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肅王猝然殞命,他生前統領的獅嘯營,如今交由邕王蕭啟榮掌管。


    西蜀雖然名義上已經歸降,但當年肅王急於趕回京城邀功,對西蜀的前朝親貴並沒有進行妥善的安置與監管。


    近年來,大晟將目光轉向了東北方向的東陵國,西蜀餘黨趁大晟不備之際,開始在同為大晟歸屬國的西越國支持下,悄悄的萌生了複國的念頭。


    當今皇上年少,未通政事,賀蘭茗玉雖頗有些政治頭腦,但終究是未親臨過戰場的女流之輩,在軍事方麵不敢擅作主張。


    賀蘭茗玉猜不透蕭承煦如今的心思,若他真有反心,那麽定要讓德安統領的龍鳳虎三營加強皇宮的安全檢視,不能將三營調到前線去討伐西蜀叛軍。


    鄭王薨逝,因兩個嫡子已在攻打大梁一戰中犧牲,由庶子蕭啟宏繼承鯨嘯營兵權。


    賀蘭茗玉屢次派人去探蕭啟宏的口風,都沒有得到明確回應。


    想必那孩子還未在朝中站穩腳跟,當下隻想中立自保,沒有向哪一陣營傾斜的意向。


    於是當今朝中可調兵遣將討伐西蜀叛軍的,隻剩了攝政王蕭承煦一人。


    邊境屢屢傳來軍報,叛軍已是蠢蠢欲動。


    可蕭承煦自前日被迫對天盟誓之後,便自稱舊疾複發,已有幾月閉門不出,不理政事。


    賀蘭茗玉冥思苦想,複又生出一計。


    這年五月初五,為慶祝端午佳節,由賢貞皇太後發起的皇家馬球賽在宮外特設的馬球場上舉行。


    當朝親貴大臣,凡受邀者,紛紛攜妻妾子女欣然前往。


    董貴妃自正月裏失了孩子,身體一直不大好。


    馬球賽前一天又高熱不退,皇上心急如焚,貼身照料,第二日的馬球賽上也沒有露麵。


    賀蘭芸琪這半年身上好了些,與賀蘭茗玉並坐在高台上觀摩比賽,懷中抱著興致勃勃瞪著大眼睛左右顧盼的睿英。


    兩宮皇太後都十分喜愛這個皇長孫,你抱一會兒,我抱一會兒,寶貝的不知怎麽辦好。


    賀蘭芸琪知道德妃年少時頗善擊鞠,便勸德妃今日下場與眾人比試一番,她來為她照料著大皇子。


    德馨心中偷偷地歡喜不已,行禮告退後便匆匆地去換上了輕便的窄袖球服,正朝球場中走時,迎麵就看到映淳與個不相識的女子正朝這邊走來。


    因拗不過兩宮皇太後盛情邀請,已許久未露麵的攝政王今日也攜家眷前來。


    蕭承煦肅然端坐在側首高台上,眉頭緊鎖著一言不發,我和映淳倒是向來喜歡熱鬧的人,早各自去尋要好的夫人小姐,吃茶談天去了。


    映淳自幼長在軍中,與京中閨秀們並不相熟,當下要好的隻一個溫月延,兩人閑聊著步下階梯向球場走去。


    “這滿京城中的閨秀,一眼望去沒半個有姿色的。”


    “瞧瞧那個,還是沒出嫁的大姑娘,頭發就梳的活像個三四十歲的夫人式樣,這般古板作派,哪個敢娶她回府?”


    “這都五月裏了,一個個衣裳還遮的嚴嚴實實!咱們幾位若是生在盛唐時,此刻眼前該是怎樣一幅香豔盛景…”


    幾個紈絝子弟的胡侃聲甚是聒噪且不堪入耳,映淳經過時無意間聽到,皺著眉頭站住腳步。


    “你們幾個,”映淳走到幾人麵前。


    她身材高挑脖頸修長,挺直腰背立著,平視著那幾個手中把玩著折扇的紈絝。


    “想看香豔盛景,滾到勾欄裏尋去,那裏有鬆著發髻溜著頭發的美人,正合你們庸俗不堪的胃口,今日有資格參會的,都是京城中的名門閨秀,由不得你們說三道四。”


    幾個紈絝從未被個姑娘家這般在眾目睽睽下嗆聲教訓過,一時火氣湧上來,口氣更加驕縱放肆:“你又是哪個小門小戶的姑娘,這般沒有規矩!知道大爺我是誰嗎?”


