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


    我們目送白靈離開之後,對視一眼,緊接著尷尬地避開各自的目光。陳辰抱著雙臂,臂彎處墜著她的包,我則雙手插兜,用咳嗽聲掩飾著自己的慌張。商場裏的顧客並不多,通道兩側各式店裏的營業員們也都懶懶散散地或玩手機或聚在一起交談著。我假意左顧右盼,避免與陳辰的眼神交匯,其實我知道,她此時也在想辦法避開我的視線。


    就這麽走了一會兒,陳辰先開口了:“小北,你把車停在哪兒了?”


    “哦,停地下了。”


    “真不好意思,剛才沒有經過你的同意,我就跟白靈說你會送我回去了,不會介意我的唐突吧?”她說這話時的樣子,就像我們剛剛開始戀愛時一樣。


    十餘年前的一幕幕在我的眼前閃過,那時候的陳辰正值青春年少,是她一生之中最為美好的時光,而那也是我的活力最為旺盛的年紀。陳辰把最好的年華都給了我,而且還為我生下了一個可愛的女兒。想到這些,我有些難過,覺得以前和她吵架都是一些沒有意義的事情,我們之間完全可以避免那些無謂的爭吵。我說:“沒關係,反正也這麽晚了,我送你回家也是應該的。”


    “謝謝你……”


    “咱們之間真的沒有必要說謝謝,”我心平氣和地說,“這是我的真心話。”


    陳辰鼓著鼻翼,看了看我,然後低下了頭,把鬢角的碎發挽到耳朵後麵,沒有說話。我也沒再說什麽,我們就這麽並肩一起乘坐電梯,到了停車場。


    駛離停車場後,我逐漸放平心態,不再回憶與陳辰的過往,便想起了今天的主題:“對了,你是怎麽跟白靈聊的?怎麽這麽快就讓她接受你了呢?這讓我感到很好奇。”


    陳辰溫婉地笑笑,說:“詳細的情況就不告訴你了,這是我們女人之間的秘密,你還是別打聽了……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我用什麽‘武器’把她拿下了……”


    “‘武器’?”我很不解,下意識地看了她一眼。


    “嗯,我的‘武器’就是真誠,”陳辰說,“掏心掏肺,將心比心,展現我最大的誠意,主動拋出我的橄欖枝,講事實擺證據……白靈不是那種漂亮無腦的女人,她也很聰明的,隻不過她一直得不到真正的關懷,所以一旦有人對她好一點,她就會淪陷——當然,我指的並不是我,而是袁明坤。”


    “你確認她說的明坤就是你認識的袁明坤嗎?不會有重名吧?”


    “我們倆對過照片了,他化成灰我都認識他。”


    “看來你對他的感情不一般呀,化成灰都認識他……”雖然我知道陳辰的話中充滿了恨意,但是我卻有種莫名的醋意。


    陳辰笑著說:“你理解錯了,我對他並不是執念,而是怨念……我恨他,也恨我自己……我恨他的欺騙,恨自己……恨自己的動搖。”


    “你要是對他動搖了,就不會上這個當了。”我想譏笑她,但是卻怎麽也說不出諷刺的語氣。


    陳辰搖搖頭,說:“不是的,我說的動搖不是對他……”


    我明白陳辰的意思,可我不能繼續她的話往下說了,便轉移了話題:“剛才白靈說要考慮考慮你和她說的事情,是什麽事情?”


    陳辰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知道我不想繼續剛才的話,便也罕見地沒有追著聊下去,說:“其實昨天我就告訴你了。”


    “你告訴我什麽了?”


    “這才過了一天,你就不記得了?”陳辰輕輕笑了一聲,仿佛是善意的調笑,說,“你是真的記性差呀,還是不想記住我對你說過的話呀?”


    “我……我……我記性差,自從過了三十歲,腦子一天不如一天了。”我慌張地掩飾著自己的不安。


    “那就是說,你還是願意記住我說的話的,對嗎?”


    “……”我遲疑了一下,說,“你提醒一下吧,昨天跟我說了那麽多話,到底是哪句?”


    “我想讓白靈也拿出證據來,我們一起報警,我真的很恨他,我要讓他受到法律的製裁。”


    “哦,想起來了……白靈一開始沒同意吧?”


    “直到咱們剛才分開,她也沒同意呀,不過我相信她很快就會想明白的,我說過,她也是一個聰明的女人,隻不過受到了一時的蒙騙,總有擦亮眼睛的時候。”


    “跟你們這種聰明的女人打交道真夠難的。”我開玩笑地說。


    “跟你們這種裝傻的男人打交道也不容易啊。”她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


    我緊握著方向盤,微微側頭看了她一眼,正巧她也看向我,我們都笑了,笑完之後,都沉默了。


    過了一會兒,離她家已經不遠了,陳辰又開口了:“李貌的事情,我會想辦法再旁敲側擊一下白靈的,不讓她以後再去搗亂了,如果可以的話,希望她能幫忙解除一下這次的誤會。”


    “你心裏是清楚的,這並不是誤會,就是老歪沒管好自己的下體。”


    “可是你不希望他和婷婷和好嗎?”陳辰說,“就算你不希望,難道小程老師會看著自己的閨蜜難過嗎?如果小程老師不開心,你會開心嗎?”


