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時分,第一縷曙光如同利劍一般刺破厚重的黑暗,透過狹小牢房的鐵窗,直直地照射進來。這束光仿佛具有神奇的魔力,瞬間驅散了屋內的陰霾與潮氣。


    百變睜開惺忪的睡眼,看到這破曉的陽光,心情一下子愉悅起來。


    她歡快的伸了一個懶腰,如一條鹹魚翻身,從硬板床上跳了下來,然後,伸手揭下蓋在身上那床被濕氣浸透的被褥,折疊整齊。


    “太好了!今天太陽終於出來了。”


    “我要早點出去占個位置曬被子。”


    她這樣說著,原本睡了一整夜冰冷的被褥,還想多躺會的其他女囚們,立馬打著哈欠,紛紛爬起來。


    高彤似乎一整夜都沒有合眼。


    她雙眼布滿血絲,看上去有些疲憊,隻見她修好廁所的電燈後,又動作嫻熟而地將今天的餐具一一擺放上桌,每一件餐具都被放置得恰到好處,透出一種井井有條的秩序感。


    不僅如此,她還把牢房中原本隨意丟棄在裏麵的大家各種各樣淩亂的衣物和日常用品,都仔細分類並疊放得規規矩矩到櫃子裏。


    做完這一切後,她看了一眼牆上的鍾表時間,直起身子,輕輕拍了拍手,提高音量也喊著幾個還沒有起床的:“大家都早點起來吧!今天早點吃完早飯,靜坐完了就出門放風,曬曬被子,見見陽光。”


    “我要把這一身黴味也曬掉。”


    葉菱皺著鼻頭,嫌棄的聞著衣服上的味,端著牙缸走近洗手池。


    就這樣,整個牢房頓時變得熱鬧起來,大家七嘴八舌地討論著如何充分利用這難得的晴天。


    所有人忙忙碌碌著。


    到了吃早飯時間,蘇禦還是一個人抱著腿坐在龍板鋪上一動不動,維持著“靜坐”的標準姿勢。


    高彤見了,端起碗筷,遞給她:“蘇禦,起來先吃飯吧。你也別擔心了,吃了飯才能想辦法出去。”


    眼見蘇禦還是一動不動。


    她繼續耐心的勸著蘇禦:“你才進來不到半個月,剛剛二次提審完,警方肯定問完還要再核證。根據我的經驗,如果兩個月後你的案子還沒有著落,也沒有實證,警方最後就會把你放出去。”


    “兩個月後?”


    蘇禦聞言終於有了反應:“可是這麽久……到那個時候爸爸都下葬了,我連最後一程都送不了他。”


    而且過了這麽多天了,她也不知道因為“蘇禦”的入獄,外麵海上集團怎麽樣了?待在這個看守所裏一點消息也沒有。


    聽說前天晚上,那個“蘇禦”還被提審了。


    她也不知道“蘇禦”究竟說了什麽。


    萬一兩人的口供對不上怎麽辦?


    這些都讓她更加焦慮……


    高彤見了,隻能無聲的拍了拍她的肩頭,然後順手幫她把被子也疊好。


    眼見高彤一片好心還要幫她整理個人內務,蘇禦忙起身:“謝謝,高彤,還是我自己來吧。”


    “嗯,起來先吃飯。”


    “以後心裏有事就多多和大家商量。”


    高彤能理解她的心情。


    她起初進來的時候哪一天不想家,不想她的童童?尤其她的童童還在病房裏日夜折磨,如果她不振作起來,以後童童就隻剩下自己一個人。


    今天下午法院就要對她進行一審開庭,對她正式進行起訴。她的後半生是有好幾年關在監獄裏,還是可以申請緩刑提前出獄,先去照顧女兒,就在今天的審判。


    律師說如果判為有期徒刑,那她們隻能進行二審上訴。


    為了今天的庭審,她一整夜都睡不著。


    既有緊張,也有焦慮。


    因為她也不知道等待自己和童童的命運,接下來會是監獄,還是什麽?


    端著碗筷,高彤坐回位置上,深吸一口氣,對大家宣布了這個事情:“今天下午兩點,我就要開庭。今天這一餐飯,很可能就是我和大家最後一餐飯了。”


    聽到這裏,端著碗筷本來正高興的吃著小籠包的眾人狠狠愣住了。


    蘇禦想到剛剛高彤還在安慰自己,不禁問:“這麽大的事情,高彤你怎麽沒有跟我們說?”


    “是啊,怎麽這麽突然?”


