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逐漸變暖。


    而在這條寧靜的巷子裏,最近也發生了兩件格外引人注目的事兒。


    其一,巷子口一鳴家開了一個小賣店。


    這消息如同長了翅膀一般,迅速在鄰裏間傳開。


    開業這天,小賣店門口擠滿了過來看熱鬧的鄰居,熱鬧的不行。


    一鳴站在店門口,給大家發著 糖果,發完後開始介紹小賣店:“今天小賣部開業,營業執照還有煙草證都在廠裏登記了,大家夥可以放心的在這買東西,我這裏賣的東西和廠裏的小賣部價格一樣的。”


    張阿妹點了點頭。“大家以後買東西,接電話打電話可就方便了。”


    此時,黃玲還有宋瑩正滿臉好奇地在小賣店裏擠來擠去。


    莊超英也跟在後麵。


    宋瑩好不容易從店裏擠了出來:“一鳴這個小賣店,東西真挺全啊,油鹽醬醋,香煙還有日雜貨,應有盡有,甚至還有冰箱,以後可以直接來著買棒冰了。”


    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麽,又小聲說道:“不過,按個電話要四千三百塊啊!看來一鳴擺攤掙大錢了。”


    黃玲在一旁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你是沒看到李嬸在廠子裏哦,之前從來不提一鳴擺攤的事情,這回主動跟大家夥說,擺攤也不比鐵飯碗差哦,揚眉吐氣的很呢。”


    宋瑩摟著黃玲的肩膀:“那一鳴現在還擺攤嗎?”


    黃玲不假思索地回答:“擺啊,這邊有李爺爺看著,一鳴還在玄妙觀擺攤,在家門口就能掙錢,這個工作好好哦。”


    而另一件事,則是隔壁的王勇家的妹妹王芳領著女兒周青回來了。


    她們的歸來,似乎打破了這條巷子往日的平靜。


    王芳家每天都傳出吵鬧聲,半夜睡覺的時候莊超英和黃玲還能聽見對麵的吵架聲。


    張大姐聽聞消息,匆匆趕來,湊到黃玲和宋瑩跟前,神秘兮兮地問:“聽說你們隔壁的王勇家,王芳領著女兒回來了,她離婚了?”


    宋瑩四周看了看,拉著黃玲和張大姐,走到角落,壓低聲音:“沒有,王芳找了個魔都的知青,在新省那邊結婚了,沒有回城的資格,他們膽子大得很,偷偷跑回來當黑戶。”


    張大姐滿臉驚訝地看了看宋瑩:“你怎麽什麽都知道。”


    黃玲無奈地笑了笑,壓低聲音解釋:“就住在我們院子隔壁,天天吵,想不知道都不行,那聲音就像是直接往耳朵裏鑽。”


    張大姐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吵什麽呢,是不是也因為房子?現在回城的知青太多了,家家為了房子吵得不行哦。”


    宋瑩重重地點了點頭:“就是的,王勇說這個房子是棉紡廠的,和王芳沒關係,罵的可難聽了。”


    莊超英推著自行車走來,看了看手表:“阿玲,我要上班了,再看會熱鬧就要遲到了。”


    黃玲連忙說道:“快去吧,超英!”


    莊超英騎上自行車,迅速消失在巷子的盡頭,隻留下小賣店前依舊熱鬧的人群和王芳家那似乎永不停歇的吵鬧聲。


    莊超英騎著自行車匆匆趕到學校。


    校門口,王芳還有她身旁站著的女兒周青等到一邊。


    王芳一見到莊超英,眼睛瞬間亮了起來:“莊老師,我正等著您呢,周青快叫莊老師好!”


    周青:“莊老師好。”


    莊超英臉上掛著笑,輕點了點頭:“王芳,你有什麽事情嗎?”


