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場散夥飯的戲份拍完之後,劇組在拍攝的時候再也沒了往常的歡聲笑語。


    不少人開始主動上網了解白血病人這個群體。


    正好最近在拍醫院的戲份,演員們特地走訪了血液科,近距離觀察病人們的生活狀態,還和醫生聊了聊他們遇見過的比較特殊的病人。


    萬倩和劉韜幾位女演員聽完後眼眶都是紅的。


    “李導,電影的片酬我們不要了。”徐爭和黃博還有其餘幾位主演找到李瑕。


    “你們這是?”


    幾人麵麵相覷,最後還是徐爭說道:“一開始我還以為李導的劇本有誇張的內容。


    這段時間才發現病人們的情況比電影拍的還嚴重。


    通過拍別人的苦難來獲得報酬,總覺得心裏不是個滋味。”


    李瑕搖頭笑道:“你們有這份心就好,孔子曾勸他的學生做好事要拿報酬,不然以後誰還肯做好事。


    同樣,你們不收片酬,以後再有演員拍類似的題材他們該不該收呢?


    反正錢是一定要給的,至於是捐掉還是怎麽用,那是你們自己的事……”


    把幾人勸回去後,李瑕搖搖頭,開始準備今天拍攝的內容。


    為了拍徐爭和黃博在醫院見麵這場戲。


    黃博接連好幾天沒有睡覺,頭發都給他掏空了,做成那種類似斑禿的造型。


    再加上化妝,整個人由裏到外透著一股病態的憔悴,臉上沒有一點血色,猶如風中殘燭。


    “老呂,老呂。”劉韜溫柔把黃博叫醒,喂他喝了口水。


    黃博怔怔看了徐爭好久,突然笑了,臉上沒有絲毫埋怨,隻有為徐爭的成功感到高興……


    徐爭怔怔看著他,不知道說什麽好。


    “怎麽搞成這個樣子。”


    “沒有藥啊,就這樣了。”


    黃博扯著嘴角輕聲說著,臉上寫滿了無奈。


    他也曾和命運抗爭過,或許上帝無聊的時候看到幾隻秋後的螞蚱在腳下蹦來蹦去,覺得有點意思,帶他們上了天堂。


    讓他們以為自己能活過秋天了。


    後來興許是上帝老爺又看膩了他們小醜般的表演,一揮手讓他們重新墮入地獄。


    可笑啊,對於他這樣的小人物而言,所謂的抗爭也不過是苟延殘喘罷了。


    徐爭不敢麵對他,隻能轉過頭,臉上寫滿了愧疚。


    有一句詩是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從未見過太陽。


    他曾給這些病人灰暗的人生帶來了一絲光亮,最後又親手將他們送往深淵。


    兩人的這一段拍了兩遍就過,接下來是護士進來清創。


    由於白血病會導致內出血,積水,感染,需要挖個洞把‘汙水’疏導出來。


    而這個病會造成免疫力缺陷,傷口難以愈合,隻能不斷的清理創口,將洞口壞死的組織剪掉,防止感染。


    徐爭親眼在門口目睹了黃博身上有一個駭人的洞,旋即不忍的轉過頭……


    “把天花板的燈關掉,老徐你和韜姐坐在椅子上中間空一個位置。”


    “攝影師這裏用對稱構圖,燈光打在兩人中間……再過去一點,讓老徐的身子一半有光,一半黑暗……”


    李瑕不斷指揮醫院走廊這場戲。


    這是徐爭徹底從一個商人變成藥神的轉折點。


    李瑕看著監視器裏,劉韜飾演的妻子身上沒有光亮,整個人是灰暗的,象征著這個家庭早已陷入深淵。


    再搭配上她那麵如枯槁,心如死灰的神情,預示這個家庭已經沒有了絲毫生機和挽救的機會。


    李瑕點點頭。


    劉韜又要照顧病入膏肓的黃博,還要操持尚在繈褓中的孩子。


    現在這副快被生活折磨瘋掉的形象,與前期的賢妻良母有了極大的反差。


    雖然戲份不多,但想必能給觀眾留下極為深刻的印象。


    與之相反,光打在徐爭的半邊身子上,將他分成陰陽兩麵,暗示他的內心像是一杆天秤正在做出選擇。


    選擇繼續做一名功成名就的商人,還是冒著被抓的風險走私藥品,就在一念之間。


    不過這一幕始終差了點味道,李瑕看著監視器,眉頭微皺。


    眼睛死死盯住徐爭,忽然眼前一亮。


    “老徐你側著身子坐,對,就這樣,背對她。你可以給自己千百次這一切和你沒關係的心理暗示。


    但當你聽到呂受益的慘叫聲,看到他的妻子變成一個近乎瘋婆子的形象。


    這一瞬間你的心理防線崩了,這是讓你心中天枰徹底滑向一邊的最後一根稻草……”


    這一幕拍完後已經接近傍晚,李瑕索性將下一幕搶救室外麵的戲份一起拍了。


    布置燈光之餘,他開始給徐爭和周一唯講戲。


    “你倆這場衝突戲和之前的完全相反。


    老周你是警察,這時反倒要一臉愧疚,不敢麵對一個違反法律的嫌疑人的指責。


    老徐就正常發揮,憤怒質問他……”


    拍了這麽久演員們的默契都磨合出來了,隻用了幾分鍾就將這場戲講完。


    “準備開始,燈光注意給周一唯臉上一個陰影。”


    很快拍攝開始。


    “他才二十歲,他就想活命而已,有什麽罪?!!”


    “你說啊!他有什麽罪!!”


    徐爭衝過來一把揪住周一唯的衣領,將他抵在牆上。


    即便被另外幾位摁住,依舊抬頭悲憤質問著。


    兩人的身份在這一刻有了戲劇性的調換。


    本該站在陽光下,奉命抓捕犯罪嫌疑人的周一唯,此刻在燈光的映照下,像是身處黑暗。


    徐爭這位違法的人反倒渾身沐浴著光輝,正在大聲質問對方。


    “過!”


    這場戲很簡單,沒花多少時間,劇組繼續轉場。


    拘留室,一群白血病人被帶到這裏問話。


    沒有一個人肯供出徐爭的身份。


    最後老太太站出來祈求周一唯不要再追查下去了,哀求著給他們這些人一條活路。


    李瑕原本打算讓老太太下跪,然後聲淚俱下哀求。


    最後想了想還是慫了。


    人民給人民警察下跪求放他們一條生路。


    這要是拍出來李瑕懷疑自己這輩子完了。


    而且前麵已經渲染了足夠的悲傷情緒,這裏沒必要為了勾動觀眾情緒去強行加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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