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發生了那麽重大的響動,終於使一直處於悲痛中的二驢子娘回過神來,但她並不知道,剛剛那個被管教控製住,押走的年輕人,是奔著她們來的,謝春芳雖然看到了那人凶神惡煞似的,是奔她們來的,但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麽,她不理解,在這種專門懲治違法人的地方,竟然還有人敢違法犯罪,這得多大的膽子?


    隻有二驢子看到了整個過程,他的心情沉重起來,看來,徹底與房東一家鬧翻了,這個房子住不下去了。


    回過神來的二驢子娘,從帶來的包袱裏,拿出了一盒月餅,顫顫巍巍的遞到了二驢子眼前,“兒啊,看來,你是不能在家裏和娘過這個團圓節了,今個兒,娘把月餅給你拿來了,你吃一塊兒,娘看著。這是你從小愛吃的五仁餡的。”


    “哎,我吃。”二驢子接過了他娘遞過來那塊兒月餅,他看到那雙手蒼老粗糙幹枯,上麵布滿了裂口與疤痕,這都是老娘這些年,所吃過的苦,留下的最好見證。想到老娘吃了這麽多年的苦,原本還想著,從此以後再也不會讓娘吃苦受累,為自己操心了,可是,這才過了幾天好日子?就又讓娘為了自己擔驚受怕,操碎了心。想到這裏,二驢子不禁又淚濕了雙眼。


    二驢子娘收回了手,也去擦眼睛。


    謝春芳在一旁催促:“老太太讓你吃,你就趕緊吃吧,一會兒人家就要催我們走了。”


    “哎~哎~哎~”二驢子應著,大口大口的吃,眼裏含著淚,嘴卻咧開,盡可能做出笑的樣子,“好吃,娘,您也吃。”


    “哎~娘不吃了,就看著你吃。娘比自己吃還高興。”二驢子娘定定的看著二驢子,仿佛二驢子臉上開著世上最美的花。


    謝春芳看著二驢子吃,卻突然莫名其妙的覺得自己心口泛酸,嗓子眼兒覺得惡心,她急急忙忙的捂著嘴,走向了洗手間。


    “春芳這是怎麽啦?”二驢子看著謝春芳走遠的背影,喃喃自語。


    “兒子,”二驢子娘湊近二驢子小聲的說:“告訴你一個秘密,你可別跟春芳說是我說的。”


    二驢子莫名的點了點頭。


    “昨天晚上,我吃月餅的時候,看著她就不對勁,剛才又這樣,我懷疑她懷孕了。”老太太神神秘秘的說,眼神裏透出了喜悅。


    “真的?”二驢子聽了,也是一下子高興了起來,這要是真的,說明他二驢子總算是有了後了。


    “我猜著八九不離十,這種事情,人家一直也不說到底跟著你,還是不跟著你,你也不著急,我也不好說,但是根據我多年的經驗,應該就是了。”假如這是真的,她老太太還能在有生之年,抱上孫子,就算死了,去見她那死去了的男人,也算有個交代了。


    不大一會兒,謝春芳臉色蒼白的走了回來,二驢子掩飾不住自己心情的激動,他關切的問:“怎麽了,春芳,看你臉色不太好。”


    “沒什麽,估計這兩天吃飯沒吃對付,胃口不太好。”謝春芳漫不經心的回答。


    “會不會是懷孕啊?我聽好多人都說女人懷孕就會惡心。”二驢子撒了個謊,沒有把他娘供出去。


    “淨瞎說,我都多大歲數了,還能懷孕?”謝春芳的臉上好像有點不太高興。


    老太太鼓了幾次嘴,終於開了口:“咱們村的鐵蛋兒他娘,就是六十了,才生下的鐵蛋兒,你這個歲數,還正能生著的哩。”


    “就算真的懷孕了,跟你們有什麽關係?”謝春芳突然臉色變的鐵青,轉身就往外走。


    “等等!”二驢子突然大聲喊她。


    “有什麽話快說。”謝春芳頭也沒有回,就站在那裏聽著。


    二驢子喘了口氣,大聲的說:“別的話,我就不說了,你回去,趕緊的另找房子,我們最好買下來,咱們現在有這個能力,就不再租房子,受這個氣了。”


    謝春芳語氣堅定的說:“租的房子沒有到期,說什麽咱也不跟她騰房子,她要鬧,就讓她鬧好了,大不了,跟她上法院打官司。”


    “春芳,算我求你了,好嗎?”二驢子語氣哀求的說:“咱現在不差這幾個錢,犯不上為了一時之氣,跟她們鬧的這麽僵,難道你就忍心看著我娘這麽大歲數了,還要天天擔驚受怕的嗎?實在不行,以我個人的名義。”


    “好了,我記下了。”謝春芳語氣稍微緩和了一些,但仍然冷冰冰的,“還有嗎?”