    我無法回答她的話。


    陳辰笑了,說:“本來白靈這事兒做得就損人不利己,她得不到任何好處,還是讓她去化解她和李貌的這段孽緣比較好……你抽空告訴李貌,我會竭盡全力的,誰讓我之前一直對他愛答不理的呢,就算是我給他的一個投名狀吧。”


    “投名狀?”我沒明白陳辰的意思。


    陳辰卻不再說這件事,而是提起了女兒:“小北,前幾天小石榴還跟我念叨呢,她說為什麽咱們不住在一起了,我隻能跟她說因為她上幼兒園和爸爸上班的地方離得太遠了,隻能分開住。”


    一聽到女兒有如此的疑問,我的心裏就覺得堵得慌,情緒瞬間低落起來,更不想說話了。陳辰說:“如果周末有時間的話,咱們兩個還是應該一起陪陪她的……你覺得可以嗎?”


    “這有什麽不可以的,誰讓我是她爸爸呢。”我聲音低沉地說。


    陳辰卻用開玩笑的口吻和疑惑的語氣,問:“聽你的意思,你很不情願呀?”


    “怎麽會呀,我隻是覺得對不起小石榴,很多時候沒有盡到父親的責任。”


    陳辰咬了咬嘴唇,輕輕地說:“我也覺得對不起咱們的女兒。”她刻意把“咱們”兩個字咬著重音,仿佛在提醒著我什麽一樣。


    不知道為什麽,在這個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冬季清冷的夜晚,我對陳辰的感覺仿佛回到了十餘年前的那個時候,就連車載收音機裏也傳來了王心淩的《第一次愛的人》的結尾聲:“第一次愛的人,他的壞他的好,卻像胸口刺青,是永遠的記號,跟著我的呼吸,直到停止心跳”。綿延的歌聲仿佛在昭示著什麽,或許是為了加強我的情緒,或許是為了感染現在的氣氛,總之,我之前對陳辰的那一點厭惡之情,在此時已經消弭無蹤了。我不知道以後還會不會在想到陳辰之前的嘴臉時,再次產生對她的反感,至少現在我沒有這種感覺。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如釋重負般地將它吐了出來,陳辰似乎也發覺到我情緒上的變化,再次提起了小石榴:“小北,今天早上我去送小石榴上幼兒園的時候——哦,我今天醒得早,正好上午的工作不多,所以,就先送小石榴去幼兒園了——我送她的路上,她非讓我給她講故事,我說媽媽現在幾乎都不會講故事了,即使講的也都是她之前聽過的……小石榴說,那我給媽媽講個故事吧,然後她就給我講了三個故事,把我逗壞了,我沒想到女兒上了幼兒園之後,成長得這麽快……小北,你想聽聽小石榴給我講的故事嗎?”


    “是她自己編的還是從別的地方聽來的?”我饒有興趣地問。


    “我也不知道,至少我沒聽過她講的那幾個故事,也許是她從別的小朋友那裏聽來的吧……啊,前麵拐彎我就到家了,要不然下次見麵的時候我再給你講吧……”


    “嗯……這樣吧,如果樓下有地方停車,那你就給我講吧,如果樓下沒地方停車,就等有機會再說吧,你看怎麽樣?”


    “那你希望有沒有地方停車呢?”陳辰問。


    “還是看緣分吧,如果老天希望我今天就聽到女兒講的故事的話,那麽一定會有地方停車的。”


    陳辰抱起雙臂,仰著脖子,幽幽地說:“我相信老天一定會眷顧我……我們的。”


    拐進陳辰媽家的小區裏,我開著車沿著路燈照亮的幽暗的路緩緩行駛,樓前花園中央的停車場裏黑漆漆的,如果不走到跟前,是看不清楚到底有沒有停車位的。這時候,我有些矛盾,既想找個位置停下來和陳辰多呆一會兒,又想盡快離開她,避免自己的這種“不良”的情緒發展下去。


    “小北,左邊,左邊有個位置。”陳辰忽然把手伸到我的麵前,指向左邊。


    靠近單元門的一側都是固定車位,即使沒有停滿車,也會立著標誌“主權”的三角架停車鎖,遠端的一側則是臨時停車位,平時會停著一些亂七八糟的車,其中不乏有些也是本小區的常住居民。雖然是臨時停車位,但是在這裏停一天一宿的話,也不過十元錢,所以有一些居民沒有繳納長期停車費,但是依然會經常停回來。


