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藥期間,聞人崢提前給黎鈺打了個預防針:


    “這藥會苦一點,但是效果更好。”


    黎鈺沒忍住開口:“我懂,良藥苦口利於病,苦就苦吧。”


    “少說兩句,聲音真難聽。”聞人崢沉著臉把黎鈺放在外麵的手塞回被子裏。


    “你嫌棄我。”黎鈺委屈極了。


    又不是她想生病的,還說她聲音難聽,她不要跟他說話了。


    黎鈺耷拉下眉毛,神情蔫蔫的,嘴唇泛白,臉上還有著熱意上湧造成的紅暈。


    好不可憐。


    看的聞人崢心上像被蠍子蟄了一下,刺痛難當。


    喉嚨裏像是堵住了什麽,他蠕動嘴唇,開口解釋道,


    “我不是嫌棄你,我嫌棄自己,沒有照顧好你。”


    黎鈺把手從被子底下伸出,握住聞人崢的手,晃了晃,用氣聲說,


    “意外嘛,誰都預料不到的,我以前每年都會生次病,都習慣了。”


    一般都是夏天,她因為貪涼,生個小病,其他時間身體好著呢。


    “陛下,藥來了。”晴光把藥端來。


    聞人崢接過藥碗,用勺子舀起一匙喝下,他皺了皺眉頭,


    “這麽難喝。”


    黎鈺驚訝,“這我的藥,你喝幹什麽?”


    “我替你嚐嚐味道。”


    “藥還有什麽味道,都是苦的,給我,我一口幹了。”


    黎鈺沒有那麽嬌氣,喝藥還要喝甜的,她伸手去接藥碗,聞人崢把她扶起,要喂她,黎鈺伸手擋了擋,“我自己來。”


    聞人崢喂她,喝藥速度她控製不住,還不如自己喝,少受一點藥味的折磨。


    黎鈺把藥一飲而盡,噸噸喝下。而後小臉皺成一團抹布,張著嘴,眼珠震顫,“這藥——”


    “這藥怎麽了?”聞人崢急切道。


    他喝了沒問題,藥正對她的症狀,隻是有點苦而已,難道有什麽其他問題?


    “這藥也太苦啦!”


    黎鈺知道藥苦,但是沒想到這麽苦,這是使了幾斤黃連啊,苦死她了。


    聞人崢把花影端來的那盤蜜餞拿過來,拿起一顆塞到黎鈺嘴裏。


    “吃這個去苦味。”


    黎鈺嚼著蜜餞,嘴裏的苦味完全蓋住了蜜餞的甜味,二者中和著形成了一股特別上頭的味道。


    “嘔!”黎鈺爬到床邊幹嘔著。


    “程意,去宣太醫!把那姓周的叫過來!”聞人崢手裏輕拍著黎鈺的後背,神情慌張的喊著。


    這一刻,他不再是運籌帷幄的皇帝,隻是一個擔心愛人的年輕人。


    “咳咳咳!”黎鈺把蜜餞吐出去,嘴裏的難聞去了一些。


    聞人崢把水遞到黎鈺嘴邊,黎鈺灌下漱口,吐在聞人崢遞過來的痰盂裏。


    黎鈺終於好受一些,直起身體,就看到聞人崢臉色異常的難看,額角青筋暴起,一跳一跳的。


    黎鈺察覺不對,“你……”


    聞人崢把手放在太陽穴,頭上傳來熟悉的刺痛,像是有人拿著匕首在裏麵攪合著。


    他身體一歪倒在床邊。


    “小崢!”黎鈺抱住聞人崢的身體,把他使勁拖到床上,飛快的打開放在床頭的櫃子,從裏麵取出藥瓶,倒出一顆藥丸塞進聞人崢嘴裏。


    因為聞人崢有頭疾,黎鈺這裏常備他的藥丸,以防他突然發病。隻是兩人在一起後,他很少發病,藥丸毫無用武之地。沒想到今天就用上了。


    “陛下,周太醫到了。”程意在門外稟報。


    “滾!”聞人崢暴喝一聲,門外鴉雀無聲。


    聞人崢覺得自己真是沒用,明明說著要照顧她,偏偏自己發病,沒照顧好她不說,反倒讓她照顧了。


    他真是沒臉了。


    黎鈺輕揉著聞人崢的太陽穴,另一隻手一下一下摸著他的腦袋,像是在安撫一隻生氣受傷的小動物。


    “不痛了,不痛了……”黎鈺沙啞著嗓音用氣音,一遍一遍說著,這句話好像擁有特殊的魔力,真的讓聞人崢刺痛的大腦安靜下來。


    聞人崢垂下眼睫,聲音沉沉,似是呢喃,“我好沒用。”


    “才不是呢。”黎鈺啄吻在聞人崢的額頭,像滾燙的火苗一觸即離,卻溫暖了他的心。


    “有沒有用不是你說的,是我來說的,我說你有用,你就是有用,不可以質疑我說的話。”


    聞人崢抬眼,望向黎鈺,伸手撫摸她的臉頰。


    黎鈺蹭了蹭他的掌心,啞著嗓子笑著調侃,


    “我說啊,咱倆真是有夠衰的,生病生到一起了,這叫什麽?有難同當?還是疼在我身,痛在你頭?”


