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我們是來找您商量一個事兒的。”孫玉秀柔聲的向崔百萬說。


    “商量事兒?有什麽事兒啊?你隻管說,隻要是我能幫上忙的,嗨嗨……我也幫不上什麽忙了!你看看我這麽一個老頭子,老眼昏花的,走路都費勁,還能幹個什麽呀?”老頭子傷感的擦著渾濁的眼睛。


    不過他很快又笑了,“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看上咱們村的哪一家的小夥子了,讓我給你跑個道兒,說個媒什麽的?那個,我還能幹,就算我老頭子爬,我也願意去給你說去。”


    孫玉秀白白胖胖的臉臊的通紅,她嬌羞的說:“您說什麽呢?爺爺,人家跟您說的是別的事兒。”


    “別的事兒,我老頭子就想不起來,還有什麽能幫你的啦?我這也不中用啦!”崔百萬又黯然下來。


    “是這麽一個事兒,我這個朋友呢,是回收老家具的,”她指著王家有說:“他聽說您家裏有老家具,就想讓我帶著他過來,問問您家裏的老家具,能多少錢賣給他。”


    崔百萬又看了王家有幾眼,這才恍然大悟似的說:“哦……我還說呢,這人這麽老,還長的這麽醜,也不像是你對象呀?原來是一個收古董的,那你告訴他,不賣。”


    “為什麽不賣?”王家有著急的問:“您留著那些東西有什麽用?”


    “有什麽用?”崔百萬激動的說:“人老了,就是念舊。我現在還有什麽?不就是還有這個家,還有家裏這麽幾件老家具,還能給我留個念想嗎?別的什麽都沒有啦!都換成了新東西,那些年輕人,都嫌那些老東西不實用,不好看,全都給我扔了,換成了新的。就剩下這麽幾件舊家具,我說什麽也沒讓他們扔。才保存下來的。這還是我爺爺活著的那會兒,那個時候,我們家,還是大戶,在外麵有好幾個大買賣呢。當時,光雇人就雇了有一百多個呢。說是家趁百萬,一點兒可不是吹牛。那時候,我這個少爺,可風光的呢,好多人都天天圍著我轉,就隻為了討我歡心。想想那個時候,哎~都怪那會兒天下大亂,本來中國自己人跟自己人打仗,打的就夠亂的啦,可倭國又趁著我們內亂,打了進來,弄得國不像國,民不像民的。搞的民不聊生,連我家的好幾家買賣,也都給搶走了,我爺爺見那些人殺人不眨眼,有時候根本就不跟你講理,就尋思著,買賣沒有了,還可以再賺,這人要是沒有了,可就全都完了。就連夜帶著我爹和我娘還有我回了老家。到了這裏。說還是這老家安穩,倭國也不會為了這點人煙稀少的地方,追著我們跑到這大山的深處的。可就在我們回家的路上,從伏龍河的河邊路過,正趕上山下的伏龍河水位大降,從河裏露出了一個黑乎乎的大家夥。一開始,我們還以為遇到了什麽水怪,嚇得我們跪地求饒。可是,磕了半天頭,也沒見到,那水怪有什麽動靜。這才壯著膽子,到跟前一看,那黑乎乎的大東西,卻原來是一個奇形怪狀的大木頭,乍一看,張牙舞爪的,還真以為是什麽大水怪呢。我爺爺認為,這肯定是一個什麽吉兆,就雇了十多個人,從河裏挖了一個多月,才挖回來的,好家夥!這根木頭,二十多米長,兩三抱粗。我爺爺就說用這個木頭,打幾件像樣的家具。好多木匠,在用這木頭給我家打家具的時候,都誇這種木頭好,說以前連見都沒有見過呢。在水裏泡了這麽多年,不但沒有爛掉,竟然變的像石頭一樣堅硬。那家夥,當時剛打好的家具,那才漂亮呢,閃著幽暗烏黑的光澤,看著就像用玉石雕刻的家具一樣。連十裏八村的鄉親們,都借故過來看稀罕。哎~真是人怕出名豬怕壯,回到這裏,倭國人可倒是沒有追過來,可把土匪引來了,半夜把我們家搶了,家裏所有值錢的東西,都給搶走了,若不是這家具搬著太重,他們搬著怕引起麻煩,當時,連這些家具也給搶走了。我爺爺當時一著急,一口氣沒上來,當天晚上也去世了。從那以後,我家裏就再沒有緩過陽來。”


    “對呀!爺爺,您看,自從您家有了這麽幾件家具以後,,您這家裏就沒有安生過。您想想,您這家具是不是不祥之物呀?”


