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傻姐和陳管教,繆曲有些挫敗的背起巨大的雙肩包,看著傻姐沿著廊道,一會大聲,一會小聲,反反複複唱著那首被她閹割過的[兩隻老虎]。


    “兩隻老虎,兩隻老虎,跑的快。”


    “一隻咬掉耳朵,一隻咬掉眼睛。”


    “真奇怪,真奇怪。”


    他微側著身子也跟著她的旋律輕哼:“兩隻老虎?……一隻咬掉耳朵?……一隻咬掉眼睛?”


    “如果她沒瘋,她是不是想暗示我什麽?”


    醫務室的獄醫見他還不走,還在一根筋的糾結這個問題,於是也勸他:“我說小繆,你還是不要瞎猜了,這凡事都講證據。”


    “況且,蔡阿姨,年紀大,看守所條件對於有基礎病的老年人本來就不友好。如果蔡阿姨真的是裝瘋賣傻,你想想,進來三個多月了,我們醫務室這些醫護人員看著也不容易。”


    “你不知道北京曾經有個張旭東案,因故意傷害致人死亡投案自首後,憑借自己的醫學知識裝瘋賣傻,成功騙過鑒定人員,以患有精神分裂症為由逃過法律懲處。但一年後他因實在無法忍受精神病院的治療說出了實情,最終被法院以故意傷害罪判處10年有期徒刑 ,送回監獄服刑。”


    “所以你別以為裝瘋賣傻躲過刑法就輕鬆。”


    “精神病院,就不是人待的地方!”


    “無論正常人,還是精神病。”


    “所以你還是趕緊聯係一下她家人,看看他們需要什麽法律援助谘詢吧。”


    繆曲撓了撓亂糟糟的雞窩頭。


    “好吧,可是我們這樣不違背法律嗎?”


    獄醫朝麵前的小年輕律師,狠狠瞪了一眼。


    “這清官還難斷家務事呢!何況你又不是檢察官,你是她的援助律師。你不是應該以當事人的意願,為她最大程度爭取權益嗎?”


    “好啦,今天時間也結束了。”


    “我也要回醫務室,你早點回去吧。”


    獄醫頗為無語的草草結束了這次談話。


    看守所外下著雨,繆曲背著他的大背包,撐著傘走出看守所,看了看時間,然後翻開筆記本,上麵赧然記錄著傻姐一家的家庭住址。


    ……


    一個觸目驚心的血紅“拆”字赫然印在牆上,繆曲收了傘,沿著那座破舊不堪、即將被拆除,還有些漏雨的房屋踱步而入。


    他一步步登上樓梯,來到拆遷房的二樓。


    剛一踏上樓板,一個聲音便傳入耳中:“你找誰?”


    繆曲循聲望去,隻見一位中年婦女端著簸箕正站在門口,用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著他。


    他有些結巴的回答:“我……我找趙天明。”


    “請問您知道他住哪一戶嗎?”繆曲禮貌地問道。


    “他們一家三口早就搬走啦!”


    那位鄰居聞言轉身,端著簸箕往回走,大聲說道:“你走吧!”


    “啊?為什麽搬走了?”


    繆曲不禁感到有些詫異。


    鄰居抱著簸箕又走了回來,狠狠瞪了一眼麵前這個年輕的律師,沒好氣兒地說道:“還能為什麽?他家出了命案,他媽被警察抓了,他哪還有臉繼續住在我們這條老街啊!街坊鄰居們要是見到他,恐怕一人一口唾沫要把他給淹死咯!”


    聽到這話,繆曲心頭一驚。


    快速追問:“為什麽呢?他又沒有殺人!”


    鄰居阿姨不屑的輕哼道:“哼,他們家兩兄弟因為爭奪拆遷補償款鬧得不可開交,這事在我們這兒誰不知道喲!“


    “我看呐,就是這筆錢惹出來的禍端。”


    接著,她又歎了口氣,有些惋惜地說:“隻可惜了老蔡她老早就跟我講過,等這房子拆了以後,她就準備回鄉下老家去安度晚年,把錢留給這倆兒子。”


    “唉,誰能想到竟然最後會弄進看守所……”


    繆曲聽了,和他的判斷一樣,於是上前自我介紹:“阿姨,你好,我是蔡阿姨的法律援助律師。聽您的意思還是對蔡阿姨很關心,能請問你有沒有案發當晚的一些線索可以提供給我。”


    那鄰居聞言搖頭:“我們要是有,早就提供給警察了。不過你要是她的律師,能不能告訴我們一下,她近來好嗎?”


    繆曲說了一下傻姐的近況。


    幾個老鄰居都圍過來不勝唏噓。


    然後又一個老伯罵罵咧咧的從外麵回來:“冊那沒心沒肺!拆爛汙!”


    眾人回頭:“儂罵誰呢?”


    “趙天明咯!”


    “我今天滴滴打車,坐了他車。就問他看守所發掛號信來叫他去看他媽,他怎麽不去。他說他又要搬家,又要養家,每天開計程車沒空,他媽知道。我就問他搬家搬去哪了?他說他搬去翠府華庭,那個得意咯!”


    “沒心沒肺,老娘在看守所。”


    “自己在外麵逍遙快活住新家。”


    說完,老伯為傻姐打抱不平:“這年頭,生兒子為麽事喲!”


    “生的娃娃又不跟自己姓。”


    “犯了罪,還要替他頂罪受苦。”


    “一輩子為麽事忙喲……”


    “一場空……”


    一眾老街坊紛紛歎氣。


    繆曲聽到這些,卻拿起手機百度地圖趕緊搜索翠府華庭,又叫住那個老伯問:“老伯,您知道那個趙天明的計程車車牌號嗎?他不接我們的電話,我想到他們公司去找他。我是檢察院指定給蔡阿姨的法律援助律師。”同時亮了亮自己的援助律師證件。


    “我查一下,滬bx,奉賢計程車公司。”老伯查了一下他的滴滴訂單:“小夥子,你要不拍個照。”


    “好的,多謝。”


    “那我去找找看看。”


    眼見繆曲要走,幾個老街坊聲聲喊住他:“小夥子,看守所裏麵什麽都沒有。你能不能幫我們給老蔡帶一些衣服,被子,吃的,用的,甚至高血壓藥,進去給她。你說她現在瘋了,怕是我們誰也認不清了,更是不知道怎麽好好照顧自己……”


    “我們這些老街坊都不知道她以後還能不能出來……說不定她出來,我們也不在了。”


    “大夥都別說了,人家小夥子等著呢。”


    “快去拿東西吧!”


    眾人說著眼眶不禁通紅,然後各自紛紛回屋去拿東西,甚至有人還往繆曲的口袋裏偷偷塞了10張毛爺爺,叫他給蔡阿姨在看守所裏充點錢,最後繆曲是提著大包小包離開平興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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