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妹姣姣的離世,讓三妹感到深深的挫敗。作為一名年輕醫生,她還沒有見慣生死,特別是麵對自己的親人離世,那種無力感幾乎將她吞噬。


    她想起了特魯多醫生的名言:“有時去治愈,常常去幫助,總是去安慰。”此刻,她深深地感到了醫學的局限性,盡管弟弟盡了全力,卻依然無法留住姣姣的生命。


    夜晚,三妹獨自坐窗前,望著天上的繁星,喃喃自語:“姣姣,願天堂沒有病痛。”


    沒有和姣姣相處過的三妹已然這樣難過。與姣姣朝夕相處過的張家人更是忘不了她。姣姣的離去擊倒了張嬸,她在床上躺了一周。男人們還算堅強,庚續也罷,張爸也好,隻是更加沉默,但還能在家裏家外忙著。


    庚續在一個私人廠子上班,請假太多了,頭七以後,他將樂樂交給張嬸帶,便去上班了。


    在張家那個小院裏,除了樂樂偶爾的笑聲,每個人都被無盡哀傷擊垮,家裏被厚重的悲傷所籠罩。然而,生活還得繼續。時間如同細沙般緩緩流逝,將慢慢撫平了他們心中的傷痕。隨著日升月落,季節更迭,他們會帶著對逝者的深深懷念,重新出發。


    六月的花兒香,六月的好陽光。金城的六月,花香四溢,美不勝收。三妹從醫院回到家裏,聞著婆婆做飯的味道,不由一陣惡心。三妹覺得自己這好像是懷孕了。下午去了醫院,她到婦產科,一檢查可真懷上了。


    三妹一天都心事忡忡。晚上,月光如水,灑在房間裏。三妹坐在床邊,手輕輕放在肚子上,心裏五味雜陳。她拿起話筒,撥通了李嵐的電話。


    “李嵐,我懷孕了。”三妹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電話那頭的李嵐沉默了片刻,然後說道:“三妹,去做了吧。否則,咱們倆都違反了計生條例。”


    三妹咬了咬嘴唇,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可是,我舍不得。”


    李嵐歎了口氣:“我知道你舍不得,但我們沒辦法啊。”


    掛了電話,三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第二天,三妹還是像往常一樣去上班。醫院裏人來人往,嘈雜的聲音讓她更加心煩意亂。同事看到她臉色不好,關心地問:“三妹,你怎麽了?”


    三妹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沒事,就是有點累。”


    中午休息的時候,三妹一個人來到醫院的花園裏,坐在長椅上發呆。這時,一個小女孩跑過來,手裏拿著一朵小花,遞給三妹:“阿姨,送給你。”


    三妹接過花,看著小女孩天真的笑容,心裏更加難受。


    回到家,婆婆看出了三妹的異樣,問道:“三妹,是不是有什麽事?”


    三妹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懷孕的事告訴了婆婆。婆婆驚訝地說:“這可是好事啊,怎麽看你這麽愁?”


    三妹低下頭:“媽,違反計生條例了。”


    婆婆皺了皺眉:“這可難辦了。”


    接下來的幾天,三妹一直在糾結。她是醫生,知道如果打掉孩子,可能會對身體有一定的影響。但不打掉,醫院發現也會勒令去打。


    這天,三妹的閨蜜芬芳來找她。三妹把自己的煩惱告訴了芬芳。


    芬芳握住三妹的手:“三妹,這是個大事,你要好好考慮。現在的形勢下,要保住這個孩子,你就要想好被人舉報後的後果,李嵐是軍人,會不會更嚴格?”


    三妹聽了芬芳的話,煩惱沒有減少,卻更多了。


    香香看著愁眉不展,唉聲歎氣的媽媽,乖巧的說:“媽媽,給你洋娃娃玩。”


    三妹看著香香,看著孩子懂事的樣子,很知足。


    又過了幾天,李嵐請假回來了。


    “三妹,咱們還是打掉吧,不然以後麻煩更多。”李嵐再次勸道。


    三妹忍不住哭了起來:“我真的不想。”


    李嵐把三妹抱在懷裏:“我也舍不得,可這是沒辦法的事。”


    最終,三妹還是在李嵐的陪伴下走進了手術室。手術結束後,三妹一張臉煞白,眼睛低垂,誰也不想看,連李嵐關切的目光也不想接。她的心仿佛也隨著那團肉而離去。


    李嵐心疼地看著她:“三妹,都會過去的。”


