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在老歪家,我把程辰自己剪掉頭發的事情告訴了他們,賈婷婷說辰辰真傻,為了一個忘恩負義的孫曉宇,太不值當的了。我又把我的餿主意告訴了他們,賈婷婷笑著鼓起掌來,說這個主意好,就應該這麽嚇嚇孫曉宇。我說,可是程辰還沒拿定主意,她好像還對孫曉宇抱有一絲希望。


    老歪說:“光用頭發多沒勁啊,等程辰把胚胎打下來,一起給丫寄過去,讓那孫子也看看自己的兒子什麽模樣。”


    “行,你丫比我狠。”我說。


    賈婷婷嘟著嘴,拍打著老歪,說:“李貌哥哥,你怎麽那麽惡心啊?”


    我說:“這才哪兒到哪兒呀?你沒把你丫小時候用炮仗炸屎告訴她嗎?”


    賈婷婷嫌棄地往一邊挪了挪,說:“李貌哥哥,你小時候怎麽這麽髒呀?”


    老歪不幹了,說:“孫子!你丫少往我身上潑髒水,我怎麽記得這事兒是他媽你幹的?”


    “我設計的方案,你執行的,”我笑著說,“要不是因為冬天冷,狗屎硬邦邦的,非得炸你丫一身不可。”


    “滾蛋,少誣陷我!”


    “你們倆別說啦,真惡心。”賈婷婷捂住耳朵,閉上眼睛。


    我站了起來,說:“不跟你們倆逗咳嗽了,我回去了,她可別在我家裏出什麽事兒,那樣我可擔待不起……小賈,你去看看她嗎?”


    賈婷婷看看老歪,支支吾吾地說:“我也想去見見她,但是吧……”


    我說:“行了,我就知道累我一個人……你們那兒也挺忙的,走不開,正好這兩天放假,把她交給我,你們就放心吧。”


    “麻煩於哥了。”賈婷婷溫婉地笑笑。


    老歪卻說:“你不用跟丫客氣,丫跟個小姑娘共處一個屋簷下,晚上準偷偷樂呢,你信不信?”


    “你別以為你喜歡吃嫩草,別人就跟你丫一樣啊。”我說。


    賈婷婷卻生氣了:“你們、你們也太不尊重女性了!”


    我和老歪連連道歉,口稱不是這個意思,這隻是我們倆平時說習慣的玩笑話,賈婷婷卻抱起胳膊,扭向一邊,就連我和她道別,她都沒理我。離開老歪家後,我心想,孫子,你丫慢慢哄吧,讓你丫也知道知道女人發脾氣鬧小性的時候有多難纏。


    我回到家時,程辰已經吃完了飯,正坐在沙發上,百無聊賴地撥著電視,外賣袋放在了門口。


    “哥,你回來啦。”程辰見我進了屋,站了起來。


    “怎麽樣,有反應了嗎?”


    她有些不好意思,說:“中午吃完飯肚子疼了一陣,跟來例假的感覺差不多,但是……但是什麽都沒有,隻出了點血,不多。”


    “你沒事兒就在屋裏多遛達遛達吧,有助於……有助於往下打,但是累了的話,就馬上去休息。”


    程辰真的站了起來,在屋裏來回走柳兒。走了一會兒,她停了下來,有些委屈地說:“哥,我剛才又給他打了個電話……”


    “他說什麽?”


    “他沒接,我打第二個的時候,他把電話掛了,我就沒再打。”


    “唉,你還搭理他幹嘛?別對他抱有希望了,”我歎了口氣,說,“我真是發愁,以後我的女兒會不會也對一個男人這麽癡情。”


    “你的女兒一定不會像我這麽不知道自愛的。”她癟癟嘴,想哭。


    “好了好了,不說了,你也是一個非常善良的姑娘,既然他這麽無情,你也別吊死在一棵樹上了,”我安慰她,“想好了嗎?我上午給你出的那個主意,反正老歪和賈婷婷很是讚同啊。”


    “可是我沒有紅布啊?”


    “這還不簡單嗎?”我站了起來,走進臥室,打開衣櫃的抽屜,從裏麵翻找出一雙紅襪子。


    這雙襪子是七年前我本命年的時候,陳辰給我買的,我嫌寒磣,一直沒有穿,把它塞到了衣櫃抽屜的角落裏,陳辰多次提出讓我把它扔了,我說留著吧,萬一以後要用的上呢。陳辰嫌棄地說,一雙臭襪子除了穿在腳上,還能幹什麽,難道你要把它套腦袋上嗎?


