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一路開到麥萌的寢室樓下,因為是周末,進出的學生不是很多。麥萌不知道該如何告別,索性想要直接推開車門,能有多久就有多快的跑回寢室。


    門被鎖了,推不開。


    “一會把衣服拎回去吧。”他麵向寢室樓門口,女生花枝招展的進進出去,微微皺著眉頭。


    “不用了,估計以後我也沒機會穿潛水服了。”麥萌裝作不在意的回答。滿心的痛,隻想著如果沒了念想,或許會好的更快一些。


    “我拿著也沒用,要不也浪費了。”李開放側頭看他,深邃的眼幾乎把她的偽裝看穿。他的鼻子側麵微微皺了一下,那是他有些慌亂煩心時候的小動作。


    “好,那謝謝了。”麥萌覺得自己就要把持不住自己,覺得眼淚就要出來,覺得再等多一秒鍾就要和他說,她有什麽辦法,她也是逼不得已啊。


    可是?何必呢?隻不過是兩敗俱傷。


    李開放推開車門,從後備箱裏麵拿出她的泳衣和潛水服,裝在袋子裏,遞給她。白色的塑料袋子反著日光,有些刺眼,麥萌隻覺得整個人都像被那道光刺穿,無所遁形。


    接過袋子,勉強抬頭和他告別,麥萌覺得這張輪廓分明的臉已經深深印在了她的記憶裏,她的心裏。大概隻有一個更帥更好的男人出現,才有可能把李開放排在第二位了。


    跑回寢室,麥萌沒敢回頭,她不敢看他,不敢看他站在身後的樣子,不敢看他的臉,他的眼睛。他就像一個大漩渦,把她深深深深的吸引在裏麵,逃離不開,心不想逃離。


    瑪麗沒在,麥萌沒換衣服,直接平躺在床上,抓著被角,想讓自己暢快的哭出來,但發現一點也哭不出來。已經壓抑了太久的感情竟然已經枯竭了。太久的不讓自己過於悲傷,過於高興,過於外露自己的情緒,竟然已經沒有辦法讓自己表達情趣了。


    一點也哭不出來,滿心滿心的難過,都憋在心裏,整個人從心裏往外的疼,可是哭不出來,眼淚像是幹涸了。她努力地憋了一口氣,可是就是哭不出來,難過在心裏滋生發芽,蔓延了整個身體。


    麥萌讓自己大口的喘氣,告訴自己不能再這樣了,不能再給自己這麽大的壓力了,要學會適當的放鬆,適當的表達自的感情。再這樣一味的忍耐,自己也吃不消了。


    手裏鈴聲忽然想起,麥萌帶著期盼和害怕的拿過來,如果是李開放,要說什麽?什麽語氣?


    “媽媽”看著屏幕上的名字,麥萌忽然沒有了接通的心情與勇氣。如果說一直太過於壓抑自己的感情,是她現在哭不出來的原因,那麽壓抑感情的原因之一就是媽媽給她的壓力。


    如果一個人不能追求自己的幸福,不能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生活,過的是別人為她要求好的人生。這該會是多麽讓人絕望的人生。


    電話一直一直的響,直到斷了,她也沒有接起來。


    從上鋪爬下來,麥萌打開電腦,開始看英劇《極品基佬伴》,想要轉換自己的心情。那是一對在一起了48年的老基友互相吐槽的喜劇。她卻一下在想,如果自己和李開放在一起了48年,那會是怎樣的一幅畫麵。


    李開放肯定沒有那麽漂亮的肌肉了,大概那雙大眼睛也得戴上老花鏡了。至於她,肯定還是那麽好看,還是什麽貌美如花。然後他就給她做飯,給她洗衣服,給她揉腳,給她捶背,給她洗澡。


    連幼苗都已經掐斷,又怎麽會有後續?


    想到這,心裏又是一陣難過。該斷就斷了吧!再想也是毫無意義。不是她心狠,隻是無能為力。希望,李開放能找到他真正的幸福吧。


    瑪麗回來的時候,麥萌正在看電影《遺願清單》,講兩個老人在得知重病後列了一張清單,說他們在臨死前都要做哪些事情。麥萌在想,希望能看看李開放過的好不好。相信他一定會有一個愛他的妻子,過著可能不富裕,但是幸福的生活。


    “喂!你怎麽這麽早就回來啦!”瑪麗顯然沒有料到她會回來的這樣早,又賤賤的拿過來那個大袋子來看裏麵的衣服:“我擦!他這是大手筆啊!這兩件衣服就比咱倆的一個月工資高多了啊!”


    麥萌一點反應也沒有,手機、潛水衣、泳衣似乎就是和這個男人之間全部的關係。想到手機,忽然想到給他拍的背影,沉穩堅實,阻擋一麵。


    “哎哎哎,怎麽不說話啊?分手啦!”瑪麗在一邊邊看衣服邊叨叨。


    麥萌努力地平複了一下情緒:“都沒開始過,哪來的分手。”


    “真是可惜了。唉。”瑪麗愛不釋手的摸摸泳衣:“那以後就沒人給你買手機買衣服了,你說說你,活了這20多年,就這麽一個好人,你還沒把握住。”


    麥萌知道瑪麗是為了讓她心情好起來,可是還是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別說是有血有肉的人了,就是一個用久的玩具不見了,那也是會難受的。


    “行了行了,就不待見你這副德行。你倆本來也不配,大學生配農民工,這事兒說出去都不搭調,你媽咪大人肯定也得打斷你的狗腿。別想了,你和葉賢俊怎麽樣了?那才是王道了。”瑪麗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少見的正經。


    瑪麗說的道理,麥萌都懂。可是感情這種事情,真的說不清的。


    感性的東西,沒法理性對待。


    麥萌的心裏空落落的,卻又滿滿的。好像很多東西,又好像什麽都沒有。亂成一團,毫無頭緒。


    手機再次響起,是葉賢俊。過去的十年,心在他的身上,可是?現在不了。不管是長大了,還是忽然有了另一個人。都對這個男人更多是曾經的感情,而非現在的期許。


    麥萌還是沒接,隻等到電話掛斷。然後收到一條葉賢俊的短信:“等你畢業了,有驚喜哦!哈哈,盡請期待吧!”


    麥萌把手機扔到一邊,沒有管。這是個重大的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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