    二驢子看著謝春芳的背影,張了張嘴,最終揮了揮手,“算了,你走吧。”


    謝春芳腳步匆匆的走了出去。二驢子娘看著謝春芳的背影,又看看二驢子,歎了一口氣,“兒子,娘走了。等春芳有時間了,娘再過來看你。”


    “哎~您慢走。”二驢子看著老太太拄著那根木頭棒子,腳步蹣跚的去追謝春芳的背影。他頹喪的坐了下來,用手捂住了臉,淚水汩汩的流了下來。


    因為王星耀兩口子都被王星暉派了出去,辦二手貨網站的事情,剛剛找齊了人手,準備籌備新的互聯網公司,就又被派了出去。


    現在雖然收的大部分衣服基本上都找到了出路,但還是有一些比如皮衣,裘皮大衣,棉襖,羽絨服等等,這些衣服,非洲是賣不掉的,做布鞋又不可能,還是二驢子和謝春芳出的主意,八九十年代,中國剛剛改革開放,中國的很多倒爺就背著大包小包的衣服去俄羅斯,也就是當年的蘇聯,以貨換貨,當時可是成就了好多大款。甚至有一個拿罐頭換回好幾架飛機的,當時傳的沸沸揚揚,人人盡知。


    既然那時候,中國的衣服,在俄羅斯挺暢銷的,這些年,俄羅斯被美國製裁的生活挺困難,咱這二手的棉衣皮衣拿過去便宜賣,看是不是可行?那俄羅斯可是出了名的寒冷地帶,想來那些地方的人們,沒準正盼著買咱們的東西呢。畢竟,這些衣服,雖然說是二手舊貨,但看起來跟新的沒什麽區別。


    王星耀兩口子不在家,雖然給工人們放假回去過中秋節了,但是,謝春芳一個人在家裏呆不住,這兩天,她就四處尋找合適的房子,既要在臨近城市的郊區,還要有大院子,這樣的條件按說多的是,但是,人家大多數都是指望著當房東,錢也賺了,房子還是自己的,他不香嗎?如果不是家裏有什麽急事,著急等著錢用,誰家會傻到做那一錘子買賣?


    別說,功夫不負有心人,在洪城城東的馬河灣村,有一個女人年紀輕輕的,得了癌症,家裏大把的湊錢給她看病,正四處撒出告示,隻要現手給錢,價錢好商量。


    謝春芳一聽說這件事情,馬不停蹄。立刻趕了過去,按照謝春芳的脾性,遇到這種情況,她肯定會狠狠的往下殺價,誰讓你著急用錢呢?


    可是,當她看到了那個女人蒼白痛苦的一張臉,還有他那老實巴交的男人滿臉的愁容,她的心頓時軟了。


    那個男人小心的試探著問:“您看我這房子,您給十八萬行嗎?我們隻要現金,不要貸款的那種。”


    “行,我給你二十萬,就當我給妹妹一點兒愛心了。咱先簽好合同,我給你五萬塊錢定金,具體的正式交接,我需要等我那個朋友親自來辦,他有點事情,暫時來不了,大概需要等個三五天,您看您能接受嗎?”


    “哎呀~好人啊!我謝謝您啦!”那個男人感動的猛的跪下,磕了一個頭。“就我們家,現在這個條件,也沒有什麽可以回報您的,您就受我這個頭吧。”


    謝春芳連忙躲開,“我可受不了您這麽客氣,妹妹現在正是需要錢的時候,我也沒有多少錢,能幫多少算個心意。”


    那家人執意的要留謝春芳在他家裏吃飯,她哪裏還能在那裏坐的下去?她怕吃一頓飯,自己惻隱之心再起,再給放下幾萬,她這錢,也是汗珠子摔八瓣,一毛一塊的掙回來的。再說,她自己還有一屁股饑荒等著還呢?隻不過現在這錢還差一些。


    簽完了合同,交了定金,謝春芳開著三輪往回走,剛進入城區,手機電話鈴聲響起,謝春芳把三輪車停到路邊,拿出了電話,“喂?哪位?”


