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什麽事情,都是說起來簡單,做起來難。


    就算蘇蓉的身體並不是太過沉重,王家有抱著她走了沒有多遠,也累的氣喘如牛,上氣不接下氣了。


    蘇蓉一家為了進城,去過王家有所描繪的美好生活,連牛帶車,還有那些牲畜,全都賣了,現在王家有就是想用牛車拉著蘇蓉去醫院,那都是不可能的啦,何況若是等著用牛車把人拉到醫院,那真的是黃瓜菜都要涼啦!


    可是,現在,王家有就已經感覺到,蘇蓉的呼吸,越來越弱,身體也是變的,越來越冷,越來越沉重了,仿佛一座大山,壓的王家有喘不過氣來,王家有絕望的癱倒在地上,嗚嗚的哭泣了起來。


    這才真是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呀!“這是個什麽鳥不拉屎的破地方呀?怎麽連個車都沒有啊?這裏離著市裏那麽遠,什麽時候才能趕到醫院呀?”


    “你個孫飛揚,你死哪裏去啦?怎麽到現在還不來啊?我的車呢?”王家有氣的,不由得又大罵了起來。


    同時,他也感到懊悔,怎麽現在,就背著這麽輕的一個女人,都跑不起來了呀?


    都怪現在這個社會太發達了,出門就坐車,上班還坐辦公室,這人連路都不用走了,兩條腿簡直都快廢了,而且還天天大魚大肉,美酒佳肴的吃著,把個肚子吃的,就跟懷了孕的女人一樣,好像在肚子上扣了一個大鍋,平時走幾步路,就氣喘籲籲,氣喘如牛了,如今,再背上一個人跑,不累才怪呢!


    王家有現在感覺,別說保護蘇蓉了,就連他自己,都快要被氣憋的要死了。


    若在平時,王家有感覺自己簡直無所不能,仿佛天底下,就沒有什麽事情,能夠難倒他,壓倒他。


    可是,現在,王家有真的感覺到了自己的渺小和無能為力,人的生命,在老天爺的麵前,簡直太脆弱了,脆弱的就像我們看螞蟻的時候一樣,隻需要輕輕的一按,一隻螞蟻就會魂歸西天,一命嗚呼。


    一腳下去,就不知道會有多少隻螞蟻化作了肉泥塵土,而我們,卻對螞蟻們的死亡,沒有任何的悲情和憐憫,有的,隻是對它們生命的漠視,甚至根本就看不到它們的存在。


    王家有正在路邊抱著蘇蓉傷心,絕望,悲傷和怨恨,一輛120拉著警笛呼嘯而來,由遠而近。


    見到了救護車,王家有又燃起希望的,衝著救護車揮手叫喊,救護車在王家有麵前戛然而止,司機不耐煩的,從駕駛室裏探出頭來問:“是你叫的救護車嗎?”


    王家有不禁有些茫然了,“不是,我沒有叫救護車。”


    “不是你叫的救護車,你攔的什麽車啊?”救護車司機不由得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衝著王家有怒吼了起來,“趕緊的給我讓開道路,耽誤了我們救援,你擔得起這個責任嗎?”


    他發火,王家有的火更大,現在的王家有,正在怨天怨地怨自己,恨不得毀天滅地毀自己,一肚子火正沒處發泄呢,你衝他發火,他哪裏還能控製住自己,保持什麽臭屁涵養呀?


    王家有一把就把救護車司機從車裏薅了下來,憤怒的吼著:“你們這車,他娘的是不是救人的?救人的,我這裏有人等著急救,你們卻不管,你們算的什麽狗屁天使?”


    看著王家有兩眼冒火,恨不得要把人生吞活剝了一樣,都說橫的怕楞的,楞的還怕不要命的呢。


    王家有現在的樣子,一看就是要準備找人拚命的樣子,那位司機也不敢頂著王家有,再跟他說什麽橫話了,而是好言相求的說:“這位大哥,您別著急,我們不是說見死不救,而是我們現在是急著去救別人的,您說我隻顧著做好人好事,治病救人,給您這裏搶救了,卻耽誤了給我們打電話求救的那個人的生命,我們也吃罪不起呀,上邊真要是追究起來,最起碼得扣我半個月工資的呀!大哥,咱們人活一輩子,這麽奔波辛苦,還不就是為了多掙幾個錢,養活一家老小過上好日子的嗎?您說我要是三天兩頭的,老是在半路上,這麽幹,我一家老小吃什麽啊?不都得跟著我喝西北風呀?”