    我順著陳辰的手指看向左邊,那裏果然有一個空著的臨時停車位。我覺得這既然是老天旨意,那麽還是遵從一下比較好——其實我心裏明白,這也正是我所期盼的。


    停好車後,因為要開車著空調熱風,我沒有熄火,隻是熄滅了燈。我說:“剛才說了,有停車位的話,你就給我講講小石榴的故事吧。”


    陳辰聳了聳肩,露出一抹溫柔的笑容,說:“你都猜不到女兒給我講了什麽故事,簡直太可愛了。”


    “她呀,除了小貓小狗就是小烏龜和小兔子。”


    “你真沒白給她當爸爸,果然了解自己的女兒。”陳辰莞爾一笑。


    “不會又是什麽改編版的‘龜兔賽跑’之類的吧?這次是小烏龜贏了還是小兔子贏了?”


    “你太小看咱們的女兒了,”陳辰說,“我今天先給你講一個吧,我有點困了,講完了得趕緊回去洗澡睡覺了。”


    “吊我胃口?”


    “不是的,小北,”陳辰誠懇地說,“我想了想,覺得今天給你講一個故事,保留兩個故事,至少還能再見你兩次……我不想一股腦兒地把小石榴的故事都講給你。”


    我明白陳辰的用意,其實她一說今天隻給我講一個故事的時候,我就明白了她的意圖,畢竟和她一起生活了那麽多年,對她還是有所了解的。


    我不能否認,通過今天這個晚上,讓我產生了一些找機會找理由再見陳辰的念頭。我說:“我知道我拗不過你。”


    陳辰說:“我隻是希望小程老師不要因為我而吃醋為好……她知道你的女兒就是她曾經的學生嗎?”


    “我不想談論她。”


    “你是不想與我在一起的時候談論她還是不想讓我了解她?”


    “你還是給我講講小石榴的故事吧。”


    陳辰沒有繼續問下去,想必聰明的她應該已經根據我的反應猜到了答案。然後,陳辰給我講了小石榴講述的故事,故事很簡單,是這麽講的:有一隻小青蛙蹲在水井的荷葉上麵呱呱地叫著,邊上都是圍著它的小魚在聽它“歌唱”(我以為是井底之蛙的故事,實際上並不是)。一隻小貓站在井邊,探頭探腦的,它看了一會兒,然後就跳到了井裏,淹死了。


    “這就完了?”我見陳辰不說話了,隻是笑吟吟地看著我,便問。


    陳辰點點頭,說:“你猜小貓為什麽要跳進水井裏?當時小石榴問我的時候,我就沒答上來。”


    “我一開始還以為是井底之蛙的故事呢,再說了,水井裏怎麽可能有荷花和小魚呀?”我為小石榴奇怪的想法感到好笑。


    “孩子的想象嘛,她又沒見過水井什麽樣……你猜小貓為什麽要跳進水井裏?”


    “為了吃小魚?”


    “不對,我一開始也是這麽想的。”


    “那是因為小青蛙太吵了?所以它想下去抓住小青蛙?”


    “也不對,你再猜猜。”


    “那我就猜不著了,你直接告訴我答案吧。”


    陳辰想起小石榴早上告訴她的答案,欣慰地哧笑一聲,說:“我要不告訴你,你絕對猜不出來……因為小貓咪想和小青蛙一起唱歌。”


    我已經三十一歲了,無法站在一個四歲小姑娘的角度去思考問題,早已經沒有了年幼的純粹,取而代之的是自認為的邏輯性和無法逃避的功利心。這不禁讓我覺得成長是一件十分悲哀的事情,一想到小石榴以後也會長大,也會經曆各種各樣煩心的事情,繼而拋棄了自己的童心,就讓我感到難過。可是現在的女兒用單純的、毫無雜念的大腦來思考這些可愛的、幼稚的問題,正是她這個年齡段特有的“權利”,她應該享受這些上天賦予的“權利”。


    想到了“現在的女兒”這個命題,我又聯想到了“未來的女兒”——程辰。是的,初識程辰時,她就像是我“未來的女兒”,看到她有各種各樣的煩惱時,不禁也會為小石榴的未來感到擔憂。而現在,我的“未來的女兒”成為了我的女朋友,這件事似乎也在挑戰著我的神經——萬一以後小石榴和程辰一樣,愛上了一個與她並不相符的男人怎麽辦?真的到了那個時候,我又該怎麽辦?


    這些未來可能會遇到也可能遇不到的問題,讓我感到心煩。我無法控製自己不去思考這些虛妄的事情,因為我總是用一些不知道會不會發生的事情來給自己製造麻煩,我討厭這樣,但是我卻無法疏導自己的心靈。


    陳辰見我不說話了,謹慎地問:“小北,怎麽了?小石榴的小故事很無趣嗎?”