    “美女,聽聽我是誰啦?”對麵一個男人,拉著南方口音,神神秘秘的說。


    她的第一反應,準是個騙子,她罵了一聲,最近聽說不少人被這種電話詐騙了錢財的,就是讓你猜猜他是誰,你要是不了解這個騙局,真以為是自己多少年沒聯係的親戚或者是哪個朋友,說了出來,對方會立即順杆爬,承認自己就是你說的那個人,然後就編織謊言,說是如何如何想你,接著就要麽說是正做什麽大生意,一時資金周轉不過來,還差多少錢,看在你這裏能不能拆借一下,並許下承諾,僅僅就用上幾天,就會有非常高的利息。或者說是正在做什麽大生意,念在跟你關係多麽多麽鐵,這樣的好機會,不拉上你一把,讓你也盡快的財富自由,那就太對不起你倆多年的交情了。反正說一千道一萬,就是想從你這裏拿錢,你隻要是相信了,把錢打到他指定的賬號,你就當那些錢喂了狗了,一輩子也別想找回來,因為你認為的那個人,根本就不知道還有這碼事兒,因為他跟你已經多少年沒有聯係了,或許連你是誰,長什麽樣都忘了。


    所以謝春芳的第一反應,就是一個騙子,剛想掛斷電話,但突然覺得那個聲音,確實非常的熟悉,而且就是在最近才見過的人。


    她楞了一會兒,脫口而出:“吳欣仁?”


    對方立刻喊了起來,“哎呀!我的女神,您還真的記得人家啊。”


    那更沒有假了,謝春芳不記得她認識的人裏,還有第二個說話這麽個腔調的。


    “人家可是不遠萬裏過來投奔於您的,現在就在洪城呢,您可要想好了,怎麽安排人家啊?”對方甜膩的聲音順著手機爬了過來。


    謝春芳的嘴角不覺翹了起來,她看了看天,華燈初上,又該吃晚飯了,正好可以順便談談以後的工作交接。“你現在在哪裏,我過去找你,咱們一塊兒吃個飯,邊吃邊聊。”


    這吳欣仁大過節的,也不休息,還跑到這裏談工作,看來,還是挺敬業的。


    “我看看啊,哦,在我旁邊有一個大飯店,招牌寫的是美味。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麽街道。”對麵油腔滑調的說。


    “美味?”謝春芳想了想,這好像是在光明街新開的一家美國風味的餐廳,她和二驢子這麽多天,從來都是就在路邊小店吃一些特色地方美食,這些地方的特點就是好吃不貴,又能足不出戶,嚐遍中國各個地方的特色美食。


    他們從來不會去那種高檔豪華的餐廳去吃,說實話,那種地方吃飯也就講究一個氛圍,說美味,還真沒吃出來有什麽特別的,好像西餐味道都差不多,按二驢子的話說,上那種地方吃飯去,還不如買兩根大蠟抱著啃呢。


    謝春芳就笑他:“那玩意就是留著做應急照明用的,或者在過生日,或者給老人祝壽的時候,點上幾根蠟燭,烘托一下氣氛,你見過有抱著蠟燭啃的嗎?那也不能吃啊。”


    二驢子卻瞪大了眼,一副非常認真的樣子,“誰說蠟燭不能吃的?我國古人一說什麽東西特別難吃,就說味同嚼蠟,蠟要是不能吃,或者說古人若是沒有吃過,又怎麽會知道這東西不好吃的?”


    謝春芳就“嗤,嗤,嗤”的笑,“你這家夥什麽時候也學會這麽貧嘴了?”


    二驢子就定定的看著她,柔聲的說:“從前不愛說話,是覺得跟那些人沒有話說,自從遇見你,我就喜歡上了說話。”


    想起這些,謝春芳不覺莞爾一笑。


    看來吳欣仁這個家夥,一來就想宰她一大票。


    洪城城區並不太大,謝春芳開著三輪車,若不是中秋節大堵車,她十多分鍾就能到,結果過了一個多小時,她才到了“美味”的大牌子底下。


    那家夥還是一身筆挺的西服,今天還紮上了一條紅格暗紋的領帶,還有他那永遠夾在胳膊底下的黑色移動電腦包。另一隻手裏,竟然還拿著一支含苞待放的紅色的玫瑰花,不時的湊到鼻子底下,聞一下。


    他伸著個脖子,瞪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左顧右盼,看起來等的有點著急了。


    一見到謝春芳開著三輪車過來,他就小跑著走了過來,一邊說著:“哎呀!我的女神,您可讓我等的好辛苦哦,等您等的。花兒都謝了。”


    他是借用的張學友的一句歌詞。


    謝春芳裝作不知道,指著他手裏的花說:“你說的是不是這一支呀?我看這不正含苞待放的,挺好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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