    映淳抬眉覷了為首那個叫囂的最歡的少年一眼,一把扳過他的手腕一擰一扣,把嚎的殺豬似的那人一腳踹翻在地。


    “你再嚎下去,我就受累將你另一隻胳膊也拽脫臼了。”映淳不耐煩地瞥了地上的人一眼:“下一個誰來?”


    幾個人目光躲閃著向後退去。


    “不敢了?那勞煩幾位去把這位“大爺”的父親叫來,本郡主倒要看看,將兒子教育的如此“謙恭知禮”,父親又該是怎麽一路貨色。”


    沒過一會兒,一個穿著四品官服,肥頭大耳一臉奸相的中年人快步走了過來,離映淳還有幾丈遠呢,就滿臉堆笑著點頭哈腰,走到近前,又忙著踹了癱在地上的兒子好幾腳,諂媚道:“犬子無德,有眼無珠,衝撞了映淳郡主…”


    “當真是無德。”映淳冷冷地打斷他假惺惺的恭維:“也當真是犬子!張少卿,若是不屑於要這蔭封,找我父自請辭官即可,也好早日攜親眷歸隱山林,盡享田園之樂。”


    嚇得那張少卿父子冷汗漣漣,一迭聲的道歉告饒。


    溫月延在旁邊緊張地看了半天,見映淳微笑著走回來,才憂心忡忡地低聲問道:“淳兒,你當真要稟告攝政王,罷張少卿的官?”


    “我爹爹忙著呢,哪有閑情理會這種雞零狗碎的小事?”映淳頑皮一笑道:“那幾個小子說話口無遮攔,對女子妄加揣測評頭論足,真是讓人作嘔,此番一個個都嚇破了膽子,看他們以後還敢不敢了!”


    話音才落,映淳的眼睛忽地亮了——“馨姐姐!”


    “德妃娘娘。”溫月延誠惶誠恐地福身行禮。


    映淳為二人介紹了一番,彼此就算是認識了。


    因溫月延並不善擊鞠,便先回座位去尋奉岑,映淳和德馨一同向球場上走去了。


    “馨姐姐,今日大皇子可有跟你一塊過來?”映淳好奇又興奮地挽著德馨的手臂詢問。


    “睿英在前麵看台上,元貞皇太後替我照料著他呢。”一說起孩子,德馨的目光都柔和下來。


    映淳順著德馨的目光方向望去,竟一眼看到了和賀蘭芸琪並坐的賀蘭茗玉,一下子心中又是有氣,忙把頭低了下來。


    “蕭啟元喜歡睿英嗎?”


    “他父皇都沒來看過他兩次,”德馨的笑容中摻雜了些無奈的神色:“無妨,本來我也並不指望陛下喜愛他。”


    “蕭啟元都不來看睿英?”映淳義憤填膺的皺起了眉頭:“那他有什麽資格做父親?”


    德馨忙一把捂住了映淳的嘴巴,緊張地向四周環顧著悄聲勸道:“淳兒,慎言!”


    “永安王殿下倒是常來看望睿英,”德馨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前幾日永安王殿下來看睿英的時候對我說,若是今日在馬球場上見了你,要我告訴你他在宮中一切安好,讓父王母妃不要掛念。”


    “還有一件事,”德馨壓低了聲音湊到映淳耳邊說:“淳兒,殿下讓你無論如何要贏了今日的馬球賽,拿到球門之後的彩頭。”


    “今日的彩頭是什麽?”映淳有些詫異地悄聲問。


    “至於詳細的,殿下沒有告訴我。”德馨茫然地搖了搖頭:“不過殿下還說,狡兔三窟。”