    這個司機,嘚啵嘚,嘚啵嘚,還嘚啵起來沒完了,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人家滿臉陪笑,一個勁兒的說好話,王家有就是有再大的火,那拳頭也揮不下去了。


    “你一個月工資多少錢?多少錢我給你就是啦!”王家有哪裏有心思聽他囉裏囉嗦的說個沒完?掏出來手機,就給司機轉了一萬。


    救護車司機一見到賬戶上,一下子多出來那麽多錢,就樂啦,“哎呀!大哥,看您說的,咱們這救護車,本來就是治病救人的嘛,怎麽可能會見死不救的呀?可是,大哥,您看我們這車上好幾個人呢,我倒是願意給您閨女看病,可我就是一個開車的,真正看病救人的是車上那幾位,如果她們非要堅持……”


    王家有見他又要開始囉嗦,立馬又給那幾個醫生護士轉了十萬塊錢。


    王家有知道,這個時候,廢什麽話,也不如拿錢砸好使,果然,這回,不管是救護車司機,還是那幾個醫生護士,誰也不吱聲了,拿下急救設施,圍著蘇蓉開始進行檢查和搶救。


    王家有這才長舒了一口氣,“謝天謝地,謝謝老天爺,在這麽一個兔子都不來拉屎的偏僻地方,竟然還能讓我瞎貓碰上死耗子,遇到一輛救護車,看來是蘇蓉命不該絕呀!”


    可忙活了半天,那幾個醫生和護士,全都無奈的停住了手,衝著王家有直搖頭。


    “趕緊的給我救呀!怎麽不救了呀?”沒有見到蘇蓉有動靜,王家有不由得又暴怒了起來,“你們收了我的錢,就得給我把人救活了。”


    其中一個年齡比較大的醫生,歎了口氣,搖著頭說:“這位先生,白發人送黑發人,我們能夠理解您現在的心情,但是,我們隻是普通的醫生,不是扁鵲華佗,更不是閻王爺和地獄裏的判官,主宰不了人們的生死,隻能是盡人事,聽天命,您閨女已經沒有了生命的跡象,我們這些人,也是無能為力了呀。”


    “你們都是什麽眼神呀?什麽我閨女呀?這是我女朋友好不好?”王家有想著和這幾個有眼無珠的男男女女們解釋一下,可是,現在,無論是閨女還是女朋友,都沒有任何意義了,還爭論那些,還有什麽用呀?


    就在這時,孫飛揚氣喘籲籲的開著那輛捷達飛馳而至。


    一下車,孫飛揚就著急的問:“怎麽樣啊?王叔,蘇大美女怎麽樣了呀?這蘇大美女也是,不就是家裏死了兩個親人嘛,人活著,誰早晚不有一死呀?她幹嘛這麽想不開呀?”


    “你死到哪裏去啦?!這麽晚才過來?”孫飛揚還在嘮嘮叨叨,王家有一肚子火,沒法向那些醫生護士發泄,轉頭全發泄在了孫飛揚的頭上。


    “我……我這不一接到您的電話,就馬上往這裏趕了嗎?”看著暴怒的王家有,孫飛揚也不敢再嬉皮笑臉的了,磕磕巴巴的說:“我……還怕……怕路太遠……我來了……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還特意打了急救電話,讓救護車先趕過來,她們這不是早來了嗎?”


    王家有一聽,那鼻子差點兒都被氣歪了,合著這救護車就是奔著我們來的呀?


    虧我為了讓她們先救蘇蓉,還和她們交涉了這麽半天,還多付給了她們十幾萬塊錢,結果她們錢是收了,人卻沒有給我救回來呀!


    可人家那些醫生護士不管你那些,人家給你搶救了,人救不活,那是你人都已經死透了,誰也無能為力了,讓誰來救,他也不能起死回生,把死人給你救活過來了呀,你隻能是節哀順變了。


    救護車偃旗息鼓,悄沒聲的開走了,她們悄悄地走,不似她們呼嘯而來,她們都沒有揮一下衣袖,更別說帶走一塊兒雲彩。


    隻留下王家有和孫飛揚,守著仍似睡熟了的蘇蓉暗自哭泣,沒有留下一句安慰。


    這種生死離別的場麵,她們早就見怪不怪了,這個時候,什麽安慰和勸說,都無濟於事,隻能讓死者親屬們,慢慢的消化和習慣,親人離開的傷害和悲痛。


    哎~想想也真是讓人心疼,昨天還一家三口,樂樂嗬嗬的過著美好的日子呢,今天就全都魂歸西天,躺進了棺材。


    別人還隻是同情和感歎,和蘇家一家子,共同生活了這麽久的王家有,簡直是傷心欲絕,痛不欲生。


    他為蘇家舉辦了沙海市有史以來,最隆重的葬禮,不但是把全公司的人,全都派來操辦老蘇家的葬禮,還請了本地兩家最有名的樂隊班子,在現場演奏,那鼓樂聲響得,十裏之外,都能聽到。


    要不是王家有請的那五十個哭靈的聲音,一個賽一個的高,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家大人物家辦喜事呢!


    好多人頭一次聽說,哭靈還可以雇人來幫腔的,怎麽這人,為了錢,什麽事都幹呀?那些人,在別人的棺材前麵,又是哭爹,又是喊娘的,她們就不怕回家被她親爹親媽罵呀?就不怕哭喪,把她們自己的親生爹媽給咒死呀?


