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二,跟緊了”


    孟大砍翻一個傷兵,還不忘回頭對著僅剩下的同鄉大喊著。


    黃昏的殘陽照著這片天地,到處都是喊殺聲,不斷有人倒下,斷臂殘肢四處可見,微涼的秋風中充斥著濃重的血腥味。


    “孟大哥,往哪跑啊?”


    牛二終於喘勻了口氣,嘶啞的喊著。


    “跟上前麵那個瘋子。快,快點跑!”


    孟大頭也不回的急吼道。


    就見不遠處,一個身高八尺,渾身浴血的孔武漢子,狀若瘋魔般,在不停地揮舞著手中武器,瘋狂的劈砍敵兵,其手中武器如刀似棒,不斷磕飛敵兵的武器,砍砸著身邊的敵兵,刀刀入肉,鮮血四濺,周圍敵兵紛紛避讓。


    突然從斜刺裏殺出一著盔小將,長槍直戳而來,正中那壯漢左肩頭,漢子吃痛,猛然轉身。


    那小將還來不及抽回的長槍,被漢子左臂攬住,右手武器順勢劈在那小將肩上,抬起右腿猛地將其踹翻在地,漢子高舉武器照著小將頭部猛砸,一下、兩下、三下……砸的那頭盔都已不成樣子。


    漢子猛然抬起頭來,猩紅的雙眼,環顧四周,再無一人敢上前。


    入夜的林子裏,十幾個疲憊的潰兵,三三兩兩的圍坐在火堆旁。


    在不遠處漢子獨自一人背靠著大樹坐在那裏,呆愣愣的望著遠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牛二把手裏混著茱萸果的粟米團子遞給了孟大,孟大掰了一半塞進嘴裏,把另一半放回了牛二手裏。


    “孟大哥,那人叫啥啊?”


    牛二把剩下的半個團子又掰成兩半,小心的收起一半,邊吃著另一半邊問著。


    “俺哪知道,大夥裏都叫他啞巴,不會說話的,不然早就當個小頭目了。”


    “孟大哥,今天看到他砸那個小將了沒,那眼神俺現在想起來都怕。”


    牛二心有餘悸的念叨著。


    “要不怎麽都叫他瘋子,這家夥一打仗起來,不要命的,特別的凶,跟著他後麵跑,就能活下來。”


    孟大和牛二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


    夜漸深,鼾聲混雜著時有時無的蟲鳴聲。


    隻有樹下的漢子還呆呆的坐在那裏。


    夜風很涼,四周逐漸安靜下來,靜的能聽到“咚 咚 咚 ”的心跳聲,這應該是活著的最好證明。


    我叫曹劉。


    名字源自辛棄疾的《南鄉子·登京口北固亭有懷》中的“年少萬兜鍪,坐斷東南戰未休。天下英雄誰敵手?曹劉。”


    好吧!這是胡扯的。


    隻因為我爸姓曹,我媽姓劉,這倆人很不負責的就給我起了這麽個名字。讀書時候名字引申外號就是曹髦子(潮流,趕時髦),等俺長大了,百度下俺的名字容易搜索到某知名網站,每每和損友們喝酒時,常常被淪為笑談。


    對你沒猜錯,我是個穿越者。


    怎麽穿過來的就完全沒有印象了,而且還是一個身穿。


    穿前早九晚六的社畜一枚,四十有三,將將巴巴混了個有房有車,父母健在有妻有女,日子過的不好不壞吧!


    也不知道父母和妻兒現在過得咋樣,一想起來心裏就堵得慌。


    當初也看過不少穿越小說,人家主角不都是魂穿嘛。


    要麽穿成個啥名人子嗣,有身世有背景,經曆小坎小坷,最後嬌妻美妾環繞,稱王稱霸。


    要麽穿越到啥剛死之人身上,病嬌之體,隱忍後發,逆襲打臉不斷,驚呆眾人,最後站在巔峰俯瞰眾生。


    不都是年輕的身體裏住進了個閱曆豐富的成熟靈魂嘛。


    要麽就係統加身,各種屬性點加成,道具層出不窮,無往不利,逍遙快活。


    咋滴!輪到我了,這啥也沒有,無身世,無背景,無係統,無道具,無能力,最悲劇的是,我眼鏡咋沒跟著穿過來啊!不是這世界撲朔迷離,是我真的看不太清.....


    這是我穿越過來的第三個年頭了,也是到了今年我才知道自己身處何世。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沒錯!就是中平元年,公曆的184年,東漢末年黃巾之亂。


    我現在的身份,普通黃巾賊子一個,加入也沒多久。


    那什麽大賢良師都還沒等見著,他老人家就翹辮子了。


    別說我還真的挺好奇的,沒少看三國穿越文,張角可是號稱史上最強傳道者。


    真的會法術咒語嗎?啥樣的?那個什麽符水救人,到底是封建迷信,還是真有其事啊?還是這哥們就是個傳銷頭子,靠著語言藝術蠱惑無知民眾,能發展數十萬多信徒,應該也是個很牛逼的人,可惜曆史之謎在我這還是個迷。


    之前跟著的渠帥好像是張梁。那夜的大火亂戰之後,就被官兵給殺散,一路追著跑,身邊就剩下這十幾號如喪家之犬人了,沒一個認識的,唯一的兩個小夥伴也死在那夜的亂軍之中。


    低下頭看著手中這把獵刀,好想那個剛穿越過來生活了快兩年平靜山村。


    老薑頭,薑兒,小鈴兒,我一定會為你們報仇的。嗬嗬!可他媽的連仇人是誰我都不知道。連小憨子和麻小子我也沒護住。


    這亂世啊!真是人如草芥。


    好像作為穿越者,還是有些福利的吧!