    聞人崢從鼻腔裏發出一聲哼笑,


    “我擔心你,犯了頭疾,你還笑話我。”


    他捏了捏黎鈺的側臉,


    “這個時候,你還能笑的出來?”小沒良心的。


    “這叫笑出強大,病痛看到我的笑容,也會退避三舍。”


    聞人崢忍俊不禁,“就你有理。”


    “是我本來就有理。”黎鈺振振有詞。


    在黎鈺的三言兩語間,聞人崢因發病產生的失落悄無影蹤。


    聞人崢頭疾好了,又把周太醫叫了進來。他還沒忘黎鈺剛才的幹嘔。


    周太醫戰戰兢兢的在聞人崢麵前跪下,聞人崢直接了當的說:“貴妃喝了你開的藥,又吃了一枚蜜餞,卻幹嘔了,你可知為何?”


    周太醫:“陛下可否讓我看看這蜜餞。”


    聞人崢把蜜餞遞給周太醫,周太醫捏起一枚放在鼻尖,聞了聞,隨後向聞人崢說,


    “陛下,這蜜餞沒有問題,隻是這蜜餞的甜味和藥中的苦味中和後,會刺激咽喉,娘娘幹嘔也是因此。”


    聞人崢皺了皺眉,“你這藥改一下,藥效不變,味道別再這麽苦,能辦到?”


    周太醫心裏流汗,“微臣這就辦。”


    周太醫把藥方重寫一遍,加上幾味調和味道的藥材,寫完遞給聞人崢,聞人崢檢查一遍,沒有問題讓他退下。


    黎鈺用看好戲的眼神看著聞人崢,“都是你那蜜餞惹得禍。”


    聞人崢不自然的把蜜餞推到一邊,低聲說:“我沒想到會這樣。”


    “小時候我生病,娘親喂我喝藥後,都會給我一個蜜餞,那時我覺得很幸福,我學著這樣對你,沒想到卻讓你難受了。”


    黎鈺掐了一把聞人崢的大腿肉。


    聞人崢茫然的看向黎鈺,掐他做什麽?


    黎鈺小聲罵著,“太卑鄙了。”


    一本正經的說這話,不是故意惹她感動嗎?可惡,真是被他打敗了。心善的她決定原諒他的笨手笨腳。


    “什麽?”聞人崢沒有聽清。


    黎鈺另開話頭,“我餓了。”


    這一大早上的隻看病去了,也沒吃飯,她後知後覺的感到餓意。


    聞人崢是按照女醫開的藥膳方子給黎鈺上的菜,黎鈺看著跟她一起吃藥膳的聞人崢,


    “你吃這些沒事吧?”


    “都是溫補之物,無礙。”


    幸虧這次感冒不影響味覺,否則黎鈺一定痛心疾首,這藥膳也太好吃了,不知不覺就吃下了好多,還是聞人崢看她吃的太多,阻止她繼續吃下去。


    “不可過量,吃多你會消化不良吐出來的。”


    聞人崢擺事實講道理,黎鈺多想跟他說,等她吃個健胃消食片,消食後她還能繼續吃。


    可惜古代沒有方便的健胃消食片,她隻能望菜興歎,堅持要把最後一口吃完,


    “最後一口!吃完我就不吃了。”


    聞人崢被黎鈺水汪汪的哀求眼神打敗了,放鬆了要求,


    “隻有這最後一口。”


    “嗯!”黎鈺吃掉最後一口,終於滿足了。


    聞人崢不理解,“他人都是生病沒有胃口,怎的你就胃口大開?”


    這會不會是一種疑難雜症?要不要多找幾個禦醫看看?


    黎鈺拿著手帕擦了擦嘴,頭頭是道的講著,


    “身體生病了,就是要吃好吃飽,這樣才有力氣應對疾病的侵襲,打一場勝仗。”


    “妙啊,嘴饞還可以說,真是厲害。”聞人崢給黎鈺鼓掌,語氣說不出的戲謔。


    黎鈺啞口無言。


    看破別說破呀,這人真沒有眼色,誰讓是自己喜歡的人,她不跟他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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