    還有那請來的兩個樂隊,開始比賽,還隻是比著,看誰家的嗩呐聲音高,看誰家唱戲嗓子好。


    可到了後來,全都變了味兒了,也不知道他們打哪裏,請來的一幫子年輕女人,在瘋狂的音樂伴奏下,竟然當著幾百口子看熱鬧的人的麵,跳起了脫衣舞表演,那大白腿白的,簡直可以閃瞎人們的雙眼,那兩個大奶子抖得,簡直賽過兩個大白兔子,一上一下的,就差把那些男人的眼珠子給勾出來了,那哈喇子更是流了一地,若是派人專門收集,都能填滿一個人工湖了。


    那些女人們見了,卻忍不住一個勁兒的罵她們不要臉,幹這事兒,簡直連她們家十八輩子祖宗的臉都給丟盡了,這個世界,真的是瘋狂了呀,為了掙錢,簡直什麽都可以拿出來賣了呀?那還有什麽事情不可以做呀?


    哎呦呦呦~當真是人心不古了呦!現在這人們,這都怎麽了呀?怎麽連臉都不知道要了呀?


    因為這種事情屬實新鮮,而且還不是在私密場所,連票都不賣,誰想看都可以直接過來觀看,所以十裏八村,就連幾十裏地之外的人們,都騎著馬,開著車的趕過來觀看,想要看一看,這大姑娘家家的,光著身子,晃著一對大奶子,在大庭廣眾之下,是怎麽扭腰晃屁股跳舞的?


    當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呀!


    也不知道是哪一個老古板,老封建,實在看不下去了,反手就打了一個舉報電話,說是這種活動,實在是有傷風化,敗壞公序良俗,弄的那個傅正局長,親自帶著大隊人馬,驅車幾十裏地,趕過來處理這件事情。


    若不是王家有過去和這位傅正局長有過那麽一點點兒的生死交情,這回不把這主辦者王家有也抓進去才怪?


    其實,現在的王家有,哪裏還有那個心思張羅這些事情呀?他到現在,整個人還都沉浸在失去蘇蓉的哀痛之中,無法自拔呢。


    這些事情,全都是王鐵頭扯虎皮拉大旗,想著把這葬禮辦的風風光光的,好博得王家有的一點兒寬恕,畢竟,若不是他王鐵頭玩忽職守,老蘇家一家子,怎麽可能會遭此厄運呀?


    再者,這王鐵頭天生就喜歡熱鬧,反正王家有把錢拿出來了,說是要辦一個讓全沙海市的人們,人人都要羨慕的葬禮,那錢不花白不花,花了也白花,王鐵頭自作主張,既然要大大的鋪張浪費,那就怎麽好玩怎麽來,怎麽樂嗬怎麽幹唄,全然忘記了,這是一個多麽讓人傷心的故事?多麽讓人望之心碎的淒涼場景?


    這才真是親人猶餘悲,他人亦已歌,有些人的悲傷,卻是有些人的快樂呀!


    這些來看熱鬧的,倒是飽了眼福,盡了興了,倒黴的是那些跳舞的女演員,錢沒掙到,先把自己掙進了局子。


    王家有雖然幸免於難,沒被也跟著抓進去,吃幾天免費的午餐,但卻被罰了一大筆錢,責令他以後,再也不能再舉辦這種有傷風化的脫衣舞表演了。


    王家有往外掏錢,還納悶呢,不是請的戲台班子嗎?啥時候改成脫衣舞表演啦?


    他哪裏知道,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在王鐵頭拿著王家有掏出來的活動經費,大肆揮霍之際,曾向兩個戲台班子的經理許諾了,哪個班子能夠拔得頭籌,哪個班子就能獲得十萬塊錢的獎勵。


    您說,他們這種偏僻地方的鄉下小戲班子,幾時能夠一下子掙到過這麽多錢啊?


    而且這還不隻是錢的問題,還關係到兩家戲班子,在本地誰是老大,誰是老二的問題,勝出的那一家,往後在本地,肯定是會獲得更多的資源,獲得更多接活兒的機會,您說在這個時候,哪一家不得使出渾身解數,以獲得在場人的好感呀?


    自己戲班的人,不能博得觀眾的掌聲,那就隻能是使出點兒歪門邪道,去請那些地下舞場的姑娘公主們,過來幫兵助陣,讓大家給捧場了。


    可這個世界,往往都是,魚見餌而不見鉤,人見利而不見害,戲台班子的經理隻顧著創新了,隻想著得頭牌了,卻忘了不管哪一行哪一業,都是有一條不可逾越的紅線的。


    公安局的宣傳標語,總寫著:莫伸手,伸手必被抓。


    其實,各行各業也有一條看不到,摸不著的紅線,誰敢踩,誰就要準備好,將要付出的沉重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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