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早些年顧長清的生母在世的時候,顧家的條件見還是算可以的。


    在顧母的堅持下,顧長清還進過私塾讀了幾年的書的。


    後來他母親難產病逝了,顧勇無力繼續供他讀書,因此他隻能自己在家讀。


    後來,周氏過了門,便是天天指使他幹活,提筆的時間便是越發的少起來,直到後來為了救學走路的顧長寧摔斷了腿,成了個跛子,知道自己此生無緣科舉,這才徹底把書本給放下了的。


    也是因為他讀過幾年的書,才會有人說他是個有能耐的後生,隻是可惜了是個跛子。


    當天,顧勇與顧長清簽了斷親書後,又讓喬家成當著顧家族老的麵承諾從今以後不再追究小兒子顧長寧故意傷人的罪過。


    後來,喬雲兒花了幾個錢在村子裏租了牛車,把喬綠兒和他們屋子的那些沒有吃完的糧食以及他們自己的行囊收拾好上了牛車,一路出了下河村,從此以後與顧家一刀兩段。


    喬綠兒躺在車上,身上隻是蓋著他們尋常蓋的那一床舊棉被,一路上,她一直盯著跟著身邊一瘸一拐的顧長清不停的流眼淚。


    若不是因為她,他又何至於那樣沒尊嚴的去做倒插門?


    由於喬綠兒受不得顛簸,牛車走得很慢,喬家成腳程快 ,便先先走下路回家去知會楊氏了。


    喬綠兒見喬家成走來,才敢哭出聲來,她覺得自己對不起顧長清。


    這樣的見識,卻是令喬雲兒隻覺得嗤之以鼻。


    她冷笑道:


    “怎麽,在顧家被人當牛當馬吃不上一頓好飯就叫活得有尊嚴了?入贅能得到家人的尊重,和家人同甘共苦好好過日子就傷自尊了?


    大姐,你這思想真是要不得,迂腐!有人尊重,那就叫活得有尊嚴,沒人尊重,那才叫做沒尊嚴。


    我到覺得,姐夫這次做的對,人一輩子總是要奔著好日子去過的,在顧家都活不下去了,還要那虛無縹緲的所謂男人的尊嚴做什麽?


    你也甭怕旁人指著姐夫的脊梁骨指指點點,但凡咱們把日子過好了,咱們就是放個屁比別人也覺得是香的,罵一句髒話,說不定比別人還要奉為至理名言呢。”


    喬雲兒的話,把原本還一臉惆悵的喬綠兒逗得破涕為笑,顧長清見到妻子終於笑了,懸著的心也落了下來。


    這會子,氣氛變得輕鬆起來,喬雲兒才開口問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這回喬綠兒收了情緒,才把事情娓娓道來。