    回到家,三妹躺在床上,默默地流淚。


    “不敢流淚,這也是個小月子。”


    婆婆這樣說著,自己淚卻已經不斷湧出眼眶。她心疼媳婦身心都遭受了巨大的創傷,心中也滿是痛苦和無奈。


    婆婆轉身從廚房端來一碗雞湯,坐在床邊:“三妹,喝一點,好好補補身子。”


    三妹沒胃口,但婆婆說:“這也要當月子養,不然,會虧了身子。”


    三妹勉強喝了雞湯後,蒼白的臉色有了一絲紅暈,她又躺在病床上,眼神無目標的停在一處,隻有無盡的迷茫。


    將養了一段日子後,三妹算是想明白了,為了保證不再因懷孕受罪,要采取了一些措施。她默默地走進藥店,買了避孕藥和避孕套。回到家,她把這些東西藏在抽屜的深處,仿佛在隱藏自己內心的傷痛。


    後來,李嵐回家,睡覺前,他看到三妹坐在床邊發呆。他走過去,輕輕抱住三妹。三妹身子一顫,卻沒有回應李嵐的擁抱。


    “三妹,別太難過,以後會好的。”李嵐輕聲說道。


    三妹轉過頭,眼中滿是淚水:“我隻是不想再經曆這樣的痛苦了。”


    此後的日子裏,每次夫妻生活前,三妹都會默默地準備好避孕措施,她的動作機械而熟練,眼神中卻透著深深的悲哀。


    有一天,李嵐忍不住說:“三妹,咱非得這樣嗎?”


    三妹咬了咬嘴唇:“我怕,我真的怕了。”


    李嵐歎了口氣,不再說話,房間裏彌漫著壓抑的氣氛。有了羈絆,兩人隻是盡義務般地撫慰彼此,少了激情與活力。


    日子一天天過去,三妹的心情也慢慢平複。但每當看到別人家的孩子,她的心裏還是會隱隱作痛。


    幾個月後的一天,三妹在路上遇到了一個孕婦。孕婦滿臉幸福地摸著肚子,和身邊的丈夫有說有笑。三妹看到這一幕,忍不住停下腳步,淚水再次模糊了雙眼。


    後來,醫院管計生的幹部,督促一孩的醫生趕快去帶節育環,說完不成指標會扣獎金。


    於是,趁休息時,三妹也戴了環。生活也慢慢走上了正軌。


    時間邁走了千禧之年,新的世紀帶來了無數的變化和機遇。在這個充滿希望和無限可能的時代,個人移動通訊開始普及,小巧玲瓏的小靈通以其便捷和實惠的特點,迅速成了人們的新寵。


    三妹在金城,看著周圍的人逐漸用上了小靈通,心裏也癢癢的。但金城這邊的供應還沒那麽及時,三妹想到了在北京的新蘭。


    一天下班後,三妹趕緊給新蘭打了個電話。“新蘭,是我,三妹。”


    電話那頭傳來新蘭熟悉的聲音:“三妹啊,最近怎麽樣?”


    三妹笑著說:“挺好的,就是這小靈通在我們這邊還不好買,你能從北京給我郵寄兩個嗎?一個我自己用,一個給李嵐。”


    新蘭爽快地答應了:“沒問題,包在我身上。”


    沒過幾天,三妹就收到了新蘭寄來的包裹。她迫不及待地打開,兩個嶄新的小靈通出現在眼前。新蘭還細心地選了兩種不同顏色的,一款紅色,一款黑色。


    三妹滿心歡喜,立刻給新蘭回了個電話表示感謝並按發票金額轉去了錢。


    當天晚上,李嵐回了家,三妹神秘兮兮地把他拉到沙發上。


    “老公,你看這是什麽?”


    李嵐看到三妹手裏的小靈通,眼睛一亮:“這是小靈通?你從哪兒弄來的?”


    三妹得意地說:“我托新蘭從北京寄來的,怎麽樣,驚喜吧?”


