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的時候,鈴鐺告訴了喬雲兒一個消息。


    府城謝家,高陽侯府請封了二公子謝子慎為世子,而謝子恒卻是自立門戶,自高陽侯府內獨立了出來。


    他所帶走的,不過隻是他祖父老高陽侯給的一些私產而已。


    其餘的隸屬於高陽侯府的產業他分文未取。


    當初老侯爺在世的時候,就知道如今的高陽後是個什麽德行,便是早早就為這個最寵愛的嫡長孫做了打算。


    所以,光是老侯爺給的私產,也是足夠他自立門戶,一輩子榮華富貴的了。


    而她的母親在知道他要自立門戶,最終也沒有完全冷眼旁觀。


    她和謝敬的夫妻做到頭了,自然也是不願意把自己的大筆嫁妝留在侯府中便宜了旁人。


    於是,她身邊不過是留了一層的嫁妝在手中,其餘的便是讓人清點後全部由謝子恒帶出了侯府。


    許氏看著那些嫁妝眼熱。


    她本是謝敬舅舅家的庶女,在謝敬成親後,沈氏有了身孕,她便在謝家的一次家宴上與謝敬鬧出了醜事,為此謝家便是不得不讓她進了門。


    若說曾經沈氏還有幾分真心要與謝敬好好過日子,但是出了許姨娘的事以後,心高氣傲的沈氏便在沒了和謝敬安生過日子的心思。


    她把自己關在了一方院子裏,鐵了心的不再過問著外頭的事。


    與謝敬夫妻多年,卻在有了謝子恒後,再沒有同床共枕過。


    而那許氏,能入謝家本就不是件光彩的事,許家和謝家,除了當事人,竟是沒有一個真心為這兩人的結合而高興的。


    所以,許氏的嫁妝,許家那邊更是草草準備了些不值錢的東西打發了她。


    因此,這麽多年來她手頭的私產也不過隻是謝敬貼補的和她掌管著侯府的中饋暗中的撈的油水。


    另外,她又在外頭放了印子錢,手中才漸漸的寬裕了起來。


    但是她的一雙兒女都是一個賽一個能花錢的主,所以她手中的銀錢也鮮少能存得住,比起沈氏的那些嫁妝更是沒法看。


    她手上若是沒有錢,日後她的兒女嫁娶時,隻是按照府中出的錢,就會顯得寒酸許多。


    所以,當她知道沈氏把嫁妝基本轉出府去的時候,還發了好大一通火,和謝敬也鬧了許多次,說沈氏還在侯府中,還占著侯府夫人的位子,她的嫁妝就理應是侯府的。


    謝敬到底也是活了近四十歲的人,就是他在怎麽昏聵,與許氏生活了這麽多年,多少也是了解她的一些脾性的。


    麵對她的無理取鬧,他隻是讓她選擇,沈氏的嫁妝和世子之位,讓她選一個。


    謝子恒已非當年吳下阿蒙,又豈是他們說什麽就是什麽的?


    最終許氏妥協了,也不是她知書達禮,隻不過是她不得不妥協罷了。


    在她的認知裏,沈氏不問世事多年,她的嫁妝早晚都該是她的子女的。


    想不到,最後沒有在沈氏那裏討得便宜,爭強好勝的她,竟是氣出了一身的病這事兒才算作罷。


    消息傳到喬雲兒那裏時,她也是十分的震驚。


    她扭頭看著一臉氣憤的鈴鐺,不解的問道:


    “謝公子……他不是高陽侯府的嫡長子嗎?高陽侯怎麽就會越過他另立次子?


    我聽你說過,那謝家二公子可是方方麵麵都不如謝公子的,怎麽這高陽侯是老眼昏花了不成?”


    一個家族的興盛,選繼承人,哪能輕易就廢長立次的?特別是在這種十分注重嫡庶長幼的年代,這是亂家之源。


    若是這種事發生在皇家,更是會引起江山禍亂,社稷不穩的。


    鈴鐺聽到喬雲兒如此問,抱著手氣呼呼的站了起來。


    “可不就是老眼昏花,色欲醺心嗎。像他這樣的人,哪裏就配坐上高陽侯的位置了?