    現在,它派上了用場。當我把它拿到程辰麵前的時候,她皺起了眉,下意識地躲了躲,說:“多髒啊。”


    我說:“又不用你動手,看我的。”我找出剪子,把襪子剪開,剪成四四方方的形狀,然後從垃圾桶裏撿起一綹程辰的頭發,對折放到襪子上,然後將它聚攏在一起,做成一個小包袱的樣子。我指揮程辰找出針線包,讓她剪了一端紅線,把“小包袱”捆好。“成啦!你把他的電話和你們學校的地址發我,我一會兒叫個快遞上門。”我說。


    “他能查到你電話的,到時候該給你打電話了。”程辰擔憂地說。


    “沒關係,我有兩個號碼,另一個號是捆綁寬帶的,我從來不用,那個號設置白名單了,不在我通訊錄裏的號碼,打不進來的。”


    程辰笑了,豎起大拇指,說:“真有你的。”


    我又找了一個黑色的小袋子,把“紅布頭發”放了進去,然後叫了一個快遞上門服務。程辰問,真的能嚇到他嗎?我說,有棗沒棗打一杆子試試吧。


    和快遞一起上門的還有斜眼。斜眼向來如此,他來我家從來不打招呼,幾乎每次都是搞突然襲擊。


    送走快遞員之後,斜眼乜斜著他的斜眼看著我,臉頰上寫滿了曖昧,嘴角上掛著淫笑。程辰早已經躲到了臥室裏。


    “行啊,於翠花,無縫銜接啊,”斜眼陰陽怪氣地說,“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丫這麽招桃花呀?”


    我坐到沙發上,不滿地說:“你丫少廢話啊,不是你想的那樣兒。”


    “我想的什麽樣?”他揚了揚眉毛,說,“上學的時候追陳辰還得我給你丫出主意,現在倒好了,會主動出擊了。”


    “去你大爺的,別胡說八道。”


    斜眼對著臥室大聲說:“姑娘,別躲了,我跟於小北是哥們兒,他的女人就是我的弟妹。”


    “你丫要是沒事兒就趕緊滾蛋。”我怒斥斜眼。


    “有事兒有事兒,”斜眼對我的發怒絲毫不在意,笑著說,“我不是怕你一個人寂寞嗎,特意來陪你喝酒的……隻不過沒想到你丫金屋藏嬌,有人陪,我來的還真不是時候。”


    “你丫要是嘴這麽欠,我可不客氣了啊。”


    “行了行了,你還不好意思了……晚上叫著你的小妹妹,咱們一起吃個飯吧,我請客。”


    “我不去!”


    “又不讓你們倆分開。”斜眼依舊調侃著。


    我快速走到門口,打開了門,說:“趕緊滾蛋。”


    “哎呦,我的於翠花同誌,你現在越來越不識逗了,”他走了過來,關上了門,把我拉回到沙發處,說,“陳辰給我發消息,說她帶著小石榴出去玩了,你一個人肯定特別無聊,讓我來陪陪你……你看看,我好心好意地來了,你不說好煙好酒招待我,還把我往外轟。”


    “跟你說啊,不許在我們家抽煙。”我看著他從兜裏掏出煙,趕忙製止他。


    斜眼把煙揣回兜裏,說:“好好好,客隨主便,不抽了,(悄悄指了指臥室,放低聲音)什麽情況啊?從哪兒搞的小姑娘?看著不大呀?別是未成年吧?”


    “別他媽胡說八道……”我瞪了斜眼一眼,同樣低聲說,“這是我妹妹。”


    “你妹妹?”斜眼顯然不信,“你什麽時候多出來個妹妹?你媽就是現給你生,也生不出來這麽大的妹妹呀?”


    “操你大爺,我真他媽想抽你丫一個大逼鬥。”說著,我抬起手,嚇唬斜眼。


    “別鬧別鬧,”斜眼躲著我,說,“跟你丫開玩笑呢。”


    “少拿我媽開玩笑,我真他媽敢抽你,信不信?”


    “我信,我信……不是,你丫別急呀,你哪兒來的妹妹?”


    “怎麽著?我還得把我們家的人挨個兒介紹給你認識?你怎麽那麽大譜兒呀?”


