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誌雲與孫不景的交情隻能說一般。


    孫不景也不了解蔣誌雲的近況。


    選人的時候,孫不景隻有一個標準:能讀懂孫不景的筆記,能意識到孫不景研究的價值。


    孫不景相信,任何一個滿足這個條件的法師,無論是一個什麽樣的人,都會公開自己的研究。


    如孫不景所料,蔣誌雲公開了孫不景的事情。


    一個又一個法師跟進了靈魂碎片的研究,大量的資金投入了靈魂碎片的研究,法師們最終弄清楚了靈魂碎片的本質,也弄明白了魔法病毒、細菌的本質,區分出了魔法疾病與普通疾病,並找到的喪屍病、狼人病、僵屍病、吸血鬼病等種種魔法疾病的治療方法。


    孫不景的結局也不算是極壞。


    人多力量大,錢多好辦事,喪屍病毒的特效魔藥在很短的時間就研究了出來,孫不景被治愈了。但那個姑娘並未能被完全治愈。那位姑娘變成喪屍太長時間,雖然經過治療後,體內喪屍病毒被清除幹淨,身體也得以完全修複,但因變成喪屍太久,靈魂已經不能徹底修複,終其一生都有些呆呆傻傻,但不影響正常生活。


    但所有法師都認為,若是孫不景從一開始就公開自己的發現,不僅這位姑娘能治愈,甚至小石村所有人都能救下來,這中間許多年也能少許多喪屍瘟疫悲劇。


    這也是為何孫不景會被許多人評價為幸運的蠢貨。


    這些天來,做了許多醫療任務,馬修總是不由得會想起孫不景的事情。


    胡思亂想了一陣之後,馬修又將思路轉回今天的任務。


    看過卷宗,馬修認為今天的任務有些棘手。


    病人是一個年輕的小夥子,一個剛來到上京市打工的年輕小夥子,有一個樸實的名字——牛大。


    根據的牛大的自述,兩個星期之前,在他晚上倒垃圾的時候,一隻沒看清長相的怪物從幽暗的角落裏衝了出來,咬了他一口,同事出來幫忙之後,怪物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最初的幾天,這傷口不疼也不癢,牛大也就全然沒有放在心上,甚至連一個創可貼都沒用,就連晚上衝涼的時候,也沒有用任何防護。


    然後,傷口開始有些紅腫,牛大還是沒有在意,甚至認為這是快好的表現。


    終於在一周之前,身上出現了更奇怪的症狀,牛大才開始慌起來。


    這些症狀包括不受控製的噴火、噴毒液、飛起來。


    為了不影響打工刷盤子,在聽到別人說,對於他這種疾病,法術事務局會提供免費的治療後,牛大到法術事務局申請了醫療服務。


    這牛大究竟是被什麽怪物咬了,馬修坐在辦公桌前,撓破頭也是想不出來。


    《怪物大全》這本書,馬修是能倒背如流的,但沒有一個怪物咬人之後,能造成當下這種混雜的症狀。


    隻能先見過這個牛大再說了。


    因為擔心自己的症狀會損壞出租屋裏的家具,被房東要求賠償,牛大此時並未住在出租屋裏,而是申請免費住進了上京市法術事務局的地下安全屋裏。


    想到地下安全屋的陰暗環境,馬修不由得對牛大這位打工人多出了一些同情。


    事不宜遲,馬修拿起魔杖,就去了地下室。


    事後談起這次任務時,馬修會說這個任務中,自己做的最正確的決定,就是在進入安全屋之前先敲了門。


    剛敲了一下門,牛大就在門後急喊:“先不要進來!”


    停頓不到一瞬,牛大又急忙補充:“等我提上褲子,你再進來。”


    然後,牛大又連忙解釋:“我並不是在做什麽猥瑣的事情,我隻是在縫褲子。”


    然後,牛大又不慌不忙地解釋:“我的褲子原本沒那麽多洞,隻是因為最近的症狀,褲子上會才有了這麽多洞。但也不要誤會是這些症狀直接毀了我的褲子。有一夥人認為,要是能被我咬一口,或者咬我一口,也能噴火、噴毒液、飛起來,就偷襲了我。在擺脫他們的時候了,褲子就爛了。”


    牛大像是一個很喜歡說話的人,一旦許久沒人說話,再見到人時,就一定要說個過癮。


    隔著門,牛大又說:“作為一個來上京市打工的鄉下人,生活是非常不易。對我這種底層打工人而言,一條褲子就算是爛了再多的洞,也不是買一條新褲子的理由。所以啊,我必須縫補好這條褲子的。”


    牛大還不停地說:“你們法師肯定不會懂我這種苦惱。在鄉下的時候,我也見過鄉村法師,雖然遠比不上你們這些大城市的法師,但也都是衣食無憂。畢竟對你們法師而言,所有生存問題,都可以用魔咒解決。”


    見牛大說的有趣,馬修也就沒有打斷。


    牛大依舊不停地說:“我是真希望自己也是一個法師。在我小時候,我曾深信自己是一個法師,隻是魔法基因尚未覺醒。所謂的長大,就是接受自己並非一個法師。”


    牛大還對馬修說:“當下雖然有了很讓人頭疼的症狀,但目前這種狀態,也是我最接近法師的狀態。要是這些症狀,我能主動控製,我是絕不會來找你們。要是可以的話……”


    牛大說著打開了門,讓馬修進了屋,然後繼續說:“要是可以的話,不用全部去除我這些症狀,讓我能控製這些症狀就行。”


    牛大的這種心態,不得不說很是常見,但像牛大這般,坦然把自己這種心態說出來的,實在是少數。


    當然不是所有人都覺得法師是一個好職業,但大多數人還是會希望自己也有法術基因,平日裏可以搓一兩個火球,耍耍帥,或者開幾個傳送,省得走路。但是很少有人能坦然承認自己想有法術基因,有時嘴上不說,隻是為了騙騙別人,有時心裏也不說,把自己也騙過去了。


    騙自己,並不會過得幸福,反而會積累成心病,對法師的心病。那些個萬分痛恨法師的人,或許大多數都是想要成為法師而不能的人。


    見牛大這般坦然,馬修頓時多出許多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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