    當初若非是得了洪州沈家的支持,他這個侯爺的位置哪裏就能做得穩?


    想不到,這才多少年,他竟是翻臉不認人了。靠著沈家的力量做穩了高陽侯的位置,轉頭就要立一個小妾生的兒子為世子,可真是白眼狼,喪良心!”


    鈴鐺越罵越氣憤,為著謝子恒委屈。


    喬雲兒隻是靜靜的聽著,大抵也是明白,這高門大戶裏的爭鬥,裏麵的彎彎繞繞多得是。


    她不再多言,這到底也和她沒有什麽關係。


    隻是心中不免感歎,這高陽侯行事昏聵。偏愛小兒子,就不該把他推出來,多給他些家財就是。


    讓有能力的兒子做高陽侯,能保侯府興盛,而小兒子在兄長的庇護下,也能富貴一生。


    “公子也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侯爺偏心至此,隻怕他心中失望得緊。


    對了,姑娘,要不咱們捎點新鮮的東西去給公子吧,也好安慰安慰他呢。”


    喬雲兒看著鈴鐺杵著一顆圓滾滾的腦袋在她跟前,那渴望的眼神兒實在可愛的緊。


    “我不要。”


    喬雲兒說了一聲,拿手將她的腦袋戳開。


    “為什麽啊?”鈴鐺不解,隻覺得這人心可真是硬。


    “就算是投桃報李,姑娘你也該意思意思一下的啊。”


    那麽多上好的東西給她捎來,知道她被欺負了就費盡心思幫她出氣,就這樣都換不來她的一句半句的安慰嗎?


    “謝侯爺是第一天這麽偏心的嗎?”


    喬雲兒不等鈴鐺再抱怨,便又把話問了出來。


    鈴鐺聞言,愣了愣便是下意識的搖頭道:


    “沒有,自打我跟在公子身邊時候起,侯爺就是這麽偏心的。


    公子十歲以前,都是跟著老侯爺的,那時候,每年老侯爺都會帶著公子到三河鎮上的老宅住些時日。


    後來老侯爺去了,公子便自個兒讀書了,夫人也不怎麽管他,侯爺更是對他不聞不問的。”


    越說,怎麽就越覺得他不容易。


    反倒是喬雲兒並沒有什麽感覺,比起這個社會百分之九十的人來說,謝子恒已經是幸運的了,至少他從來不用為衣食煩惱,也不會挨餓受凍。


    就算是在小的時候,也還有一個疼他的祖父,所以,比起他們這些在溫飽線上掙紮的人來說,他仍然是幸運的。


    看著鈴鐺傷春悲秋的模樣,喬雲兒無奈歎氣。


    “既然侯爺不是才開始偏心的,想必你家公子也不會有什麽難受的。


    他已經自立門戶了,想必是與侯爺談判的結果,說不定,如今他正偷著樂呢,哪裏就會難過。”


    對於喬雲兒的這個說法,鈴鐺很是不讚同,隻覺得她這是在為自己找借口。


    不想安慰她家公子,就找這麽多冠冕堂皇的話來搪塞人。


    喬雲兒白了她一眼,又耐心解釋道:


    “如今,你家公子已經靠著自己的實力為官了,若是他承襲了,皇上可還會重用他?


    咱們大周朝,你可有聽說過哪家世族大家的人能在朝中有所建樹?


    就拿我喬家的作坊來說事,如果我要給你分成,肯定是不會在讓你參與管理的,萬一你哪一天心大了,不肯屈居我之下,慫恿著下麵的人跟著你自立門戶,那我豈不是給自己找麻煩。


    我要用人,肯定是要用那些純純為我打工的人啊,這樣的人就算有二心也翻不出什麽浪來。”


    她說著,看著鈴鐺一臉迷糊的樣子,卷起手中的抵報就自個兒往床上躺去。


    她覺得,謝子恒若是誌在四方,高陽侯的爵位就隻會是他的絆腳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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