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吧,等一會兒,等我吃完飯,我去幫你找,總行了吧?”大牛撅著嘴,不情願的說著,一仰頭,把酒盅裏的酒喝了個幹淨,又夾了一段鹵羊腸,放進嘴裏,大口的嚼著。


    看著大牛那滿臉的不情願,但還是勉強的答應的樣子,王家有很是過意不去,但,又有什麽辦法呢?他現在,隻能是厚下臉皮,求助一切可以幫助自己的力量了,誰讓自己以前做事,沒有後備預案呢。


    “嗯___啊!”老蘇頭兒使勁兒的大叫了一聲,然後滿臉舒暢的說:“啊~總算是拉出來,這回拉出來這一段可真長,能有一拃多長。”


    說著,開始扯衛生紙擦屁股。


    “真是的,”大牛一扔筷子,厭惡的說:“您這是幹什麽呀?非得在吃飯的時候拉屎?惡心不惡心啊?不吃了!”


    說完,跳下炕,蹬鞋就往外走。


    “幹什麽去啊?臭小子!先給我把盆裏這個倒它去!”老蘇頭兒一邊擦著屁股,一邊大聲的喊。


    “您讓我姐給您倒吧,我去幫這個大叔找人去。”大牛頭也不回的穿上衣服,戴了一個狗皮帽子,走出了屋子。


    “這算是什麽事兒啊?”老蘇頭兒氣憤的說:“都說養兒防老,就這樣的兒子,你能指望他養老嗎?這還是我能自己擦屁股,我若是自己擦不了屁股了,連吃飯都得要人喂,他還不知道怎麽待我呢,還不得讓我屁股裏長蛆啊?”


    “行了,行啦,爹,您就別埋怨了,這不是還有我嗎?”蘇蓉溫柔的說:“隻要是我還活著,就不會讓您老人家沒人管的。”


    “哎~還是養閨女好啊。”老蘇頭兒感歎的說:“早知道這小子是個白眼狼,在他小的時候,就不該對他那麽好,多疼你一點兒好了,哎~現在後悔也晚了,爹我現在成了一個廢物,什麽都給不了你了。”


    老蘇頭兒說著說著,不由得老淚縱橫,他擦著眼淚,對著王家有說:“二驢子啊,我不知道你家是閨女啊?還是兒子呀?”


    王家有不禁想起了謝春芳給自己生的那個兒子,自己成天忙的到處亂跑,也顧不上他娘兒倆,每到想起來,就覺得這輩子虧欠了她們的。


    王家有也眼圈一紅,聲音低啞的說:“不瞞老蘇大哥,我家是一個小子。”


    “哦~”老蘇頭兒抓著王家有的手,真誠的說“二驢子啊,聽大哥我一句勸,趁著你現在還能生,還是趕緊生個閨女吧,趁著小,多疼疼閨女,等你老了,還能指望她能給你養老,還是閨女知冷知熱呀!指望兒子,真指望不上啊!”


    王家有心想:“我倒是想生一個閨女呢,可到現在,連孩兒她娘在哪裏,都還不知道呢?想生她也生不了啊?”


    “是是是,我知道,”王家有也感慨的說:“可是,我聽說,前些年,計劃生育那會兒,好多人家,寧可挨罰,也得生兒子。為了生兒子,四處東躲西藏的,有的人家裏的房子都讓計生辦的給扒了,連家裏的大牛,都給拉走了,那時候,一頭大牛,可是頂半個家了呀!”


    “哎~”老蘇頭兒又歎了口氣,“不瞞你說,我也趕上那倒黴時候了,那時候,我家就窮,我那死去的老娘,也是非要逼著我跟蓉她娘生一個兒子,說是隻生一個閨女,就成了絕戶了,必須得有一個兒子,才能傳宗接代。可就我家那個條件,也禁不起罰呀!我老娘就趁著我們兩口子下地幹活,偷偷的把蓉蓉領出去送人了。虧了我那死去的老婆子,回來一見,蓉蓉沒了,瘋了一樣的,跟我那老娘鬧呀,當時連農藥都喝了。幸虧沒喝進去多少,搶救及時,給救回來了。我老娘架不住她鬧,才又從送去的那一家,把蓉蓉給要回來了。也幸虧沒有往遠處送,這若是送給別人,那我這閨女,就怕是再也找不回來了。為了這個,蓉蓉從那以後,就沒給我那老娘好臉過。我老娘可沒少了在我麵前叨叨,說不該把她找回來,說這是找回來一個仇人啊!當時,為了生大牛,我家的大牛,都被公社裏給拉走了,我是拿自己當牛使,拚了老命了,才把大牛給生下來的呀!可你看看,現在,這小子長大了,看我老頭子沒用了,就這麽對待他老子!”