    “就是,大爺,您這若是按照算卦的說法,就是因為這個大木頭來到了家裏,轉了您家裏的財運,您家裏人的福氣,壓不住這麽一件神器,就會讓您家裏的人,老出事。這些事兒,都有點兒莫名其妙的,還查不出來什麽原因。”王家有也跟著孫玉秀一起。忽悠這個崔百萬。


    “您們不用老是拿話忽悠我。到了我這個歲數,什麽看不出來?我是說什麽也不會賣的,我這麽一個八九十歲的老頭兒子,還怕他什麽災啊禍啊的嗎?你們走吧。”老頭兒突然間不客氣起來,大聲的下起了逐客令。


    “爺爺,您要不再考慮考慮,我這個朋友,可是肯出大價錢的。”孫玉秀還想再堅持堅持。


    可老頭兒不容分說的,硬是把他倆推出了院子。


    “出多少錢,,我也不賣。我都這個歲數了,錢多錢少對我有什麽意義?我還不如留著那幾件舊家具,做一個念想呢!”


    老頭倔倔的梗著脖子,胸脯一起一伏的,看起來,的確是挺生氣的。


    就這樣,他倆愣是連那幾件傳說中的家具見都沒有見到,就被趕了出來。王家有看著孫玉秀,孫玉秀看著王家有,兩個人一陣的苦笑。


    既然,今天早晨,王家有已經和孫玉秀秀的父親說了,不會再去孫玉秀她家了,王家有隻好垂頭喪氣的往村外的來路走,孫玉秀也在後麵跟著。


    王家有回過頭來,對孫玉秀說:“秀秀,我這一個外人,是不好意思再去你們家住去了,你不用跟著我走的,你還是回家去吧。”


    孫玉秀卻瞪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十分認真的說:“大叔,我已經說了,從今天開始,我就一直跟著您做生意,您去哪裏,我就跟著去哪裏,您就不要攆我了。”


    王家有苦笑著說:“咱這生意,都沒談成,你跟著我,還有什麽意義?”


    “這次沒有談成,咱想辦法下次再來。這有什麽呀?大不了,他這裏實在不賣,咱再想想,去別人家再去收去。咱這不可能一輩子就指望著他這一宗買賣活著吧?您肯定早就還有別的打算了。”孫玉秀十分認真的和王家有說。


    王家有默然了,“也是,他想學紅木修複這門手藝的時候,還沒有見過孫玉秀,更是沒有聽說過,這裏還有一個崔百萬,家裏有這種家具的。”


    就這樣,兩個人默默的,誰也不作聲,就這樣一前一後,兩個人沿著來時的山路往下走。


    走著走著,卻見從前麵來了一個中年婦女,一隻手裏拎著一件東西,一隻手裏還牽著一個小孩子的手,那孩子也就一歲多的樣子,穿著一雙價格不菲的小旅遊鞋,一搖一晃的,跟著中年婦女,沿著山路,一步一步的往上走。


    王家有想起來,他們那天傍晚,進雲上寨的時候,頭一個說話的,就是這個婦女。


    婦女也見到了他們兩個,一前一後,誰也不和誰說話的往山下走。他不怎麽認識王家有,但是孫玉秀她還是非常熟悉的,她仰著笑臉,和孫玉秀說話:“哎呀!大侄女,你這回來,才住了幾天啊?就這麽著急回去?是不是有什麽事啊?”


    “啊~”孫玉秀這個時候,還挺不願意見到認識的人的,她顯得有些尷尬,她說:“啊……是嬸子呀?我這次是跟著這位王老板做生意的,王老板在我家裏住不慣,著急要走,我這原來是想多住幾天的,沒有辦法,也隻好隨著王老板走了。”


    她頓了頓,又說:“嬸子啊?您這是帶著小寶幹什麽去啦?”