    抬動下左肩,傷口還有一點點疼,傷口應該已經愈合了,感覺現在的身體完全不一樣了,傷口愈合的賊快。


    以前天天坐在電腦前畫圖,亞健康的代言人之一,穿前那年滑個雪扭傷了的腿,大半年都沒養好。


    這兩年明顯感覺身體很神奇的變得越來越好,按理說我這都奔五的身體,咋現在感覺比三十出頭那會還好,應該是跟著老薑頭鑽林打獵的功勞吧!


    力氣也比以前不知大了多少,連眼睛視力都在慢慢變好,剛來時簡直跟個睜眼瞎一樣,700度近視+200度閃光,離開眼鏡3米內也就隻能看清個人的輪廓,現在已經都不耽誤我砍人了。


    不過也得盡量睜大眼睛。


    就連當初因為年齡增長肥起來的臉龐,現在都變得棱角分明了。


    “咕嚕嚕”


    肚子的鳴叫聲,提醒著好像一天都沒吃東西了。


    掏出懷裏的麻布巾包著的野菜粟米餅,就著葫蘆裏的水,胡亂的吞咽著。


    看著這麻布巾上繡的一人一狗,有點醜。


    一個並不算漂亮的婦人,坐在院子裏,用著略顯粗壯的雙手,慢慢繡著,一個小囡追逐著蝴蝶,一蹦一跳的跑來跑去。


    想起這畫麵,心裏又莫名的酸楚。


    又喝了一大口葫蘆中的水,順下那粗糙幹澀的餅渣,水裏好像還有一絲絲果兒酒的味道。


    再看眼手裏酒葫蘆,老薑頭那布滿溝壑的麵孔又浮現在眼前。


    老薑頭應該沒比我大多少,應該是這貧瘠的年代,生活的艱辛,讓他看起來比我老很多。


    老薑頭家世代獵戶,這兩年跟著他學到了不少狩獵生存經驗,亦師亦友吧!就喜歡喝口自己釀的著果兒酒,掙紮的努力的活著。


    哎~來時孤身一人,現在又變成孤家寡人一個了。


    “嗯 嗯”


    清清有點澀澀的喉嚨,轉頭看了一眼遠處的那些人,好像很久沒說過話了。


    算了,都是些不知能否活過明天的人,相識也隻會徒增傷感。


    話說這語言真的不通啊!


    剛來時,完全聽不懂,聽起來有點像閩南語又有點像客家話,語調也很怪,現在也就剛能正常交流,作為個理科生,還真沒啥語言天賦。


    還有機會報仇嗎?我該何去何從?我還能回去嗎?小妞現在應該上初中了吧。


    在這紛亂的思緒中,人也慢慢睡了過去。


    晨曦的光照亮了天地,清晨的風吹拂臉龐,慢慢睜開眼睛,鼻腔裏充斥著夾雜著晨露的樹木和泥土的味道。


    遠處的那個好像是小頭目的人,在把其他人叫醒。


    深吸一口氣,晃了晃有點發沉的腦袋,茫然的望著遠方,腦子又有點放空了。


    古代也挺好,好像空氣中氧氣的含量都比較高,如果忽略所處的時境,有點野外露營的感覺了。


    左邊忽然一片鳥兒飛上天空,把曹劉的思緒拉回到現實。


    不對,有人,是敵襲!


    牛二挨了一腳,爬了起來,揉揉被踢痛的胳膊,看著已經起來的孟大,掏出懷裏剩下的最後一點的粟米團子。


    “孟哥,就剩下這點吃得了,給!”


    孟大看著有點傻憨的鄉親兄弟,嘴角微微翹起,剛想說話。


    “咻! 咻! 咻!”


    孟大隻感覺脖子一熱,還能看到顫抖的箭尾,鮮血噴濺而出。


    牛二茫然的看著手中濺上鮮血的米團子,抬起頭看到手捂住脖子的孟大嘴巴大張著,好像在喊著什麽。


    “跑,跑,快跑!”


    孟大用盡最後的力氣,推了一把傻愣愣的牛二,然後就那樣倒了下去了。


    牛二回過神了,向著前方跑去。


    咻!


    一箭沒入他的後背,一下子失去了力氣,跪在地上。


    牛二回頭想再看眼孟大,就見無數兵士氣勢洶洶的持刀衝來。


    刀光閃動,飛轉中牛二好像看到孟大哥,身體還動了一下,隨之就是無盡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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