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陸十一深深看了丈夫一眼,扭回頭沒再說話。


    她第一次感覺到,平時冷肅寡言的丈夫,也能給人安全感。


    夫妻二人趕到醫院時,妹妹已被醫務人員從急診科轉交到了產科。


    接診的是個年齡約莫五十歲左右的女醫生,見到病人家屬,她連忙跟陸十一介紹起當前病人的大概情況,而傅珹則去幫忙辦理住院手續。


    由於破水嚴重,剩下的羊水量很少,胎心監護也異常,目前胎兒狀況很不好,必須立即剖腹產。


    陸十一自然是聽從醫生的意見,但剖腹產需要家屬簽字,她問:“我是她姐姐,可以直接簽字嗎?”


    醫生回答:“可以,但需要額外簽一份授權委托書。”


    陸十一:“沒問題。”


    說罷,準備開始簽字。


    這時,妹妹的婆婆李媽媽打來電話,“十一,我們剛從外邊回來,瑤瑤沒在家,我給她打電話她也沒接,出什麽事了?”


    陸十一語速很快,“她在第一醫院,馬上準備剖腹產,你們趕緊過來,順便把待產的東西帶過來。”


    對麵的李媽媽一聽,急了,“剖腹產?不是說好的順產嗎?為什麽要剖腹產?你趕緊讓醫生先別剖,我現在就給阿凱打電話。”


    “喂,十一,你聽見了嗎?”


    陸十一沒回答,直接掛了電話。


    她簽完字後,醫生們便緊急開始安排手術。


    傅珹辦完手續回來,就見陸十一一個人坐在手術室門前的長椅上,半躬著背,顯得落寞又疲憊。


    他走過去,在妻子身旁坐下,“放心吧,瑤瑤這送的及時,不會有什麽問題的。”


    陸十一嗯了聲,沒再說話。


    她擔心妹妹是一方麵,關鍵還很生氣,妹妹臨近預產期,家裏居然沒一個人照看,而且出了事,那一大家子居然沒一個人聯係得上,幸虧她也在南市,這要在外地,那妹妹現在該怎麽辦?


    兩人等著時候,妹妹公婆也慌裏慌張地趕了過來。


    見到陸十一,李媽媽立馬問道:“十一,瑤瑤還沒剖吧?”


    陸十一睨了她一眼,眸光裏盡是冰冷,“李浩凱呢?”


    李媽媽遲鈍了下,“那個,已經通知他了,他忙完就過來,我和老頭子在這也是一樣的。”


    在她看來,不就生個娃嗎,至於弄得那麽緊張兮兮的嗎?而且兒子說了,他現在正在陪一個特別重要的客戶,一旦那個項目成了,光獎金都夠一家人快一年的生活開銷,所以,自然是兒子那邊更要緊些。


    她現在更關心的是,瑤瑤到底剖沒剖。


    李媽媽又重複了一遍,“瑤瑤不是剖的吧?”


    陸十一耐著性子解釋了句:“她羊水太少,醫生建議隻能剖,否則胎兒會有危險。”


    李媽媽一聽,操了,“不是跟你說過先別讓剖嗎?醫生的話你也信?他們就是想讓剖,多賺點錢,才故意說那麽嚴重,而且瑤瑤上午還好好的,就這一會兒功夫能有多嚴重?怎麽就羊水少了?再說了,是剖還是順這種問題,怎麽著也應該孩子他爸,阿凱點頭同意,你憑什麽就直接做主了呢?”


    寂靜的走廊裏,全是李媽媽那扯著嗓子大喊的聒噪聲。


    陸十一緊皺著眉頭,見識過那婆子私下的嘴臉後,她實在懶得跟她糾辯一句。


    隻留下一句,“讓李浩凱趕緊來。”


    隨後轉身坐回了長椅上。


    李媽媽還不罷休,抬起步子準備追過去繼續喊,這時,一旁的傅珹直接擋在了她麵前,冰冷的眸子快把她盯出個冰窟窿。


    李媽媽縮了縮脖子,這男人立在她麵前,比她高出一大截,她感覺他能輕而易舉地把她揪起來,扔出去。


    這時,一旁的李爸爸見狀,趕忙將自己妻子拉了過去。


    兒子沒在,一旦起衝突,他們占不到任何便宜,一切問題,都等兒子來了再說。


    大約二十分鍾後,李浩凱匆忙趕了過來。


    見到陸十一和傅珹兩人,趕忙客氣道:“姐,姐夫,謝謝你們,今天我確實有點事情耽擱了。”


    一旁的李媽媽見到兒子來了,立馬又橫了起來,“阿凱,咱們說好讓瑤瑤順的,陸十一她不問你的意見,直接就讓剖,太過分了。”


    李浩凱勉強笑了笑,他當然更想順自己媽媽的意,但又不想跟姐姐姐夫這邊關係鬧僵,而且妻子是順是剖,他其實沒那麽在意。


    於是,便在中間當起了和事佬。


    他衝陸十一夫妻倆略帶歉意地笑了下,然後拉著母親去到了一邊。


    “媽,現在瑤瑤已經在剖了,你現在說這些,除了得罪人,沒有半分好處啊,咱們就在這兒靜靜等著您孫子出生,多好。”


    但李媽媽依舊不依不撓,兒子盡量壓低聲音說話,她卻要故意放大嗓門,生怕陸十一夫妻倆聽不到。


    “怎麽?他們做錯事還不能說了?不是他們孫子他們當然不關心,說剖就剖,敢情花的不是他們的錢,而且剖的寶寶沒有順產聰明,難道他們不知道?如果知道,還故意讓剖,那就是壞良心,會遭報應的。”


    不遠處的陸十一,冷冷瞪過去,瑤瑤才剛生產,那婆子就迫不及待地撕下偽裝了,看來平時憋的夠難受的。


    此時,路過的護士也聽不下去了,從陸書瑤轉到產科後,她就一直負責著,所以對病人情況比較了解。


    在護士看來,現在胎兒能不能保住都是問題,家屬居然還在糾結是剖還是順。


    她走到李媽媽麵前喝斥道:“家屬能不能小點聲,醫院裏又不止你一家病人,如果再吵到別人,那就隻能請你出去了。”


    “而且,這個病人不慎摔倒,沒人照應也沒做好應對措施,救護車到時,羊水已經流失非常嚴重,隻能剖,這是客觀情況決定的,不是誰隨便一句順或剖就能成。”


    說完,護士就走了。


    像她們這個職業,每天碰到太多這樣大喊大叫、蠻不講理的家屬,你單純製止她別吵,根本沒用,隻能盡量交待清楚情況,甚至有些人,即便你都講的很清楚了,他們依舊胡攪蠻纏,半點聽不進去。


    “摔倒?她說的是瑤瑤?”


    李媽媽現在才知道,兒媳婦是因為摔倒才突然要生。


    但她和李爸爸不就出去打了會兒牌嗎?怎麽就摔倒了?像她們那時候,好多人生娃前一天,都還在地裏幹體力活,也什麽事沒有啊。


    她平時就覺得,自己那兒媳婦笨手笨腳的,這不,一會兒沒人在身邊,就摔倒了,真是一點不讓人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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