    “嗯~”王家有認同的說:“我們老家那邊也是,有好多人,現在都後悔當初生兒子了,說當初害怕沒有兒子,會沒了香煙後代,可現在,有了兒子,照樣是斷了香煙了,因為彩禮太高,好多年輕小夥子,連媳婦都娶不上了。您說,連兒媳婦都沒有,那孫子讓誰給生去啊?現在,那些生兒子的,好多人都後悔了,尤其是過去為了生兒子,把自己的閨女送給別人的,天天愁眉苦臉,哎聲歎氣的。”


    “哎~”老蘇頭兒又長歎了口氣,“說實話,我倒是不後悔生兒子,還後悔生的少了呢。”


    “哦?這話怎麽說的啊?”這話,王家有聽著倒是有些意外,“怎麽您還嫌吃苦受累的,沒受夠怎麽的?還願意多生兒子?”


    “哎~你是不知道啊,”老蘇頭兒歎著氣說:“雖然說,多生兒子,他們小的時候,是需要多吃點兒苦,多受點兒累,可一個羊是趕,兩個羊也是放。孩子多了,比一個孩子也多費不了多少心。畢竟,老大長大了,能幫著照顧老二,老二起來了,又能幫著照顧老三,這麽下來,孩子多了,還等於自己幫手多了呢,那些哥哥姐姐們,會把兄弟妹妹們照顧的更好,總好過,就這麽一個兒子,若是碰上像大牛這麽傻啦吧唧的,連個指望都沒有了好吧?孩子多了,這個指望不上,還能指望其他的,你說,就這麽一個,你還能指望誰去呀?而且,孩子多了,總會有那麽一兩個,能有出息的,總比這麽一個,這一個若指望不上,那就沒了希望強吧?”


    這老蘇頭兒一番話,竟然,把王家有說的沒詞了。他以前,聽到最多的抱怨,可是:“生一個孩子,就已經夠操心的啦,都要養不起了,誰還願意多生孩子啊?”


    沒有想到,竟然還有人這麽想?


    蘇蓉把那個便盆倒了出去,回來聽到老蘇頭兒說這些,就說:“王大哥,您是不知道,若不是計劃生育,我爹可是想要多多的給我生幾個弟弟妹妹呢,說是,我們若是兄弟姐妹們多了,就再也不用受氣了。”


    “哦~這麽說,我就容易理解了。”王家有心說。


    別人不說,就那個馬家哥仨,還有這麻家兄弟,哪一個不是人多勢眾?胳膊粗,力量大的,兄弟一心,齊力斷金呀?聽人們那意思,還真是沒有幾個人,敢於招惹他們。淨聽他們欺負別人了。


    想到這裏,王家有問:“剛才,我聽你們意思,大牛兄弟,好像曾經去找過麻家算賬?”


    老蘇頭兒又歎了口氣,“哎~要不,我說還是生兒子多了好呢?你說,大牛一個人,去找麻家麻煩,怎麽可能會讓他落了好呀?雖然說麻家老二,已經讓我那個女婿弄死了,可那是那個麻家老二,覺得我那女婿文質彬彬的,不像是會動刀子殺他的人,沒有防備,才讓他著了手。大牛一去,人家老大和麻三就防著他了,沒等大牛動手,那哥兒倆就先動手,把大牛打了一頓,完事,還把警察找來,告了大牛一個上門滋事罪,可憐大牛,剛從裏麵放出來,還沒過兩天好日子呢,白挨了一頓打,又被派出所關了半個月,還罰了兩千塊錢,你說,這算什麽事兒啊?我們家的日子過的,本來就已經夠困難的啦,哪裏禁得住這麽折騰呀?哎~我說二驢子,你可真得幫著我家把日子過好了呀!這人,一個是不能沒有人,更不能沒有錢呀!你若是沒有錢,若是遇到什麽事情,不但說,沒有人願意幫著你打官司,連個律師,你都請不起呀。那些律師,可是真能編呀!明明你覺得自己挺占理的,可到了法院,讓那些律師一白話,有理也變成沒理了,可人家那些人,誰給錢,就聽誰的呀,咱沒有錢,人家根本就不幫著咱說話呀!”


    王家有過去,雖然自己沒怎麽跟律師打過交道,但可沒少聽別人說起過,那些律師,確實是長了一張巧嘴,真的是能把死人都給說活了,好的,也讓他們說成是壞的。


    他過去,就曾經認識一個哥們兒,那個人什麽錯事都沒有做,就是憑空被小流氓給欺負,本來,他還想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忍一忍就算了,可那群小流氓,看他好欺負,就打起他來,沒完沒了了,他覺得忍無可忍,感覺再不反抗,就要被那夥家夥給欺負死了,就奮起反抗,奪下了一個小流氓的刀,向著那夥家夥,奮力的刺了出去。


    在那個時候,他才終於體會到了,什麽叫一人拚命,萬人難敵,什麽叫要解心頭恨,拔劍斬仇人。


    當時的他,是真的拚了命,也真的殺紅了眼,本來,那十幾個小流氓,圍著他一個人打,簡直把他當成了刀下的雞,砧板上的肉,任人隨便宰割了,他們做夢也沒有想到,這肉竟然會拚命?


