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你怕不是在開玩笑吧!”司馬仲本一愣,這聽得怎麽比剛才還炸裂,不禁悻悻一笑。


    元子明爽朗大笑道:“你覺得呢?聽著,太後不去,朕去!”


    撲通!


    司馬仲本膝蓋都彎了。


    “陛下,臣的九族……”


    要知道大魏九龍,基本都是死於太浪。


    貴為天子之尊,卻喜歡身先士卒,什麽事都喜歡帶頭衝,而不像其他朝廷高官一樣遠遠躲在後方。


    也許這就是龍族的驕傲,昂著頭戰死的大魏皇帝。


    但是……皇帝駕崩,無異於泰山崩,社稷動蕩啊!


    “擔驚受怕什麽,假若朕出意外,留下遺詔,絕不牽連你的九族……”


    元子明不以為然道。


    其實早在長安的時候,他就一直很想去看看,淪陷區的百姓,到底過著什麽樣的日子。


    即便是大魏疆土,如今的百姓也是水深火熱,那在胡人治下的大魏百姓,又是怎樣一番光景。


    在長安沒有這個機會,但到了洛陽,或許能抓住那麽一絲。


    司馬仲本哭喪著臉道:“一朝天子一朝臣,先帝遺詔,在新皇帝那不管用啊,陛下,臣的九族……”


    元子明擠眉弄眼道:“這麽說,要在朕任期裏,誅了你九族,才有用是吧?”


    司馬仲本欲哭無淚道:“陛下,要不……你還是讓臣幹回文臣的本職吧!舞刀弄槍的事,我真的弄不來啊!”


    “不準,總之,就這麽說定了,馬上出發!”


    無奈之下。


    司馬仲本隻好召集三千精騎,隨時保護皇帝。


    但青鳥反而有些擔憂:


    “陛下,你真要去?胡人治下的地方,有多少凶險,多少隱患,我們都一無所知。那裏畢竟不比關中朝廷力量強大,已經淪陷了一年多了……”


    元子明微微一笑,伸出手,挑逗著對方的瓊鼻:


    “朕問你,為什麽大魏九龍,這樣九個出類拔萃的天之驕子,九位九五至尊,要在短短兩年內,前仆後繼去送死?”


    青鳥柳眉倒豎道:“大魏祖訓,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那隻是祖訓,對於皇帝而言,就算不遵守,又有誰能約束?”


    元子明譏笑道,“朕猜,九位皇兄,就是不肯放棄大魏的黎民百姓,不願意拋棄子民南渡,才落得如此下場。”


    “國家受辱,外敵入侵,那我就是大將。大魏,沒有躲在後麵喊收複故土口號的皇帝,九龍如此,第十龍,一樣不例外!”


    “那些淪陷區的百姓,一樣是朕的子民,日月所照,山河所至,皆為魏土!朕隻是想……帶他們回家!”


    這鏗鏘有力的聲音!


    瞬間將青鳥感動得眼淚嘩嘩:“公子,你不調戲我的時候,講話,還真像一位大魏真龍啊!”


    “陛下本就是天下至雄!”


    恰好,也被剛進殿的盧彬,聽得清清楚楚,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微臣也曾為幾代先帝效忠過,每次禦駕親征前,百官哭諫,當場死諫者亦不在少數!可先帝們,從沒接受百官給的台階,寧可以身殉國,也不願苟且偷生……”


    一場軍事會議,一下子變成了感動大魏節目現場。


    元子明有些尬住了,雖然官員是天生的政治動物,借著煽情來拍自己龍屁也有可能,但這眼淚,或多或少夾雜著一點真情吧。


    “盧指揮使,朕不是讓你去查諸子百家的幕後主使,這麽快就有眉目了?”


    元子明詢問道。


    盧彬擦了擦眼淚,很快恢複從容:“啟稟陛下,還在調查中,臣此次前來,是受徐太後囑托,徐太後奉命主管洛陽田畝之事,說順便想起了肅敬皇帝時期三位能臣,想舉薦給陛下。”


    “那讓太後直接把人叫到朕這裏就夠了,何必叫你來傳話。”


    元子明覺得多此一舉。


    盧彬尷尬笑道:“這三人,現在不好找啊。”


    “不好找?人都在哪?”青鳥好奇道。


    “一個,好像在洛陽的大牢裏,被判了斬監候,罪名是貪墨銀兩數十萬、濫用職權……”


    “一個,目前人在河北,是原睿宗皇帝(六龍)麾下龍驤騎先鋒,號稱千人敵,據說人跑河北落草為寇了……”


    “還有一個,人目前在長安皇恩寺出家,法號一空大師,額,大師也是法號,不是說他真的是大師……被不少香客狀告,此人經常嚷嚷著什麽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公然違反佛門清規。”


    “什麽奇形怪狀的玩意?三個能臣?”


    元子明和青鳥大眼瞪小眼。


    貪官、流寇、和尚。


    徐妙雲對人才的要求,這麽“別具一格”嗎?


    “陛下,三人先前都是睿宗皇帝的能臣,隻是睿宗陛下駕崩,這三人身為先帝寵臣,自然遭到清算,這些下場……隻是政治失敗的結局而已。”


    盧彬好心解釋道。


    元子明眯眼道:“既然如此,可以先將洛陽大牢裏,那個被判斬監候的貪官給撈出來,讓他負責洛陽的糧草統籌問題,若不成,再斬。”


    反正洛陽的糧草問題已經是一個死局,死馬當活馬醫,實在不行,對方的腦袋正好借來用一用。


    至於另外兩位,暫時鞭長莫及,等到他回長安時再說吧。


    “是!”


    兩個時辰後。


    皇帝和青鳥,就喬裝打扮成普通的大魏百姓,隨同著三千騎兵,走小道入滑州。


    路上,部隊突然遭遇突厥人騎兵,兩軍大驚,雙方發生混戰!


    後來才發現,隻是小股降服於突厥的沙陀部落騎兵。


    有驚無險!


    斬殺一百二十二人,俘虜數十人。


    繼續潛行。


    到了滑州附近後,元子明選擇脫離司馬仲本大部隊,悄悄帶著幾個人,往郊外走去。


    他想看看淪陷區如今,是個什麽情狀。


    隻是沒走一會,他臉色都難看起來。


    因為一路上,都是衣衫襤褸、骨瘦如柴的饑民,眼神空洞無物,這些人都有個共同特征,殘疾!


    而且他們身上,還背著一個包袱,一直在外滲血。


    “那是什麽?他們的口糧嗎?為什麽一路上,沒見到婦女和小孩呢?”


    青鳥疑惑道。


    沒意識到自己問了一個極其愚蠢的問題。


    無人回應,大家屏氣凝神,陰晴不定。


    元子明不動聲色快馬加鞭上前,不遠處,出現了幾個突厥人,騎著高頭大馬,人馬皆甲。


    馬下,有幾個漢人小吏在走路,揮舞著鞭子,猶如牧羊人,驅趕著一群衣衫不整、抖如篩糠的漢人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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