    “好,我知道了。”映淳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馨姐姐,宮中難保沒有人時刻盯著啟煥,萬一這消息被有心之人聽去可就糟糕了。當下人多眼雜,我們先分開走吧。”


    映淳上馬扛上鞠杖,球場旁的人一見了她,有十幾個都黯然退下了場。留在場上的也是苦笑著搖頭,暗歎今日隻能做一回陪練了。


    映淳郡主十二歲就以一敵眾一舉拿下頭彩的事,當時在盛京權貴圈子就已經是傳的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馬球向來在軍中流行,映淳郡主在軍隊裏摸爬滾打了這些年,球技一定是隻增無減,那今日的彩頭花落誰家,在眾人看來已是早有定論了。


    當年和映淳同場比拚的少年人大多已成家立業做了父母,縱是今日還有興致上場的,球技也早就生疏了。


    賀蘭茗玉遠遠地坐在對麵的高台上,眯起雙眼向球場上望去。


    還未正式開賽,映淳看起來不過拿出三分精力來,就已經駕馬在場上靈巧的左衝右突,所向披靡的向球門跑過去。


    “當!”裁判敲響了銅鑼,球進了。


    “蓁兒,今日映淳郡主勁頭很足啊,看來是非拿頭名不可了。”賀蘭茗玉諱莫如深地朝淩蓁兒一笑:“女中巾幗哪裏看得上哪些釵環首飾,你去找人,將彩頭換成映淳郡主最喜歡的物件兒。”


    正式比賽開始不出半個時辰,銅鑼便又被敲響了三回。


    參賽者都是汗流浹背氣喘籲籲,映淳拂去額上的一層薄汗,瀟灑地朝側麵看台上端坐的父親揮了揮手。


    小馬也仰頭發出一聲得意的嘶鳴。


    蕭承煦看著球場上意氣風發的女兒,連愁雲遍布的麵頰上都添了幾分笑容。


    賀蘭芸琪稱久坐不適,已先回宮休息了。優勝者被引領到賢貞皇太後麵前,宮人呈上球門後裝獎品的錦盒來。


    “映淳郡主果真是我大晟女中豪傑!”賀蘭茗玉走到映淳麵前笑得春風和煦,映淳礙於上百人看著,也勉強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來,心中暗罵她是惺惺作態。


    “映淳郡主不妨現在就打開讓大家看看,今年的獎品有沒有較往年豐厚?”


    賀蘭茗玉的話忽然點醒了映淳。


    啟煥讓她務必要拿到的,絕不可能是什麽尋常的金銀珠寶。


    她心中有些忐忑地掀開錦盒。


    盒中靜靜地躺著一卷朱紅卷軸。


    她在軍中多年,自然知道這是什麽。


    軍令狀。


    心中驟然鳴起警鍾,縮回了要將它拿起的手。


    看台上的蕭承煦也“騰”地站起來,語氣中難掩慌亂地大聲警醒她:“映淳,不能接!”


    四周看台上頓時是一片嘩然。


    誰也不知道這賢貞皇太後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蕭承煦已快步向球場上的領獎台走來。


    “賢貞太後,”蕭承煦向賀蘭茗玉行了一禮,走上前將女兒護在身後:“這彩頭,臣不要了。”


    姐姐,無論如何要拿到球門後的彩頭。


    啟煥心中是有盤算的。


    映淳把心一橫,複又走到父親身前。


    “賢貞太後,臣女可否預先了解這軍令狀上的內容?”


    “郡主若接了這軍令狀,便要領兵為我大晟平定西蜀叛軍。”


    賀蘭茗玉微笑著揣度著映淳的神色:“據哀家所知,郡主不是一直盼望著,能夠自己領兵出征,為我大晟建功立業嗎?”


    “請容臣替郡主拒絕。”蕭承煦的聲音冷冷地響起:“想要自己領兵出征,那都是郡主的狂妄之詞,臣女年幼,難當重任。”


    “年幼?攝政王不也是十八歲首次領兵出征嗎?”


