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清把皇後宣宗室子進宮的事情一說,小牧擔心道,“清少爺,大少爺有沒有借此事找您麻煩?”


    聞人清搖了搖頭,“他雖然跋扈,卻知道輕重,不會在此時找我麻煩。”這算是聞人渝唯一的一個優點了。


    聞人清吩咐小牧,“明日進宮,不可失了禮數,你去把我那件錦裘拿過來。”


    “是。”小牧應下,邊找衣服,邊擔心著少爺。


    聞人清的母親是商戶之女,家中有財又有姿色在身,被郡王娶進府裏做了個侍妾。隻是剛進府一年就因為難產去世。小牧自小跟著聞人清的母親一起長大的,兩個人情同姐妹,小姐去世之後,她把聞人清視如己出,兩個人在王府相依為命,艱難生存。


    王府後院多有新人進來,王爺對這個害死自己侍妾的孩子,並不上心,又因著聞人清母家做生意大不如前,給王府上供的銀兩與日減少,更是惹的王爺不喜,對聞人清更加不待見。


    雖然舅家也會來送錢給聞人清,但是聞人清手裏並不寬裕,頂著一個郡王庶子的名號,實際過的卻並不如平民百姓那麽安穩。


    大少爺聞人渝更是拿聞人清取樂,肆意侮辱打罵。這些年聞人清過的並不好,也不知進宮參拜皇後娘娘,是福是禍。


    小牧把前些年聞人清舅舅送來的錦裘拿出來,這是聞人清手裏唯一一件珍貴的衣服。


    小牧把衣服好好打理一番,掛到聞人清臥室裏,等著明天進宮的時候穿。


    聞人清早已洗漱好,此時正躺在炕上就著燭火,翻看著手裏的書本。


    小牧看在眼裏,滿是心疼。


    清少爺今年七歲,尋常富貴人家,孩子到了這個年齡,這時肯定早已上了蒙學。可因為王爺對清少爺的不在意,沒有給他請夫子。清少爺隻能去偷聽給大少爺上課的夫子講課,因此還被大少爺欺負了。


    清少爺從小聰慧,過目不忘,等著認識了字,便從外麵買書自己學了起來。


    小牧每每看到他認真讀書的樣子,都為自家少爺抱不平,覺得王爺是瞎了眼。大少爺蠢笨,氣走了幾個夫子不說,王爺卻寵愛他,為他宴請名師。他家少爺聰慧,王爺卻一點不關心,看都不看一眼。


    “清少爺,別看太久,傷了眼睛倒不好了。早些睡吧,明日還需打起精神來入宮。”小牧溫柔的勸著。


    聞人清合起書本,乖乖縮進被子裏,“我躺好了。”


    小牧把燭火吹滅,室內陷入黑暗,房門吱呀一聲打開,隨後又合上,聞人清知道,小牧出去了。


    臥房內安靜一片,隻有聞人清一人的呼吸聲。他在黑暗裏,睜著一雙眼睛,望著上方發呆。


    入宮拜見皇後,會是他的機會還是災禍,他不清楚。但他會抓緊每一個機會,讓自己變得強大。


    聞人清合上眼睛,陷入沉睡。


    第二天,公雞打鳴三聲後,安郡王王府醒了過來,燈火通明,丫鬟內侍們忙碌起來,為聞人渝做著入宮的準備。


    聞人清自覺起床,小牧幫他換好衣服,梳了一個簡單的發型。整理好形象,聞人清前去拜見安郡王,安郡王正在用餐,看到聞人清來了,讓他坐到一旁,陪他一起用餐。


    聞人清得到允許後,拿起筷子小口吃著菜。


    聞人渝風風火火的走進來,嘴上說著,“父王,你怎麽不等我就吃了?”


    安郡王嗬斥,“不像樣,這麽匆忙做什麽?注意你的儀態!”


    聞人渝朝著安郡王行禮,笑嘻嘻的說,“我這還不是太想見到父王了?走的快了些,下次一定注意。”


    安郡王失笑,“行了,快來用餐,有你最喜歡的紅豆糕。”


    聞人清對父王的偏愛早有體會,並不會對他的區別對待傷心,他向聞人渝舉手行禮,“大哥。”


    聞人渝這才發現聞人清在場,他上下打量著聞人清,看他穿的素淨,並不如自己穿的華麗富貴,沒搶自己的風頭,勉強點頭,


    “聽了我的話,穿的還不算丟王府的臉。”


    “大哥教誨,不敢違背。”


    聞人渝滿意了,他坐到安郡王身邊,吃著餐食。


    聞人清食不知味的吃著,一邊聽著安郡王囑托聞人渝的話,心裏慢慢記下。吃個七分飽後,未妨在宮中想要如廁引來不便,聞人清不再多用,連水也少喝。


    用完餐飯,聞人渝和聞人清坐上同一輛馬車,前去皇宮。


    路上,聞人渝好奇的掀開簾子,看到前方和後方多是馬車,皆是要入宮的宗室子。


    “皇後娘娘宣了這麽多人進宮啊?”聞人渝眼中閃過失落。這麽多人,自己要是想要出彩,那就難辦了。


    聞人渝嫌棄的一瞥聞人清,這也是個不中用的,根本幫不上自己,隻要別拖他的後腿就行。


    馬車不緊不慢的行駛著,在宮門口停下,所有人都走下馬車,由錦繡宮大總管程意前來迎接眾位宗室子。


    程意一一接過拜帖,核實身份,身旁的小內侍在名單上打勾,做皇後娘娘說的簽到用。


    輪到聞人渝,他親自把拜帖遞到程意手裏,沉穩開口,“大總管好,安郡王王府兩人已到。”


    程意打開拜帖,看到裏麵夾著的銀票,默不作聲的合上,笑容不達眼底,和藹可親的說,“兩位少爺請。”


    聞人清沉默的跟在聞人渝身後,程意隨意的掃過一眼,看清聞人清的麵容,驚訝了一瞬,隨後調整好表情,對著聞人清溫和一笑。


    聞人清一愣,不知道這個大總管為何對自己笑,也禮貌的朝著對方笑了一下。


    待兩人跟著接待的內侍走遠,程意心下感歎:剛才那個孩子,長相竟是跟陛下小時候有七八分像。


    又一想,陛下跟對方同是一個家族,族裏出現跟陛下長相相似的孩子也沒有什麽好驚訝的。


    程意從拜帖裏取出銀票,朝著內侍吩咐,“記下來,安郡王嫡子聞人渝行賄一千兩。”


    小內侍刷刷幾筆如實記下。皇後娘娘要求他們把各家少爺異常的舉動記下,做考核用。


    到了約定好的時間,名單上大多數人已全部到齊,還剩三個人沒來,程意探身遙望著,在宮門外的街尾看到不緊不慢的三輛馬車,按著他們這速度還得有一刻鍾才能到。


    他冷笑一聲,也不慣著他們,“時間已到,關宮門。”


    程意一聲令下,侍衛們直接關上宮門,把三人拒之門外,任憑他們怎麽喊門也不開。


    皇後娘娘說了,沒有時間觀念的人,不需要浪費她的時間。


    程意深以為然。


    這三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竟然在約定時間還沒到,真以為是宗室子就可以慢待皇後?陛下定會給他們點顏色看看,讓他們知道花兒為什麽這樣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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