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叫做晉朝的國家裏,有位君王叫晉惠帝,天生癡傻,當地方遭遇饑荒,歲大饑、人相食時,他居然說出,百姓沒有吃飯,為什麽不吃肉這種荒謬的話,被後世詬病!”


    元子明直勾勾看著對方,


    “可太皇太後覺得,何不食肉糜真的很荒謬嗎?”


    “說難聽點,在朕禦極之前,內務府一個雞蛋的報價居然是一兩銀子,一個雞蛋餅報價五兩銀子!可整個長安最好的土雞蛋,兩個銅板就能買一筐了,一個銅板就能買十個雞蛋餅了!”


    “為什麽一百多年來,曆代君王,就連朕的父皇和九位皇兄,都沒有發覺到這個問題!因為他們一出生就是王者,一出生就俯瞰蒼生!他們對尋常百姓人家是什麽生活,根本就是一無所知!”


    元子明看著錯愕的王丹,自嘲笑道,


    “這些含著金湯匙長大,從小在錦衣玉食環境下長大的人,他們明明享受著這個國家最好的待遇,卻不知道他們的優渥生活是建立在天下勞苦蒼生的基礎上的。依然敢大搖大擺魚肉百姓!”


    “與其等到百姓揭竿起義,來推翻他們,倒不如讓朕壯士斷腕,提前清除蛀蟲,那麽我病入膏肓的大魏朝,就還能繼續苟延殘喘!”


    王丹被皇帝的質詢說得啞口無言,更是被元子明的氣場壓得抖如篩糠。


    元子明斜著眼睛說道:


    “江南是朝廷的命脈,朕決不允許有人打著朕的名義,挖大魏朝的牆角!誰敢,朕就殺誰,豪族就殺豪族,門閥就殺門閥,宗室就殺宗室!若是太後也這麽做……”


    元子明戛然而止,隻是瞟了她一眼。


    然後就獨自離開了宮裏。


    等到對方走後,王丹才哇的一聲忍不住哭出聲來:


    “嚇死老身了!差點以為,皇帝真的要連老身都一塊殺了呢!”


    …


    “陛下!”


    元子明正打算上早朝呢。


    九太後裴楚然慌慌張張跑過來,牽著元子明的手,喘著嬌氣道:


    “德王!德王來了!”


    “已經到京城了,這會兒,怕是已經穿著先帝高宗(元子明父皇)禦賜的明黃龍袍,還有打龍鞭,上朝了!陛下,今天你不能去上朝,得躲著他啊!”


    “德王?德王是誰啊?”


    元子明一頭霧水。


    他在長安生活了二十幾年了,也沒聽說有一個什麽德王啊,裴楚然還說得這麽有板有眼。


    “有!真的有這麽一個人!”


    裴楚然俏臉滲出香汗,明明才春天,尤其是早上春寒陡峭,她愣是汗流浹背。


    “這個人,是宗室的活化石!以他的輩分,就連當今太皇太後見了,都要下跪行禮。”


    她煞有介事道:


    “德王,原名元樹,是太祖之孫,高祖最小的兒子,太宗之弟。高祖時期,受封安西將軍,坐鎮西北。太宗時期,封德親王,開府儀同三司,進輔國大將軍,曾經跟隨太宗禦駕親征,破西北諸胡,後來吐蕃入侵蜀中,又親自坐鎮成都擊退十萬吐蕃大軍。”


    “高宗時,也就是你父皇時期,幫助高宗皇帝平定京城叛亂,又北擊匈奴突厥,修長城。受封上柱國、太子太尉、驃騎大將軍,高宗拜為相父,禦賜明黃色龍袍,打龍鞭,同時下詔以後官方文書一律避諱其名字。”


    “後來到了你大皇兄孝武皇帝在位那六年,德王因為輩分極高,又是宗室德高望重的老人,賜入朝不趨、讚拜不名、劍履上殿,隻是那時德王已經年近九旬了,就乞老前往江南就食。”


    裴楚然哆嗦道,


    “這些,臣妾也是聽祖父提起過的,德王可是高祖之子,太宗皇帝時期的老臣啊!就連你父皇高宗皇帝見了,也要畢恭畢敬行後輩之禮,叫一聲皇伯考。”


    “何況陛下呢!”


    “而且他手裏還有打龍鞭,憑此可以鞭撻天子,陛下,他此番來者不善,一定是針對您在江南幹的那些事的!萬一在早朝發難,您……天子形象蕩然無存啊!”


    裴楚然心急如焚,柳葉眉已經擰成了囧字型了,


    “趁此機會,隨便找個借口,什麽狩獵,巡視都行,總之躲他躲得遠遠的。”


    元子明挑眉,若有所思道:“所以你是叫朕跑?”


    “準確來說,應該是逃。”


    裴楚然殺人誅心道。


    元子明嗬嗬一笑道:“九皇嫂你還真夠精準打擊的啊!”


    可他沒有理會裴楚然的勸阻。


    隻是昂首闊步,繼續上早朝。


    果然到了早朝,就見到平時肅然起敬的朝會,現在可謂是亂哄哄一片。


    自己的皇位旁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紅木座椅。


    隻比皇位的位次,矮了半個頭,大有分庭抗禮的趨勢。


    而這時,座位上,一個滄桑卻不失英氣的背影,映入眼簾。


    對方已經頭發花白,皮膚褶皺,眼珠子也渾濁不清,身體有些微微佝僂。


    可當他一開口說話時,那股來自於真正皇龍血脈的威壓,就接踵而至,震懾宵小:


    “你就是元子明?”


    轟!


    元子明臉色一變。


    在他繼位後,哪怕是青鳥,也沒有膽量在大庭廣眾之下喊他的全名。


    群臣更是戰戰兢兢,對他的畏懼,居然比對身為皇帝的元子明的畏懼,還要刻骨銘心!


    “老夫元樹,按輩分算,你得叫老夫一聲王爺爺了。不過為了不使陛下為難,叫我一聲德王即可。”


    德王穩穩當當坐在紅木椅上,身旁居然也站著一位劍眉星目的宗室子弟,恭順地捧著打龍鞭。


    先帝禦賜,可上打昏君,下斬奸臣,比什麽聖旨都管用。


    德王淡定地說道:“陛下趕緊入座吧,今日不是早朝嗎?你若不入座,群臣還以為你這個皇帝在怕老夫這個當親王的。”


    見元子明巋然不動,德王嗤笑道:


    “你祖父,太宗皇帝在位時,可不像你這般鼠膽鼠氣,怎麽?大魏皇龍的天家威嚴,到了你這一代,就已經遺失完了嗎?”


    元子明不置可否,負手上前,一屁股坐在龍椅上,冷冷問道:


    “不知德王大駕光臨,朕失禮了,朕年紀尚淺,不清楚宗室裏這麽多彎彎繞繞,請德王明說來這裏幹什麽?”


    德王冷哼一聲,怒目而視道:“老夫來救列祖列宗的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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