    我搖搖頭,無法對她說出自己心裏真實的想法,隻能說:“女兒似乎長大了,她已經開始懂得獨立思考了。”


    陳辰苦悶地笑了笑,說:“是啊,女兒長大了,有自己的思想了,不知道她會怎麽看待咱們分開的這件事。”


    “我還記得咱們離婚之前的那段時間,一直在給她灌輸咱們會分開的思想。”


    “那時候她幾乎沒有什麽判斷能力,隻會一味地相信爸爸媽媽的話,”陳辰抿抿嘴,輕歎一聲,說,“現在想想,咱們還是把問題看得太簡單了,忽略的孩子的成長,總是覺得小石榴始終會像兩三歲時的樣子,所有的事情都要依賴大人……其實她這一年成長得很快,自從上了幼兒園之後,變化了不少,或許你平時和她生活在一起的時間少,也許不太注意罷了……”


    “不,我也發現女兒有了變化,我還記得她第一次和小朋友打架,那時候她就已經有了簡單的是非觀,而這些是在上幼兒園之前幾乎沒有發生過的。”我說。


    “還記得小石榴上了幼兒園之後送給咱們的第一件禮物嗎?”一輛車駛進停車場,明亮的燈光將陳辰的臉照得猶如白天一樣,我看到了她期待的眼神。


    我打開大腦中的搜索引擎,快速搜索著小石榴上幼兒園之後送給我們的第一件禮物是什麽。可是,我腦子中的大數據並沒有關聯在一起,並沒有想起小石榴送給我們的禮物是什麽。這一瞬,我覺得自己很失敗,居然忘記了女兒第一次送給我的禮物。人的一生能有多少第一次呢?如果小石榴要是知道我忘記了她送我的禮物是什麽的話,她一定會很傷心吧?我總是自詡愛自己的女兒,但是竟然連這麽點兒小事情都記不住,簡直枉為人父嘛!


    我傷感地看向陳辰,失落地搖了搖頭。陳辰似乎已經猜到我的忘記,她並沒有表現出對我的失望,而是努力調動我的“大數據”,讓我藏在大腦溝回深處淺顯的記憶再次顯現出來:“那是一朵用剪刀裁剪出來的小紅花呀,她給咱們家裏的每個人都剪了一朵,想起來了嗎?”


    我再次把記憶之手伸向大腦溝回中的犄角旮旯,終於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翻找出了關於小花的回憶。那是去年9月上旬的一個周末,小石榴在幼兒園裏做的剪紙,是一朵毫無規則的小花。因為我要參加部門的團建,不在家,陳辰獨自帶著小石榴來到了我媽家,所以小石榴把小花放到了我的枕頭底下。我依稀記得這件事,但是已經忘記了把那朵小花放到了哪裏。


    聽到陳辰的提醒之後,我憂心忡忡地點了點頭,說:“我想起來了,小石榴確實給過我一朵小花,她說她給咱們每個人都剪了一朵小花。”


    “你是不是早就把它隨手給扔了?”陳辰似笑非笑地問。


    我有些慚愧,因為我很可能將它當做廢紙一樣的東西扔掉了。我癟癟嘴,沒有承認,當然,也沒有否認。陳辰說:“我可是一直保留著呢,畢竟那是女兒第一次送給我的禮物。”


    我不知道應該如何繼續這個話題,便從車窗看向她家的方向。陳辰媽家的客廳窗戶亮著燈,看來小石榴還沒有睡覺。我看了看時間,現在已經臨近九點半了。陳辰見我不說話,也看了看時間,說:“今天不早了,我回去得陪小石榴睡覺了,你也回去吧,別讓小程老師等得太晚了,她一定在等著你給她發消息……我很了解那個年齡段戀愛中的姑娘的想法,畢竟我也是從那時候過來的。”


    “她這兩天的心思不在我這兒,全都放在小賈的身上。”


    “好吧,”陳辰抿抿嘴,說,“我會想辦法讓白靈去解釋清楚的,雖然她出麵可能會讓事情變得更麻煩,但是俗話說的好,解鈴還需係鈴人嘛。”


    “你還是考慮好了再說吧,別再給老歪惹麻煩了……聽你這麽一說,我怕到時候越幫越忙,雖然我知道你是好心。”


    “嗯,我會分析清楚白靈自行解釋的利弊的。”


    我點點頭,說:“我相信你對事情判斷的能力。”


    陳辰溫婉地笑笑,說:“謝謝你對我的肯定。”


    “主要還是了解你呀。”


    陳辰挽了挽耳邊的頭發,說:“小北,我有個不情之請。”


    “什麽不情之請?”


    “在我下車之前,你能抱抱我嗎?就像十多年前,咱們在宿舍樓前分別那樣?”陳辰看向我,眼中噙著一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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