    隻見這哥們兒,揮舞著手裏奪來的砍刀,麵目猙獰,兩隻眼睛瞪得血紅,咬牙切齒,恨不得把他們這些人,給生吞活剝了一樣。


    隻是眨眼之間,他們的帶頭大哥,就讓這哥們兒給砍倒在地上,手腳亂蹬,那身上的血,就跟噴泉一樣,“滋滋”的往外噴呀!這眼見著,那是沒救了呀!


    可這哥們兒,還在那裏,不斷的往那個代頭大哥身上,連捅帶砍的呢。


    他們有個同夥兒,念及哥們兒義氣,想上前,從這個殺人魔頭手裏,救下同夥來。


    他不上前,還好一點兒,他往前一湊,那殺人魔頭的仇恨,立刻又傾瀉在了這個人的身上,隻見他撇了代頭大哥,一刀砍上了這個同夥的脖子,那小子立時就紅光迸現,一命嗚呼,喪屍當場。


    這群小流氓,平時也不是沒砍過人,但他們頂多也就是砍砍人家屁股,要不就是砍大腿胳膊什麽的,反正是哪裏肉厚,砍向哪裏,砍脖子,那不是找死嗎?砍別的地方,那叫打架鬥毆,頂多也就是蹲幾天拘留所,罰幾個錢的事兒,他們家都有錢,不在乎。


    可是,砍脖子,那是蓄意殺人,要償命的,他們也不傻,年紀輕輕的,還沒活夠呢,找那死幹什麽?


    可這個家夥,平時蔫啦吧唧的,三腳都踹不出一個屁來,怎麽現在,竟然這麽狠呀?


    那些小流氓,一見這陣勢,也顧不上哥們兒義氣了,紛紛掉轉屁股,撒丫子玩命的跑啊,生怕被這個殺人魔頭給攆上了。


    見那些欺負他的人,死的死,逃的逃,現場再也沒有人,能欺負他了,這哥們兒握著血淋淋的片刀,看著滿地的鮮血,還有兩個再也沒有了生氣的死人,這才回過味兒來,怎麽剛才就殺了人了呢?他本來,也不想這樣的,別說殺人了,平時就是讓他殺隻雞,都要嚇得兩手哆嗦呢,怎麽現在,眨眼之間,兩條人命,就死在自己手裏了?


    他越想越害怕,趕緊的讓旁邊看熱鬧的人,給幫著報了警,他自己的手機,都不知道,被那些小流氓,給扔到哪裏去了。


    按這哥們兒的想法,感覺自己當時,就是正當防衛嘛,我不反抗,難道還被他們活活打死不成嗎?


    可是,後來的想法,大大的出了這哥們兒的預料,這兩個死了的小流氓,一個是當地鎮長的兒子,一個是本地有名的富商的兒子,那富商,據說是一個房地產老板,家裏不差錢。


    可這個哥們兒的家裏,卻是普普通通的農民家庭,雖然說不上家徒四壁,也算是標準的窮人了。


    那兩家揚言,要讓這哥們兒,為他們的兒子償命。


    在法庭上,那兩家請的律師,叭叭叭叭,那一通講呀!說是那些小流氓,已經停止了對這哥們兒的傷害,他就應該也停止對受害人的傷害。可他在受害人倒地的情況下,還仍然對著那兩具屍體,連刺帶砍,總共砍了幾十刀,可謂是凶殘之極,已經明顯超越了正當防衛的範疇,而是有了故意報複的行為,所以,必須對這哥們兒進行法律的懲處,不殺不足以平民憤。


    這不是胡說八道嗎?就他們那兩家,就能代表民意了嗎?


    這哥們兒委屈的跟他們說:“我當時的腦子,都已經混亂了,隻知道奮力的反抗,不再讓他們繼續欺負自己,哪裏還會考慮那兩個倒地的家夥,還能不能起來,繼續傷害自己呀?”


    可最後,法院沒有聽取這哥們兒的申訴,卻采納了律師的意見,雖然並沒有真的,把這哥們判了死刑,但也判了十二年。十二年呀!一個好學上進,本來大有前途的好青年,卻把最美好的時光,無情的埋葬進了那漫長而又殘酷的地方。


    那個哥們兒,在那裏麵,也是不住的感歎:“這人,是真的不能沒錢沒勢啊!沒錢沒勢,注定了隻有受欺負,連本來說是能為受害人主持公道的律師,你若是沒錢,他都不願意替你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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