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願算準了時間,數著日子拿到了自己新的身份證件。


    許安捧著她的證件反複檢查,最終放下心來。少女拿著新的證件告訴了老師自己正式改名的事情,班主任表示祝賀並說會讓校方更改她的信息,避免學考高考在考生個人信息這方麵出現問題。


    白羽幾人都為她感到高興,說要一起小聚一下,地點反複商議,最終定在了喬意的那套大平層裏。


    許願上課的時候視野空了不少,前桌的周笙笙已經兩周沒來上課,魏清離也未曾回來。


    聽說是在家裏突然暈厥。在醫院調養。


    宋時序和韓檸兒代表全班過去慰問,回來時告訴大家已經脫離生命危險。


    班會課上,班主任拿著一疊明信片,分發給每個同學,“大家可以寫下自己的目標和願望,我們掛起來做個裝飾。寫完的同學來我這拿個圖釘,我們釘在那塊新買的毛氈板上。”


    大夥覺得新奇,都埋頭苦想。


    沒來的同學都暫時將明信片寄存在宋時序那,等來了再給。


    臨近下課,陸陸續續的有人拿著明信片和圖釘,在毛氈板上留下自己的夢想。


    許願想了半天,覺得自己什麽都想要一點,又好像什麽都不是那麽缺,遠大的目標也沒有,近的目標也處於正在完成時,她苦思冥想,最終留下了五個字:“願萬事順遂!”


    白羽拿了一張舞蹈大學的明信片,在背麵一筆一劃的寫下“成為出色的舞蹈家。”


    又想了想,在下麵添了一小行字“出色的舞蹈老師也行。”


    李海辰拿了一張自己覺得看著順眼的,提筆毫不猶豫的寫下“體育”,又在背麵龍飛鳳舞的寫著“by”。


    喬意似乎沒想好寫什麽,他將明信片收了起來。打算有想要了的再寫。


    站起身時,許願瞅見了蔣書禾寫的,字體大氣清秀“所願皆所得”。


    在將明信片釘上牆的那一刻,她站在滿是明信片的牆前發呆。


    “賺大錢。——宋時序”


    “學法學,做個律師。——陳珺瑤”


    “賺錢,誌向沒有同桌那麽遠大,能吃飽穿暖養活自己就行。——葉辭淮”


    “娶一個溫柔的老婆。——林暉遠”


    “幹爆所有下頭男。——韓檸兒”


    “搶到新品限量款包包。——林梓容”


    “在體育方麵贏姓李的一次。——鄭林野。”


    ……


    五彩斑斕的明信片,或淩亂或工整的字體,一筆一劃的寫著少年們最純粹的心思。


    後門突然刮起了一陣風,一張明信片被吹掉了下來,許願撿起,看了一眼,對內容有些意外,卻沒有聲張,將其細心釘好,壓實。


    那是蔣書禾的明信片,背麵寫著三個字。


    “葉辭淮”。


    高中的社團多姿多彩,每個人都在班會課後衝向了自己的社團區域。


    許願報的是攝影社,穿梭在校園裏定格著片刻的美好。她喜歡拍陽光穿過枝椏,拍角落裏的小生命,拍雨後的嫩芽,拍山旁的朝霞,與並排而行的友誼……


    高中的朝霞總是美得令人感歎,粉的紅的橙的,才上高中還沒半年,許願已經見識了個遍。


    雲層被太陽用彩墨染色,向四麵八方暈開。


    許願癡癡的拍著,拍完便安靜的欣賞。刪除不滿意的作品,收好相機,她朝著教學樓而去。


    一樓的音樂教室傳來悅耳清脆的鋼琴聲,少女走上前,被眼前的畫麵美的有些失語。


    陽光打在黑色的三角鋼琴上,白色輕薄的窗簾被風吹起,少年坐在鋼琴前,指尖跳動,沉淪專注。


    許願下意識抬手,定格了這個畫麵。


    一曲罷,少年抬眸看向窗外,卻正巧對上了許願的相機。


    清脆的響聲,少年略微錯愕的表情永遠的留在了相冊裏。


    “你怎麽在這?”喬意站起身,走向窗邊。


    “我負責到處拍照的,收集明年社團宣傳的照片。”許願舉了舉相機,“你會彈鋼琴啊,彈得真好。”


    “好嗎?”喬意不置可否。


    許願連連點頭,喬意垂了垂眼睫,將教室門打開:“老師剛好有事,讓我一個人先練,你進來坐坐吧。”


    許願應好,走進去找了位子坐下。


    喬意看了看她,想了想,抬手為她彈了一首《daylight》。


    治愈的音樂令許願沉醉的微閉了眼睛,等到喬意彈完,她不禁鼓掌感慨:“太好聽了,以後誰要是跟你結婚,天天聽你彈琴不得幸福死。”


    喬意挑眉:“你真覺得我彈得好?”


    “真的啊,不然呢。”


    “我以為你說客套話。”喬意如實回答。


    許願聳了聳肩:“我可不愛說客套話。”


    喬意從教室角落拿了兩瓶未開封的礦泉水:“喝嗎?”