    “嗨!還不是小寶他媽在申城打工,還老掛著小寶,這不前幾天說給他買了一件衣服,發了一個快遞,這麻煩的,這快遞也不給送到家裏,還得到鎮上的小賣部代收點去拿。這孩子,一進那種地方,又花了我好幾十塊錢。順便在那裏,給他媽打個電話,讓他和他爸爸媽媽說說話,人家說,總是不跟他爸爸媽媽聯係,到時候,過年回家,小寶就不認識他們,不跟他們親了。”


    “是的,嬸子,是應該讓小寶常和哥哥嫂子打著電話,常聯係著,其實,哥哥嫂子他們在外麵打工,也是總掛記著孩子的,時間長了不通話,心裏就容易瞎想,怕家裏出什麽意外。”孫玉秀說著,蹲下身子,抱起來小寶,在他那粉嫩嫩的小臉上,狠狠的親了幾口。


    許是親的力量太大,那孩子愣了一愣,立刻積蓄起情緒,爆發出一陣聲勢震天的哭嚎聲。


    “哭什麽啊?姑姑稀罕你,親你兩口,你還不幹啦?”孫玉秀眼看,哄了小寶幾下,那孩子仍然?哭聲不止,隻好悻悻然的把小寶還給了他奶奶。


    那孩子果然見風使舵,一見回到了他奶奶的懷抱,立刻停止了哭喊,睜開了一雙仍然含滿著眼淚的大眼睛。


    “這孩子,從小跟著我,認生。”她奶奶親著他的小臉,親昵的拍打了他兩下。


    這一幕,在一旁停下腳步,等著孫玉秀的王家有全都看到了眼裏,他想起了自己,在洪城應該也有一個孩子了,隻是不知道知道到底是一個男孩兒,還是一個女孩兒,他跟那個孩子,注定是不會有什麽親情了,不懂事兒的小孩子,才不會知道什麽血濃於水,他們隻知道跟著誰長大,誰就是他的親人。


    王家有隻覺得自己的雙眼,蒙上了一層濃霧,他轉過了身,往前走了幾步,以免讓別人看見自己的傷感。


    孫玉秀見王家有往前走,就著急的跟小寶奶奶說再見,“嬸子,我那個朋友著急趕路,我就不跟您聊了,小寶,跟姑姑再見。”


    這個,他奶奶教的還不錯,小寶果然抬起小手,懵懂的揮著,說著:“再見。”


    孫玉秀見到王家有的眼睛紅紅的,就問:“大叔,您也喜歡孩子。”


    “不,我不喜歡孩子。隻是剛才風刮的沙子迷了眼睛。”王家有聲音沙啞的說。


    “哦,沙子迷了眼睛啊?我幫您吹吹。”孫玉秀一聽,就要扳著王家有的腦袋,要給他吹沙子。


    “不用了,我已經用手揉出來了。”王家有轉過了身子,他平複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說了聲:“我們還是繼續趕路吧。”


    可能是下山比上山更容易些,也可能這兩天王家有有些習慣走山路了,這次,他走的速度並不慢,一直走在孫玉秀的前麵,也沒有喊腳疼腿疼。


    但兩個人正一前一後,互不作聲的走著,孫玉秀卻快步的趕了上來,喊著王家有,“大叔,我想到一個辦法,可以讓崔百萬把舊家具賣給咱們。”


    “哦?”王家有一聽,來了興趣,停住了腳步,看著孫玉秀的眼睛,問:“有什麽好主意,說來聽聽。”


    孫玉秀被他盯的不好意思,垂下了頭,她說:“小清的爸爸媽媽,哦……也就是崔百萬的兒子兒媳婦,都在鎮上做小買賣,那兩口子,可是個財迷,兩口子全都是那種鑽進錢眼兒的人,隻要您給他們出的價錢,能讓他們滿意,他們是寧可把老頭兒給賣了,也會把那些舊家具給您的。”


    “可是,那樣,會不會太傷了崔百萬的心啊?我看著崔百萬確實挺舍不得那幾件舊家具的。”王家有有些顧慮。


    “考慮那麽多幹嘛?崔百萬都這麽大歲數了,還能活幾年呀?也就是您懂的這個,知道這種老家具還能值大錢。若是您不收他的,等老頭兒死了,他家的那些東西,還不是當垃圾扔了?到時候,可是一分錢都賣不了。”孫玉秀振振有詞的說。


    “那好吧,就聽你的,我們去你說的鎮上,去找崔百萬的兒子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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