    春嬌也緩緩放下手中的包子,看著她。


    高彤隻是淡淡說了一句。


    “如果我被判了有期徒刑,也不知道是不是接下來要去監獄了,說出來到時候還累的大家替我提心吊膽。”


    聽到這裏,蘇禦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從頭到尾過於自私,從來隻關心自己。


    默然看著高彤轉身將整理了一早上的櫃子打開,從她的櫃門裏拿出幾本書,還有幾身衣裳:“分別在即,我也不知道能給大家留下些什麽。”


    “百變姐,你比我大。剛進來時,多虧了你照顧我、開解我,這幾身衣服不值錢,希望你不要嫌棄。”


    百變有些愣住了,然後扭開頭說:“哼!你知道我愛錢,留給我幾身舊衣服算什麽。”


    高彤笑了一下。


    “沒什麽,你拿著就是。如果不喜歡穿,就幫忙給傻姐穿。”


    百變胡亂揮著手,低頭咬著包子:“知道了。給她,給她!”


    “我不需要!”


    傻姐似乎反應呆滯的看著一切,毫無反應。


    葉菱卻當場眼淚就繃不住了。


    她當即拉住高彤的手臂問:“高彤,我們不是把錢都歸還了嗎?還取得你們公司的諒解書了嗎?為什麽還要判刑?”


    “畢竟我還是犯了法。”


    高彤緩聲說:“就要麵臨審判。”


    “可就算犯法,難道就沒有辦法免除刑罰嗎?如果一審不行,我們就二審上訴,一直上訴到最高院去。”


    葉菱焦急的,仿佛比她的案子還急:“我的律師跟我說了,我們可以上訴的!高彤,你不要放棄希望!”


    “可是……在看守所裏等待一審、二審、三審改判,一年、兩年甚至三年,轉眼間就過去了,那和我在監獄裏服刑有什麽區別?”


    高彤眼神堅定的看著她說:“我現在隻有一個心願:就是今天庭審能批準我申請緩刑出去照顧童童。”


    “所以今天就是我在這裏提前和大家告別了。”


    蘇禦聽到這裏,心髒突然好痛。


    莫名的痛。


    “蘇禦,雖然不能幫你早日出獄和家人團聚,但是希望這幾本《經濟法》的書,還是能對你的案子有所幫助。”


    高彤將那幾本沉甸甸的大部頭書交到她的手上的那一刻,蘇禦隻覺得懷中猛地一沉,好似被這幾本書壓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一時間,整個牢房仿佛有一層看不見的陰雲遮擋住了窗外明媚的陽光,籠罩在每個人的心頭。


    在場的所有人臉上都掛著難以掩飾的低落神情,有的人眉頭緊蹙,有的人默默地低頭不語,有的人則幹脆筷子一擺,起身要走。


    隻有春嬌突然輕笑了兩聲,拉住起身要走的計九,“都哭喪著臉幹嘛,今天庭審明明是好事。”


    “都高興點!”


    “別的監室遇到這種事,恨不得敲鑼打鼓慶祝呢!”


    就連開門精今天難得的舉起麵前的水杯。


    “來,我以水代酒,提前祝你心想事成!”


    “這就對嘛,還是開門精上道!”


    然後眾人隻見她往高彤碗裏一連夾了好幾個小籠包,堆的像座小山似的,笑著說:“來來來,高彤,你趕緊多吃點。吃飽喝足了,今天上法庭才有精力好好表現!我可是一直都相信你的能力,而且你還準備了這麽長時間,今天你一定會成功申請緩刑的。”


    “嗯!童童在等我呢,我一定會加油的!”


    “大家放心!”


    高彤也用力點著頭,說完,她拿起筷子奮力扒動著碗裏的包子、稀飯,大口大口的往嘴裏吸。


    “好了好了,大家也都趕緊過來吃飯。”


    “說好了,今天我洗碗,誰都別和我搶!讓我們的監室全職管家高彤今天休息一天,好好準備上庭。”春嬌笑著宣布。


    “那我負責收拾碗筷!”季小暖跟著舉手報名。


    春嬌賞了她一個摸頭殺:“真乖!”


    “真不知道你奶奶怎麽養的你。”


    於是,在春嬌和季小暖的帶動下,眾人紛紛挪動腳步重新圍坐到了矮桌前,隻是每個人的表情依舊顯得有些陰鬱,機械地拿起碗筷,默默咀嚼著口中的食物。


    原本應該是看守所裏難得陽光燦爛的一天,此刻卻在眾人食不知味的默然中悄然流逝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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