    少女點頭接過:“你為什麽好像總覺得別人誇你是客套話。”


    “有嗎?”喬意打開瓶蓋喝了一口。


    許願想了想,認真回答:“有,我誇你彈得好,你不信,我弟弟當初誇你名字好聽,你也是這副模樣。”


    少年不語,又喝了一口。


    “就像我如果現在誇你帥,你信嗎?”許願問他。


    猶豫了片刻,少年搖了搖頭:“不信。”


    “為什麽?”


    “因為如果我醜,你也不會跟我說我長得醜,我彈得不好聽,你也不會說我彈琴難聽一樣。”喬意回答她。


    “你好像很不自信。”許願發現喬意對自己似乎總是缺乏自信心,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的長相有多出眾,不知道自己的優點有多璀璨耀眼一樣。


    “是嗎。”喬意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是不是有人欺負過你?”許願問他。


    喬意沉思了片刻,最終搖了搖頭:“沒有,沒人欺負過我。”


    “你撒謊了。”許願一語道破,“你不敢看我的眼睛。”


    喬意有些意外,卻不再開口。


    兩個人都就此止住了話題。


    “你學鋼琴多久了?”許願打破了尷尬。


    “十年。”喬意回答。


    許願佩服他:“厲害。”


    “你學過什麽?”


    “我家裏人不給我報這些。”許願聳了聳肩,隻是笑笑。


    喬意一時覺得自己是不是說錯話了。


    “你那啥表情。”許願笑了一下,“學不學特長我覺得沒什麽。我知道我自己是個什麽性子,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保不齊我以後談戀愛都會今天因為他呼吸的畫麵唯美而愛上他,明天就因為口臭而跟他分手。”


    喬意錯愕,偷摸拿手捂著嘴輕輕哈了一口氣。


    還好,他平常挺注重口腔管理的,沒啥味。


    “你怕啥?你是我朋友,我又不會因為你口臭跟你絕交。”許願疑惑,“好朋友放屁我都覺得是香的。”


    “雖然話糙理不糙,但是你是不是有點太糙了。”喬意扶額。


    “是嗎?”許願聳聳肩,“算命的說我桃花緣淡,李海辰要是真追到了白羽,保不齊他們都三胎了我還是單身。”


    “你還信這個。”


    “不信,看視頻十五秒換的。”


    “……”


    “喬意,你高中有打算像李海辰那樣嗎?追求愛情什麽的。”許願好奇。


    “我不知道。”喬意搖搖頭,“我看感覺。緣分到了自然而然就……”


    他沒說下去,但是許願懂了,最後四人組可能真就剩她一個人孤寡終身。


    “喲嗬!你們倆幹啥呢!”


    靠著操場的窗戶突然傳來響動,二人回頭看去,李海辰滿頭大汗的跑著步,雖然停滯在窗戶前看著他們兩,但是腳下動作不停:“說話啊,幹啥呢你們,背後蛐蛐本少爺?我聽到我名字了。”


    “滾滾滾。”許願走上前就想關窗戶,“最近看見你就煩。”


    她想起白羽偷偷看李海辰那含羞帶怯的小眼神,就煩躁的要死,她以為李海辰絕對不會那麽早成功的,至少高一不會,尤其是高一上冊!結果呢!她的同桌最近都變成什麽樣了!


    雖然外人絲毫沒看出來,但是白羽是她同桌,有點什麽小變化她能不知道嗎!


    “幹嘛孤立我。”李海辰癟嘴,還想說什麽,卻被教練一聲全名喊走了:“李海辰!”


    “到!在這呢教練。”


    看著李海辰吭哧吭哧跑走的背影,許願有些無奈,又突然想起什麽,回頭看向喬意,未關上的窗戶吹進來涼爽的清風,發絲飛揚。


    “對了,八卦一下,你喜歡什麽類型的?”


    “不知道。”喬意搖搖頭,“我還是看感覺,但我喜歡內在美。”


    “噢。”許願沒再說話,她還想著如果喬意說喜歡蔣書禾那款的,要怎麽勸呢。


    “你呢?”


    許願突然聽到了喬意問,頗感意外。


    “我?我喜歡帥的。”


    “哪種類型的帥?”


    “帥是一種感覺~你不懂,你不懂~”許願腦海中突然掠過了許多馬賽克,嘴角忍不住上揚,“帥,怎麽能卡死什麽類型呢。我海納百川,什麽都愛,嘿嘿……嘿嘿嘿。”


    “……”


    行吧,當喬意白問了。


    許願突然記起了什麽,抬手看了看表,趕忙站了起來:“我勒個秦王繞柱貴妃醉酒啊,我要去交今天的照片了。下次聊。”


    她衝出了教室,又噔噔噔折返回來,氣喘籲籲的扶著門框:“對……對了,你彈琴真的很好聽,你……你要相信自己啊,別聽別人瞎說。我這次真得走了,再見!”


    喬意看著少女風風火火的背影,垂眸看著黑白分明的琴鍵,心中有不知名的情緒拂過,他抬手,又按下。


    他總覺得,自己似乎有感覺了。


    指尖流轉,他輕彈著《luv letter》,伴著晚霞,溺死在無邊際的微光之下。


    他是喬意,


    意氣風發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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