    王芳手裏拎著的網兜:“莊老師,咱上一邊說吧。”


    莊超英看了一眼手表,眉頭輕皺:“王芳,我得上班去了,馬上就要遲到了。”


    說著,便騎上自行車往校園裏趕去。


    王芳心急如焚,急忙拉著女兒快步跟在後麵。


    莊超英風風火火地進了辦公室,將公文包迅速放到辦公桌上,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同事便走過來告知:“莊主任,辦公室外麵有個女同誌領著孩子過來找你。”


    莊超英深吸一口氣,平複了一下氣息:“我出去看看。”


    來到門口,莊超英看著王芳:“王芳,你到底有什麽事情?”


    王芳輕抿嘴唇,猶豫了一下:“莊老師,您看您能不能幫忙讓我們家周青在附中借讀。”


    莊超英的目光在母女倆身上打量了一番:“你們在這等會,一會我領你們去校長辦公室,學校是校長說了算,我一個小老師做不了什麽主的。”


    王芳眼神裏閃過失落,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說道:“那也隻能這樣了,謝謝莊老師哦。”


    等了一會,莊超英帶著王芳母女走向校長辦公室。


    莊超英抬手敲響了門。“咚咚咚!”


    “請進!”


    莊超英推開門,走了進去:“校長,這個女同誌叫王芳,想讓自己的女兒在咱們學校借讀,王芳你快把你的情況跟校長說一下。”


    王芳緊張地整了整衣角,向前快走幾步,將自己和知青丈夫在新省的生活、回城的艱難以及周青渴望學習的心情,一五一十地向校長訴說著。


    校長眉頭漸漸皺起,眼神裏帶著為難,轉頭看了一眼莊超英。


    莊超英站在後麵,無奈地聳了聳肩。


    校長沉思片刻後,緩緩開口:“王芳同誌,對於回城的知青我們附中是可以接收的,就是現在名額很緊張,王芳同誌不是我們不接收你家孩子,實在是回城知青子女太多。”


    王芳的眼眶瞬間紅了,向前一步站在校長辦公桌前,聲音略帶顫抖地祈求:“校長求求你,讓我們家周青在這借讀吧!”


    莊超英見狀,上前輕輕拍了拍王芳的肩膀。


    王芳跟著莊超英失落地走出辦公室,嘴裏不停地念叨著:“莊老師,這可怎麽辦啊,我們家周青不能不上學啊。”


    莊超英停下腳步,耐心地解釋:“隻要有名額,周青是可以來上學的,王芳,你們家周青的學籍在新省,就算能在這裏讀書,那以後中考高考都要回去的,你可要想清楚。”


    王芳毫不猶豫地抬起頭:“莊老師,現在政策一時一變,誰知道到時候是什麽情況,莊老師我願意等!”


    說完,王芳急忙招手示意站在不遠處的周青過來,周青快步跑到跟前“周青,快過來謝謝莊老師!”


    周青乖巧地鞠躬:“謝謝莊老師!”


    王芳將手中的點心遞過去:“莊老師,這個您拿著。”


    莊超英趕緊連連推脫,心裏清楚,這可不僅僅是一盒點心的事,收下就可能犯錯誤,而且周青能不能借讀還不知道,自己絕不能趟這趟渾水。“不行,不行,王芳你拿回去!我不能要!”


    莊超英轉身匆匆忙忙地回到班級,來到窗戶邊,長舒了一口氣。


    “莊老師,這個是你的親戚嗎?”


    莊超英擺了擺手:“不是,隔壁的鄰居,沒怎麽說過話,現在回城的知青太多了,孩子也多,校長也不好辦。”


    莊超英正說著,眼神不經意間往窗外一掃,恍惚之間。


    他好像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吳建國。


    他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那個正和門衛說話的男人,可不就是吳建國嗎!


    這個龜孫,自己都說成那樣了,沒有用!


    還是想讓自己的孩子在農村待著,現在這個年代農村和城裏可是差別大了,不像後來基本沒有區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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