    李嵐笑著親了三妹一口:“我還正想著從哪兒買兩個呢。”


    有了小靈通,三妹和李嵐的生活變得更加方便。早上出門前,三妹會給李嵐發個短信提醒他注意天氣變化。李嵐在部隊裏,也能隨時給三妹打電話報個平安。


    一天,三妹正在上班,突然收到李嵐的短信:“親愛的,今天晚上我早點回家,給你做你最愛吃的紅燒肉。”三妹看著短信,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周末,三妹帶著香香去公園玩。香香在草地上奔跑嬉戲,三妹則在一旁用小靈通給李嵐拍照,然後馬上發給他,分享這份快樂。


    而李嵐在部隊裏,有時遇到緊急任務不能按時回家,也會第一時間用小靈通告訴三妹,讓她不要擔心。


    有一次,三妹的婆婆不小心摔倒了。三妹趕緊用小靈通聯係了李嵐,李嵐及時趕回家,一起把婆婆送到了醫院。


    三妹的閨蜜芬芳在外地工作,以前聯係不太方便,現在有了小靈通,她們經常發短信交流彼此的生活和工作。


    “三妹,你最近怎麽樣?我要評職稱了,可是還沒有論文,你怎麽樣?職稱晉升了嗎?”


    芬芳發來短信。


    “我挺好的,這幾年太忙了,論文也沒有寫,職稱也沒有管。謝謝你提醒。”三妹回複道。


    收到芬芳的提醒,三妹皺了皺眉,心裏也重視起來。她深知職稱對自己職業生涯的重要性,於是立刻放下手中的工作,打開了醫院內部的文件庫,搜索著關於醫生職稱晉升的條件。


    文件很快被下載下來,三妹認真地研讀了一遍。學曆、年限、規範化培訓,這些她都符合要求。但當她看到“論文”這一項時,心裏不由得咯噔了一下。雖然她平時在臨床上積累了不少經驗,但真正動手寫論文的次數卻屈指可數。


    “這可怎麽辦呢?”三妹自言自語道。


    她突然想到了自己之前參與的全教授的課題組。全教授是神經外科的權威專家,他的課題組一直致力於研究一種新型腦神經修複技術。三妹當初因為對這個領域感興趣,便主動加入了課題組。但說實話,她在課題組裏做的工作並不多,大多數時候都隻是幫幫忙,打打下手,屬於那種典型的“打醬油”角色。


    “現在看來,是時候好好深入一下了。”三妹暗暗下定決心。


    於是,她開始主動聯係課題組的成員,了解他們目前的研究進展和遇到的難題。每當有空閑時間,她都會跑到實驗室,和大家一起討論、分析數據,甚至親自動手做一些實驗。


    漸漸地,三妹發現自己對這個課題的興趣越來越濃厚。她不僅學到了很多新知識,還逐漸找到了自己的研究方向。她開始嚐試著寫一些實驗報告和小論文,雖然一開始寫得並不怎麽好,但她始終保持著積極的態度,不斷地修改和完善。


    有一天,李嵐中午回家後還不見三妹,便問:“媽,三妹呢?”


    “你這媳婦最近天天中午不回家,晚上也比以前晚,香香也不管。我不知道她在幹什麽?”婆婆有些埋怨,抓住機會吐槽。


    李嵐說:“可能她有事情忙。我去接她一下。”


    李嵐開著他那吉普車來到醫院,上神外一科去找。二院在這兩年新建了兩幢大樓,二十四層高,將原來氣勢恢宏的就診大樓比了下去。


    神外一科就在新一號樓的21層。推開醫辦室,裏麵沒人。李嵐到護辦室去問:“請問,張三妹醫生在哪兒?”


    護士是個新麵孔,她不認識李嵐,便說:“我不知道。”


    李嵐於是拿出小靈通,打給三妹。好一會兒,三妹才接起。


    “老婆,我到醫院接你,你去哪兒了?”


    “我在新二號樓做實驗,馬上結束。你稍等哦!\"


    李嵐從1號樓電梯下來,又去二號樓電梯口。


    不一會兒,三妹從電梯口出來,看到李嵐,疲憊的臉上現出燦爛的一笑。


    “走,我們回家去。”


    “你在實驗室忙什麽?當醫生了還要搞研究嗎?”李嵐笑著,探究地問。


    “是這樣,我不是參加了全主任的課題組嗎?要升職稱,就得搞課題,寫論文。我正常上完班,有時會加班搞實驗,寫論文。家裏沒電腦,我隻能在醫院寫。”


    “這樣啊,也不要太累。我給咱們買一台電腦,正好我也在部隊培訓了一些電腦知識,咱們也可以申請qq號,在上麵聊天。”李嵐高興地說。


    幾個月後,三妹的一篇關於腦神經修複技術的論文終於被一家權威醫學期刊錄用。當她收到錄用通知的那一刻,激動得差點跳起來。


    “看來,認真努力總會有回報的。”三妹心裏暗暗想著,有一種叫成就感的東西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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