要是一邊說著看不上自己,一邊卻是享受著他給他帶來的一切,那這個父親,他也不會再高看一眼。


    雖然說,這些年來他們明麵上給他們兩老的孝敬銀子就那麽點錢,可這兩年來,他們吃的用的,二房三房卻是從來沒有少過他們的。


    如今看來,他們就是吃太飽,好日子過多了。


    喬家成頭也不回的離去,楊氏作為兒媳婦,自然也是一言不發的就跟著走。


    接著,顧長清,喬綠兒,喬耀文兄妹都什麽也沒有說,隻是默默起身就跟著一起離去。


    既然喬老爺要管,也沒有人願意去阻止他,但是也不會去幫他的。


    就像喬綠兒說的,不是舍不得那點錢,但是這錢是要花在值得的地方。


    像喬家望那樣的人,給他花一文都膈應。有那些剩飯,拿去喂狗也比給他吃要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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