    賀蘭茗玉這話一出,兩人眼中情緒驟然變得複雜,對視著久久無言。


    首次領兵出征,他打了敗仗,險些喪命,丟了她。


    這麽多年過去了,他仍記憶猶新。


    她又怎麽會忘。


    “攝政王,咱們都老了。”


    賀蘭茗玉輕歎了口氣,眼角似有淚光閃爍:“這天下,終究是他們年輕人的天下。讓映淳郡主趁早出去曆練,也不失為一樁好事啊!”


    曆練?他的孩子們最不缺少的就是曆練。


    他本想盡全力護住他們的天真爛漫,不讓他們被這帝王家的波譎紜詭所傷,不讓他們如他當年一樣被迫成長。


    可終究是樣樣求不得。


    “賢貞太後,臣女若接了這軍令狀,待臣女凱旋歸來論功行賞之時,想必太後定不會虧待臣女吧?”映淳忽然單手握住錦盒中的卷軸。


    “郡主若能平定西蜀叛軍,想要任何賞賜,哀家都可以答應。”


    賀蘭茗玉話鋒一轉:“隻有一條,永安王不能出宮。”


    蕭承煦藏於廣袖中的拳頭驟然收緊,映淳也恨恨地咬緊了牙關。


    “啟煥若是覺得在宮裏待著自在,那就繼續留在宮中便是了。”映淳不卑不亢地對上賀蘭茗玉的眼眸。


    “賢貞太後,臣女是另有所求。”


    賀蘭茗玉露出些意料之外的詫異神色,不過瞬間隱去,旋即又掛上一張笑臉:“哦?那郡主不妨說來聽聽。”


    “映淳,我不許你去!”蕭承煦沉聲叱道:“這軍令狀你不許接!”


    映淳卻像沒聽見一樣,隻顧著與賀蘭茗玉對峙。


    “映淳若為我大晟剿滅西蜀叛軍,請賢貞太後賜我官爵,食邑,封地。”


    狡兔三窟。


    四周又是一片嘩然。


    親貴大臣們都驚詫地議論紛紛。


    大晟皇親貴族眾多,封地卻稀少,許多新立的侯爵伯爵,都隻是空有一個名頭,就連些閑散郡王也都還沒有自己的封地,待成人立府之時隻能勉強從父輩的封地中割出一塊來,將來的子孫後代,再逐次遞減向下細分。


    大晟曆朝更沒有給郡主分配封地的先例。


    賀蘭茗玉沉吟思忖片刻,神情複雜地點了點頭。


    “哀家答應你。”


    “賢貞皇太後,一諾千金!”映淳向四周看台上巡視了一圈,微笑著朗聲道:“如今滿朝親貴與家眷悉數在此,就請在座的各位,為太後與臣女做個見證!”


    蕭承煦一下子明白女兒為什麽執意如此了。


    “映淳!我不需要——”


    我不需要你用自己的安危做籌碼去為我出這一口氣。


    餘下的話哽在了喉嚨裏。


    “爹爹,”映淳卻轉過頭朝他寬慰一笑:“啟煥已經做了選擇,所以,現在我也做了選擇。”


    我們都選擇誓死扞衛你,我們都選擇不向這不公的命運低頭。


    賀蘭茗玉局促地空咽了一下,硬著頭皮對上映淳不卑不亢的目光。


    “哀家向你許諾,到時一定會兌現諾言。”


    映淳滿意地輕點了下頭,不等蕭承煦做下一步反應,迅速將軍令狀雙手捧過頭頂,向賀蘭茗玉單膝下跪,少女沉穩堅定的聲音響在寂靜的球場上空。


    “臣女蕭映淳,向賢貞皇太後請命,即日領兵出征,為我大晟平定西蜀叛軍!”


    “準。”


    賀蘭茗玉臉上滿是正中下懷的得色,卻在對上蕭承煦眼光時狼狽的瑟縮了一下,倉皇地轉身向高台上走去。


    那眼中是不可置信的震驚與憤恨。


    你就真的忍心。


    蕭承煦望著那不敢對上自己目光的人的背影。


    你的孩子就該養尊處優高高在上,一次一次的被無條件的原諒。


    那我的孩子呢?就該永遠過著劍懸於頸上的日子,無條件的為那不知感恩的少帝出生入死,做你控製我的籌碼嗎?


