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恍惚之後,我處於一個很尷尬的境地。


    好消息是,我的確被鍵盤傳送出了房間,而且是完整的,安全的。


    壞消息則是,到達的地點是中轉大廳,七八杆槍在我落地後的三四秒內,齊齊地向這邊指來。因為是上班時間,大廳沒有幾個d級人員,一個大活人突兀地出現實在是太過引人注目。


    我熟練地舉起雙手,行法國軍禮。在懵逼的狀態下,被兩個警衛戴上手銬,押解到離大廳不遠的一個辦公室內。


    辦公室不大,主要擺設有一套辦公桌椅,一個沙發和幾個書架。


    我被安排在沙發上坐下,警衛們把我的手銬解開後站在沙發的兩邊,和我一同等待著上級部門領導的到來。


    在等待過程中,我從懵逼狀態逐漸緩過來,傳到大廳算運氣壞還是好已經不重要了,更緊急的問題是怎麽應對即將到來的“審判”。


    他們肯定會詢問我怎樣來到大廳的,動機又是什麽,隻要能把這些關鍵的部分含糊過去,就沒有大問題。解題思路倒是好想,但究竟該怎麽作答就不簡單了。


    沒等我準備好答案,1225和一名穿著著白色製服的黑人老者走了進來,看他胸前的銘牌,可以稱呼他為3004。


    “0307,可以告訴我,你有沒有什麽異常情況發生,比如失憶,頭痛等身體不適,隻要是你覺得不對勁的地方,都可以和我說。”老人在辦公桌後坐下,沒有寒暄,直接開始了問詢,語氣倒是十分和藹,沒有之前預料的咄咄逼人。


    “沒有。”


    失憶的確是個好借口,但我覺得自己不太會演戲,而且這麽大個機構,不至於連個驗謊設備都沒。


    “那麽,你為什麽要輸入有關自己的語句。我們仔細看了監控,你是有意識地決定輸入那段話的,對嗎?”緊接著就是這個關鍵問題,讓我不由得有些慌張。


    “啊......這個......它......”我盡最大限度地去拖延時間,而且之前構思的話語的確不好用英語表達出來。


    “你可以用漢語。”


    3004用誠懇的眼神表示他聽得懂漢語。事已至此,我也就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我在輸入過程中,對那個鍵盤的.......啊,功能,有了基本的了解,但那個蘋果一直不變黑,還突然消失了,我就想著....額...是不是有什麽其它原因。”


    “為了更好地完成任務,我苦思冥想,想到一些新的可能。為了驗證那些可能,我就...昂,拿自己先做個實驗,看看是不是對人類個體也有效,然後就...這樣了。”


    表達的過程我盡量表現得十分磕絆,顯得自己驚魂未定,並未事先準備,對於具體的心路過程也含糊其辭,隻把表麵上就能看到的事情講述一下,撇開有關“越獄”的一切聯係。而且這些本來就是事實,來驗謊機應該都不奏效。


    “哦,那你考慮過風險嗎?”


    “嗯,我...猶豫過一會,但為了任務的完美完成,最後還是按下去了。”後半句是過不了驗謊機的。


    “但事實上,蘋果並未消失。”


    “嗯...啊?怎麽會,我明明......”


    由於之前的經曆,那句話對我的震驚並沒有外表表現的那麽強烈,而且他沒有在“越獄”有關的問題上繼續深究,我懸著的心基本就放下了,蘋果消不消失已經無足輕重了。


    “你看不見是因為它完全透光,但它依舊向外散發著熱量,在熱成像圖上可以觀測到。所以接下來,你還要繼續回到房間裏完成你的目標。好了,就這樣吧。”


    “哦,嗯。”


    對話就這樣結束了,並沒有驗謊機的參與。3004起身離開,1225示意我跟上他。


    就像二人表現得那般,這次突發事件並沒有我想象的那麽嚴重,至少在那簡短的對話中並沒有體現。


    在回到了x-279房門前,1225也沒有再過問什麽,仔細想想也是,我沒有造成什麽危害,也十分配合他們工作,比起那些重大事故,的確沒什麽可在意的。還有一點,這裏對我而言並不是嚴格意義上的監獄,所以“越獄”也沒現實中的那麽嚴重。