    “哎,於小北,我可是好好跟你說話呢,你怎麽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斜眼不笑了,皺起了眉。


    “你管我哪兒來的妹妹呢?跟你有關係嗎?”


    “你他媽吃槍藥啦?”


    “我不想搭理你。”


    斜眼忿忿地靠向沙發。我們倆見麵的時候,總是要鬥上幾句嘴,我要是不把他弄急了,他的那張破嘴,不定會說出來什麽難聽的話來。斜眼從兜裏掏出煙,抽出一支放到嘴唇上,似乎想起了我不讓他抽煙,他又把煙拿了下來,折成兩半,丟進垃圾桶。


    “哎?我操?”老歪拿過垃圾桶,看著裏麵的頭發,“這他媽是什麽?”


    我從他的手上搶過垃圾桶,放回原位,說:“我妹妹的頭發,天熱,剪了……你怎麽什麽都管呀?”


    “我他媽管什麽了?我就是好奇,問問,瞅瞅你丫這麽大火氣,”斜眼說,“一會兒整點兒涼啤酒,給你丫降降溫。”


    “你到底幹嘛來了?陳辰派你來監視我了?”


    “操,你丫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剛才不是告訴你了嗎,陳辰說你一個人寂寞,我心想我也是一個人,也挺寂寞的,就來找你喝酒吧,誰承想……”他的話說到一半,應該是考慮到我的情緒,沒有繼續說下去。


    “你那個‘超級瑪麗’呢?”我問。


    “人家也是有父母的人,她也得回家看看呀。”


    “她是哪兒的人?”


    “陝西人。”


    “你怎麽沒跟著一起去見見未來的丈母娘呀?”


    “廢雞巴什麽話呀!誰說我以後就把持著這一個人了,我就是跟她玩玩兒……我憑什麽跟她回去?”


    “這幫小娘們兒跟著你丫挺的,也真是夠倒黴的。”


    “倒他媽什麽黴呀?她們拿我錢的時候你怎麽不說?”斜眼居然頗有些自豪,“我花錢享受服務,天經地義。”


    “你丫這叫嫖娼!”


    “嫖你大爺,我們是正常的男女關係,我給女朋友花點錢怎麽了?”


    “你丫的女朋友可有點多啊。”


    “跟之前的感情不和,分手了,不許嗎?”斜眼不以為恥,“你什麽時候見過我同時掛著好幾個姑娘……不對呀,於翠花同誌,之前那個隻是回老家了,又不是和你分了,你這麽快就又搞了一個新的小妞兒,你還有臉在道德層麵批評我?”


    “跟你說了,這是我妹妹!”


    “好好好,妹妹,妹妹行了吧,”斜眼明顯有些不耐煩,好像我不承認和程辰有特殊關係,他就不痛快似的,“趕明兒我問問陳辰,看看她知不知道你有這麽個妹妹。”


    “我發現你丫怎麽跟兩麵派似的,我有點什麽事你丫都告訴陳辰,陳辰有事你丫也得過來通知我一聲,你是唯恐天下不亂怎麽著?”我故作輕蔑地說。


    “你們倆都離了,還怕我說嗎?”


    “那也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你能不能別老跟著瞎摻和?”


    “我不是你們倆的朋友嗎?怎麽能叫瞎摻和呢?”


    “以後你少跟陳辰說我的事情,我就算是燒高香了……你也別跟我說陳辰的事情,我也不感興趣。”


    “你丫真沒勁,我沒想到你這麽絕情,當初跟人家陳辰好的時候,恨不得天天舔著人家,現在離婚了,居然對她一點都不留戀。”


    “你愛怎麽說就怎麽說,反正我妹妹的事兒,你不能告訴她……你要是敢跟陳辰說,”我看著斜眼的眼睛,他也看著我——他應該是在看著我,因為他的眼睛斜,當他認真看著一個人的時候,很難讓人察覺他的專注,“咱倆恩斷義絕,誰也不認識誰。”


    “操,為了一個娘們兒,至於嗎?”


    “不是至於不至於的問題,這關係到一個姑娘的名節,你懂嗎?”


    斜眼不懂,她所接觸的女人,字典裏就沒有“名節”兩個字。果然,斜眼搖了搖頭。是啊,不光她接觸的女人不在乎名節,就連斜眼的字典裏都沒有這兩個字——我懷疑,一切有關廉恥的字眼,都不會出現在斜眼的字典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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