    “爹爹,咱們走!”映淳見他失魂落魄的樣子,早又掛上了一張頑皮的笑臉,摟著他的胳膊拉著他往回走:“女兒終於要夢想成真,當上蕭元帥啦!難道這種大好事,不值得爹爹陪我喝一杯嗎?”


    “蕭映淳,你——你這是有勇無謀,不知天高地厚!”蕭承煦氣得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他不得不承認,映淳的勇敢和熱忱,和他當年真的是一模一樣。


    他不忍心打壓她的雄心壯誌,就像他懷念當年懷揣著英雄夢的自己一樣。


    “爹爹,是啟煥讓我這麽做的。”映淳忽然湊到他耳邊輕輕地說道:“爹爹覺得我衝動沒盤算,但是總信得過弟弟吧?”


    映淳不露痕跡地在蕭承煦手臂上拍了拍:“爹爹放心吧。”


    “我這身子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賀蘭芸琪輕歎了一口氣,微笑著埋怨道:“你也不知道多進宮來陪陪我。”


    “太後恕罪。”我知道這隻是句玩笑話,笑著福了福身。


    “時間過得實在太快了,我還記得初嫁到盛州時,你和茗玉同情姐妹,一同經曆了那麽多的風雨,現在不是不同了?看著你們夫妻恩愛,我打心眼兒裏為你們高興。”


    “那還要多謝太後娘娘,當年為我和承煦指了這一段好姻緣。”


    賀蘭芸琪忽然想到了旁的事,轉過頭來關切地問道:“映淳郡主今年,可有十八歲了?當年你像她這麽大的時候,可都已經做了母親了。”


    “映淳七月就滿十八歲了。”我苦笑道:“那孩子心思粗,對自己的終身大事也不甚上心,她父王又舍不得她嫁人,一來二去就拖到這麽大了。”


    “可已有了合意的公子?”


    “這倒是有了,那孩子我和承煦都見過幾麵,好學勤勉,品性良正。我知道承煦隻是嘴上說不滿意,心裏也是欣賞的。”


    兩人走到一處宮殿前,賀蘭芸琪停下了腳步。


    我也跟著站住,有些疑惑地打量著眼前的宮殿。


    “這後宮中的宮殿建築,布局與當年在盛京時相同,你看看,認得出這是哪裏嗎?”


    我仔細觀察過前後的景物,略有些遲疑地問:“是我小時候住過的賞明宮?”


    “正是。”賀蘭芸琪莞爾一笑:“如今,永安王就暫住在這賞明宮內。”


    我的神情中一下子充滿了期待與惶恐。


    一年未見,她真的十分思念啟煥。


    “不知永安王當下在不在寢殿中,往日他都是寸步不離地陪在陛下身邊,但這幾日陛下都在清芷殿內,說不定——”賀蘭芸琪憐憫地拉過我的手輕撫著手背:“星兒妹妹,當下沒有旁人,你若是當真思念兒子,我可以特許你和永安王見上一麵。”


    “多謝太後娘娘好意。”


    “可是當下煥兒既然在宮中為質,自然要與家人們劃清界限,以表對陛下忠心,我縱是再思念他,但我也知道,現在見他,便是害了他。”


    我緊抿著雙唇忍住淚水:“我們還是回去吧。”


    賀蘭芸琪心痛地歎了口氣,兩人轉身向另一條路上走去了。


    我忍不住回頭望了好幾次。


    我的煥兒,可一定要平安啊。


    兩人走出沒幾步,賞明宮內忽然傳出空靈婉轉的簫聲。


    賀蘭芸琪聽出,此曲是周朝民歌《凱風》。


    身邊的我早已掩麵而泣,快步向前走去。


    凱風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勞。


    凱風自南,吹彼棘薪,母氏聖善,我無令人。


    啟煥不孝,使母親掛懷擔憂。


    但兒子在宮中平安,請母親放心。


    來日,定有團聚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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