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鳳並未搭話,隻是笑著去看那些謎語。


    不到一刻鍾,眾人回了賈母屋裏。


    王熙鳳指著平兒手裏的三個燈籠,跟賈母說道:


    “老祖宗,承蒙各位姐妹讓著,我也得了這幾個燈籠。”


    “林姐姐猜的才多呢!”


    賈惜春指了指紫鵑和雪雁兩人手裏都快拿不下的燈籠,又看了看自己的,歎了一口氣。


    “寶丫頭,你也隻比我多一兩個嘛!”


    王熙鳳盯著鶯兒手裏的燈籠看了看,捂嘴笑了。


    “就是,剛出門去那架勢,我還以為她能包圓了呢!”


    賈惜春年紀最小,嘴巴卻不饒人。


    “寶姐姐怕是最近因著薛家大哥的事,耽誤了讀書吧!”


    史湘雲說完這話,薛寶釵臉上顯出了驚慌的神情,忙抬眼去看賈母。


    “今兒過節,愉悅玩耍就是了,鴛鴦,把這些個東西,給眾位姐兒們派了吧!”


    賈母拿了茶,品了兩口,吩咐鴛鴦給眾人分發物品。


    “老祖宗,我今兒便去林姐姐那邊睡了。”


    史湘雲去拿東西的時候,順便跟賈母說了住處的事情。


    “你哪次不是跟林丫頭同住?你隻管去吧!”


    賈母點頭應下了。


    “二嫂子,拿幾盞燈籠去吧,你這三盞也不好掛。”


    年世蘭出門便叫住了王熙鳳。


    王熙鳳聽了眼睛都笑彎了,“那敢情好,我就卻之不恭了。”


    紫鵑便把自己手上的燈籠遞了三盞給王熙鳳身後的小丫鬟。


    回去的路上,史湘雲又和年世蘭說起了王熙鳳讀書的事。


    “是林姐姐督著她學的吧?如今年連‘卻之不恭’都能隨口說出來了!”


    “多讀書,能少被人算計些!有時候一字之差,便能叫人送了性命!”


    年世蘭深知這點,是以在賈府的這些年,她都刻苦看書識字,寫詩作畫。


    “你如何得知薛家大哥的事?”


    年世蘭想到剛剛史湘雲提了薛蟠的事,想必定是聽到了什麽風聲。


    “前些日子,我叔父跟人說起這事,我便聽了一嘴,說是薛家大哥,被賊人給劫了,幸得‘冷二郎’相助,才得以脫身。”


    “冷二郎?柳湘蓮?他還能幫薛蟠?”


    年世蘭倒是有些吃驚,這兩人竟然又重修於好了,前些日子,薛蟠不還被柳湘蓮給打了!


    “嗯,說是他們連同二哥哥,還結拜了一場呢!”


    史湘雲說起這事,就隻想笑:“跟那話本子裏說的英雄豪傑似的。”


    “哼,他們哪個是英雄?”


    年世蘭冷笑一聲,兩個紈絝,一個戲子,稱得上什麽英雄豪傑?


    “林姐姐,不說他們了,咱們自回去說我們女兒家的話去!”


    史湘雲拉了年世蘭便回了瀟湘館。


    回了年世蘭屋裏,史湘雲不去紫娟給她收拾好的屋裏去睡,反倒往年世蘭榻上來擠。


    “林姐姐,你馬上就要及笄了,可有中意之人了?”


    史湘雲一鑽進被窩,就大膽發言,隻把年世蘭聽得翻白眼。


    “你以為誰都跟你似的,著急忙慌把自己嫁出去!”


    “姐姐你休要取笑我,日後等你遇到了心儀之人,指不定比我還著急呢!”


    史湘雲說著,便把手伸進被窩來,準備撓年世蘭的癢。


    “啪!”


    年世蘭一巴掌將她的手給拍開了。


    她本就不喜跟人同睡,更遑論還想靠她如此之近!


    “快回去睡吧,我這兩日累了,想安靜睡會兒。”


    看史湘雲一副受傷的表情,年世蘭盡量用最平靜的語氣跟她說話。


    *


    次日跟史湘雲還有賈寶玉去王夫人那兒請安之後,賈寶玉便又出府去了。


    年世蘭和史湘雲在院子裏等著王熙鳳出來一道回去。


    “你個沒良心的東西,那可是你親舅舅啊,你怎麽如此狠心呐!”


    一陣喊叫聲傳來,史湘雲趕忙循著聲音去尋。


    “趙姨娘!”


    史湘雲指了指趙姨娘的屋子,跟年世蘭說道。


    “姨娘勿要忘了,我的舅舅是九省都檢點。”


    裏麵又傳來賈探春的聲音。


    “她們為了什麽事爭吵起來?探春妹妹哪會是趙姨娘的對手!”


    史湘雲聽了個雲裏霧裏,打算進門去找賈探春,被年世蘭給攔住了。


    “你現在進去做什麽,她們在談趙國基的喪銀!”


    “是嗎?何時的事了,怎麽這三天兩頭的就死人,實在是太不吉利了!”


    史湘雲口無遮攔,說完才察覺,趕忙捂了嘴。


    “哼,本想著你管著家,多少幫襯點,你倒好,竟然讓我連襲人都比不上了。這麽糟踐我,你臉上就有光了?”


    趙姨娘果然是個潑辣的,什麽也敢往外倒。


    年世蘭思慮片刻,拉著史湘雲往院外走。


    “哼,我要是個男人, 我自出去闖出一番天地來,怎會困於這麽一方天地!天天兒的處理這些個雜事!”


    賈探春也惱了,站起來說了這麽一番話,便出來了。


    “探春妹妹,你——”


    史湘雲沒來得及走出去,和出來的賈探春對了個正著,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麽話才好。


    賈探春卻是抿著唇不發一言,準備去王夫人屋裏。


    “探春妹妹,先等一下。”


    已經走出院門的年世蘭再次進來,喊住了賈探春。


    “你打算讓二舅母來定這事?”


    “是。”


    賈探春倒也回的幹脆。


    “這事不若等二嫂子出來,你們商議好了,再去回二舅母。”


    年世蘭不想過多的幹預,但王夫人本就不喜趙姨娘,如今又這麽鬧了一通。


    賈探春這個時候再去說,王夫人定是會支持賈探春按舊例辦的。


    賈探春想了想,跟著兩人一起等了王熙鳳出來。


    “走吧,去我那兒說話。”


    王熙鳳一出來,立馬喊了幾人跟她回去。


    “三妹妹,你就依著襲人的燒埋費給了趙姨娘吧。”


    一進屋,王熙鳳便直接拍板,定了此事。


    “可是,吳新登家的說——”


    賈探春還想說幾句,被王熙鳳給打斷:“她是領了太太的令,如今府裏上下不比從前,一應開銷,都酌情減免。但趙國基畢竟是府裏的舊人了,又是趙姨娘的親哥哥,也不好做的太過了。”


    賈探春聽完王熙鳳的一番話,卻還是一臉愁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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