    原來,上次喬家成他們一家子來看喬綠兒時多割了幾斤肉來,顧長清和喬綠兒舍不得多吃,就每天晚飯時割下一小塊來拌著菜炒,好歹能沾點油腥,但是肉卻是舍不得吃的。


    這樣一連這幾日他們都炒肉,那香味飄到了正房,饞得顧長寧口水直流。


    於是在今天一大早,趁著顧長清和喬綠兒出門去他們才開出來的荒地上種菜時,便偷偷摸摸的去了他們廚房找肉吃。


    他打開了廚房的罩子,一眼便看見了碗中滿是白油的菜碗,菜都吃完了,就隻剩白花花的肉。


    他嘴饞,也顧不得找筷子,當即便用手將碗中的冷肉吃了個幹淨。


    吃幹抹淨還不夠,又把手伸向了床榻,打量了一圈後,把枕頭一掀開,果真見枕頭下正放著一個藕荷色的舊荷包,那裏麵放著的,正是上次楊氏給她的錢。


    吃了肉,得了錢,顧長寧心滿意足的拋著荷包出了屋子,卻正好撞見喬綠兒和顧長清回來。


    喬綠兒見了那荷包,當即便明白是怎麽回事。


    那可是他們唯一的錢了,可不能讓顧長寧拿去。


    當下心一急,顧不得自己懷有身孕便是上前一把就將那荷包搶了過來。


    那顧長寧在顧家算是橫行慣了的,喬綠兒嫁到顧家這麽長時間以來,別說喊一聲大嫂,就是好臉色也沒有給過她,有時候還會隨著周氏喊她喪門星。


    這樣一個在他眼裏地位低下的女人敢搶他的東西?雖然不是他的,但他始終認為到了他手裏,那就是他的。


    這他哪裏受得了這個氣,半大小子,反手一把就去搶,喬綠兒自然是不放手的。


    他惱羞成怒,顧長清還來不及反應,喬綠兒便被他推倒在地了。


    接下來的事,喬雲兒便就都知道了。


    喬雲兒無語,轉頭問顧長清道:


    “姐夫,那顧長寧自小就有這小偷小摸的習慣嗎?”


    在這個時代,做賊的人,被打死了都是活該,不用賠錢負責的。


    雖然說,這個時代有著各種陋習她難以接受,但是有一點,這個時代的道德要求是真的高,這樣也是有好處的。


    比如,當賊的人讓人唾棄,抓賊的時候,你不用害怕打死人而惹上人命官司。


    喬雲兒覺得有些可惜,這樣說來的話,那顧長寧今日是又做了賊,又故意傷了人,就這樣輕易放過他,那還真是便宜他了。


    “曾經,他隻是偷拿別人家的一把蔥,一顆菜的,鄉下地方,也沒有人會與他計較。


    沒有成親的時候,我說過他幾次,周氏卻是覺得我見不得他兒子比我機靈,說我這是嫉妒。


    後來我也就懶得說了,既然他娘都不在意他的品行,我這個隔了一層的兄長又有什麽好說的。


    我隻是沒有想到,他才十歲,就已經膽大到了去偷錢的地步。


    若是這一次周氏還是對此置之不理,不好好教育,隻怕將來他會越發的肆無忌憚了。”


    是啊,老人不是常說,小時候偷針,長大了偷牛。


    就周氏那樣的教育,那顧長寧長大了不想成賊都難。


    因為他偷慣了,沒有人和事告訴他做賊會付出什麽樣的代價,所以他便會以為做賊哪怕是被抓到了,都會被樣輕輕揭過。


    這會子,喬雲兒又有些邪惡的想,她就這樣輕易放過顧長寧也好,免得被旁人說自己絕情得理不饒人。


    這樣的話,以後顧長清和喬綠兒多少也會被人病詬。像現在這樣,顧家那頭是理虧的,他們占理,哪怕顧長清寫了斷親書,旁人也知會說周氏容不得繼子。


    而且,她不收拾顧長寧,以他那樣的品性,早晚也會付出代價的,她隻要看著就好,不必髒手。


    一路說著回到上河村,喬綠兒進村時,遇見看熱鬧的村民都對著他們指指點點。


    喬綠兒有些緊張,顧長清臉色卻是坦然。


    當他聽到喬家成親口應下願意讓他入贅喬家時,他便已經做好了被人指指點點的準備。


    這些又有什麽關係呢,至少他的妻兒有了一條活路了。


    喬雲兒拍了拍喬綠兒的手,示意她隻管安心。


    “大姐,你可莫要因為旁人的話就往心裏去,弄不好又動胎氣什麽的。


    旁人是什麽態度不重要,重要的咱們一家子和和氣氣的。


    況且他們還能說一輩子不成,無非就是閑的,待過段時間他們說夠了就不會再說了。”


    又或者,有更勁爆的事爆出,他們就會把他們給遺忘了。


    沒有人會永遠盯著旁人過日,笑話看夠了,終歸還是要把目光精力放在自己身上的。


    所有人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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