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經曆了衝突,看見楊戩,衛寧隻覺著心中生出莫名的煩躁。


    她冷了麵色,淡淡道:“楊公子突然做了不速之客,不知有何貴幹?”


    楊戩麵色還有些憔悴,迎風而立,顯得單薄而孤寂。


    他站在那裏卻沒有很快回話,隻是細細的環顧這桃林茅屋,滿目懷念。


    見狀,衛寧沒有再出聲催促,隻緩步出了屋子,坐下等他的下文。


    半晌,楊戩才看著不遠處的秋千抖了抖蒼白的唇,苦笑道:“我真的沒想到,我們會變成今天這般模樣。”


    聽了他這低沉緩慢的話,衛寧手上一頓,微微側首,卻看不見身後的人。


    她不禁暗暗歎了口氣,遙想往事,誰又能想得到今日。


    一時間,兩人各自想著心事,都沒有開口。


    “自你走後,我想了三天三夜,把我們之間發生的一切想了很多遍。才不能不絕望的承認,我們倆走到今天,根本無從避免。你我本性使然,今天的一切不過是必然。”楊戩苦笑著頹然道,“發生過的事終究不能當沒發生過,無論再做什麽,我們都再也回不去了。”


    楊戩回過頭,靜靜的看著衛寧的背影,滿目決然。


    沉默片刻,他大踏步走到衛寧對麵坐定。


    衛寧沒有動作,如果不是要治理弱水,他們之間估計連好好說話都不行了。


    如今雖然是共赴大難,卻是一切為公,於私已經連做朋友都沒有可能了。


    之前在桃林,她已經做了了斷而他還沒有。


    可是衛寧看的出來,他今天是來了斷的。


    看著他越走越近的身影,她覺得釋然的同時心底還閃一絲茫然,到最後就隻剩下無力和解脫。


    看著他坐定,衛寧靜靜的等他開口。


    楊戩終於動了,他自胸口拿出一枚桃木雕刻的發釵,滿目留戀的輕輕撫摸著。


    半晌,他慢慢道:“這枚發釵是我早早就雕刻好的,雕刻的時候我曾忍不住遐想過,它為你挽起一頭青絲,讓你能不被亂發遮眼。可惜我太慢了,還沒來得及送出去,你的發間已經有了另一枚發釵。或者,不是我太慢送的遲了,而是它從來都不在你的心中,更不會出現在你的發間。”


    衛寧隻覺腦中如炸雷一般,炸的她瞬時懵了。


    她定定的看著被他緊攥著的發釵,聽著他的傾訴,隻覺得茫然。


    那一字一句仿佛化作藤蔓鎖鏈,一點點纏住她的心,慢慢勒緊,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可惜她卻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一丁一點的動作聲音也做不出來,隻能穩穩的坐在那裏一言不發。


    楊戩深深喘了幾口氣,“在我即將灰飛煙滅的前一個時辰,我回顧自己草草的一生,才發現自己原來還有那麽多的遺憾。”


    他看著麵無表情的衛寧,眼眸中露出深沉的憂傷,“我不遺憾我們再回不到從前,我隻遺憾我竟然連心意也從來沒有跟你表露過。”


    頓了頓,“今時今日,我早已經不敢奢望這份情意能有結果。我隻是想讓你知道,我楊戩,我這樣一個身世坎坷的無名之輩、天庭要犯,也心悅衛寧仙子。”


    衛寧緊緊攥住手,才忍住想要大口大口吸氣以緩解氣促的欲望。


    她不知道該作何反應,瞪大幹澀的眼睛看著他沒有說話。


    楊戩定定的看著衛寧,看了許久,也沒能從她沉靜的眸中看出一星半點動容與情意。


    有的,隻是驚異和不可思議。


    這怎麽可能,怎麽可以,自己是他的長輩,衛寧驚駭萬分,一時反應不能。


    終於,楊戩絕望的一笑,因為緊張和隱隱的期待而劇烈跳動的心一瞬間被冰封千裏,連跳動也忘記了。


    他張了張嘴卻什麽也沒說出來,隻覺得幾乎喘不過氣來,仿佛擱淺的魚一樣。


    楊戩努力吸氣,半晌才無力道:“我本來,心底還存著一絲我自己都知道不可能的奢望。鼓足了勇氣想開口問問,求個明白然後徹底死心認命。如今看來,奢望到底還是奢望。不過,我就是這樣一個死心眼的強種,還是要問一句。”


    他狠狠地咬了咬牙,幾乎能嚐見鐵鏽味,“你對我有沒有過一絲一毫、一時半刻的心悅喜歡,不管過去還是現在?”


    衛寧很想起身離開,卻指揮不動自己的腳。


    有心不回答,卻看到他眼中近乎孤注一擲的的執拗與期盼。


    可她此刻腦中一片空茫,根本不知道能說什麽。


    衛寧被他亮的刺目的眼睛看的幾乎無法與之對視,她垂下眸。


    理不清紛亂的思緒,此刻她的心中隻剩下一個念頭,那就是:絕對不可以,一定要徹底掐滅他這不該存在的錯誤心思。


    衛寧狠狠咬了咬牙,幾乎使盡了全身的力氣,她終於抬眸與他對視。


    這一刻,她仿佛魂魄離體,站在一旁看著麵無表情的自己,冷冷的吐出兩個字,“沒有。”


    說完,她隻覺得仿佛虛脫一般,要不是還有一股心氣撐著,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經站不住了。


    那仿佛等著最後宣判的青年愣怔片刻,那對閃亮的星眸,像蒙上了迷霧,一點點暗淡了下去,直到再看不見一星光亮。


    猛的魂歸,這一刻衛寧隻覺得仿佛虛脫一般。


    要不是還有一股心氣撐著,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經端坐不住了。


    聽了她斬釘截鐵的兩個字,楊戩眼中那一絲光亮終於徹底消逝無蹤。


    他怔怔的看著她,仿佛被那兩個字的判決帶走了本就所剩不多的生命,力片刻之間就變得滄桑佝僂。


    像是一個暮年老者,再沒了一絲一毫的年少輕狂和意氣風發。


    衛寧看著他若有實質的變化,強撐著與他對視。


    不知道過了多久,楊戩率先移開了眼光。


    他麵上帶著恍惚自失的笑,一手按在石桌上緩緩站起身,慢慢退後幾步停住。


    他沒有再看她,隻靜靜的看著手中被丹心劈斷的發釵,仿佛一切早已經注定了。


    楊戩無力道:“我總算求仁得仁,再沒有什麽遺憾了。往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仙子放心,楊戩再不會給你製造困擾了。”


    說完,他猛地攥拳,隨著一聲清脆的聲音,攥著發釵碎的手捏緊,一絲空隙也沒有留下。


    衛寧心頭猛的一跳,眼眸一閃,看著他鬆開手,斷成無數粒的發釵掉在了地上。


    散入清淺稀疏的草幕中,幾乎消失不見。


    “這片桃林曾經是楊戩心中的樂土,我也在這裏獲得新生,就讓它最後再收容一下楊戩逝去的情感和年少輕狂的軀體吧。告辭!”他剖心利膽一般一字一字說出,隻覺天旋地轉,幾乎站立不穩。


    楊戩踉蹌向前兩步,扶住一株桃樹穩住身形,留下一句“今日打擾仙子,告辭。”就大步出了桃林。


    衛寧的目光隨著斷釵落在地上,幾乎沒有注意到他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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