    開關門兩次,我再次來到房間之中。桌椅之類的陳設都沒有變動,秤上的蘋果依舊不可見,唯一有所變化的是紙上多了一支圓珠筆。


    看來之前沒有筆的確不是一個正常現象,我沒有太在意那支早就應該存在的筆,而是想先去確認一下那個蘋果真的存在。


    走近幾步後,我注意到那個一開始就被我觀察到,卻一直被忽略的,亮著微弱熒光的電子秤顯示屏。


    我之前太在意蘋果的顏色了,或者是那些紙上的修飾詞,完全忘了蘋果本身還有很多基本信息,體積,溫度,還有重量。


    我不算是十分聰穎的那種人,沒法時刻全麵地觀察問題,不過回來後發現也不晚,畢竟之前除了失敗的越獄,對於把蘋果變回黑色的課題,還是毫無進展。


    既然電子秤有較大的示數,那秤上就的確有些東西。我伸手摸向原來有蘋果的地方,果然摸到了已經有些腐爛,極其鬆軟的果皮。


    小心地用兩個手指順時針將蘋果捏了一圈,確認了它是一個大小適中,命不久矣的蘋果,至於它是怎樣做到完全透光,那是整個人類文明都無法解釋的問題,不需要我來糾結。


    仔細回想一番,我推測,對於鍵盤來說,隻要讓我無法觀測到蘋果的顏色,那麽無論輸入什麽顏色的修飾詞,它都能滿足不顯現那種顏色。


    但為什麽要這樣呢?明明顏色幾乎也可以無限細分——當我想到這一層,就離答案十分接近了。為了驗證那些頭緒,自然需要新的實驗。我回到座位前,拿起圓珠筆,開始了枯燥的驗證實驗。


    “1g的蘋果。”


    “2g的蘋果。”


    ........


    ........


    “200g的蘋果。”


    ........


    經過幾十分鍾的機械輸入,我在紙張背麵抄錄了幾百個電子秤的重量數據。


    待到雙目放鬆下來,我對這些數據進行了整理,最大重量是273.16g,最小重量是18.23g,重要的是,經過再三確認,所有數據沒有重複,即便後來我又隨機輸入了幾十次,依舊沒有出現重複的重量。


    從統計學的角度上看,我的樣本量並不算充足,但我不可能精確到0.01一個個去試。結合之前關於顏色的實驗,我還是確認了自己的推斷——鍵盤輸出的結果不會重複。


    但這還不夠,肯定還有其它的關鍵點。我被傳送到大廳後會覺得點背,暗罵為什麽小概率事件總是大概率發生,然而放到這總結思考的時候,就有了另一種推測。


    那不是概率太低,而是概率太高。


    我除了對世界有個大概印象,具體能想起的地點隻有宿舍,食堂,廁所,大廳,還有走廊和之前的兩個房間,而在之中,大廳的體積顯然占比更大。


    所以,如果鍵盤引發的傳送是基於我的認知而來,那傳送到大廳裏便是一個大概率事件。這也能解釋關於顏色的實驗結果,我將自以為的所有色彩試過之後,它便索性讓我看不到了。


    “它變不成黑色了,對嗎?”我對著監視器,用疑問句式表達我的猜測。


    放在以前,我基本不會質疑上級的指示,即使它在我眼裏愚蠢至極。


    但在這裏,包吃包住,同時不發工資,也就小命在人家手裏,但自己又是某種特殊存在,感覺真的沒必要那麽百依百順。


    在鍵盤的作用範圍內,一旦事物的本質被謊言更改,它就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這種頗具寓言性質的結論並不隻能由我得出,機構裏的研究員又不是吃幹飯的。所以,他們的目標是確認我也可以充當一個“鍵盤俠”,改變某些需要改變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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