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一行人沿著路前行,很快來到村頭處。這時候一陣喧嘩聲傳來。賀聰從李副總鏢頭身後探出頭一看,隻見滿滿一圈人站在米家的小院子裏。看那服飾,分明是陸府的家丁。


    賀聰心頭一緊,看來,他棒打姚清的事兒還是牽扯到米家來了


    院子裏十分嘈雜,隻聽一人叫道:“米福!你把那孩子交出來,他在你家住過。所以你不要跟我找什麽借口,他失蹤了就用你家來抵。他一個外來賤民敢替你米家出頭了,哼,這事可是擺明的了!你自己選吧,是交出他來,還是把你家的農田抵壓出來?憑你家那二畝薄田,想來你一家子也撐不過大半年的,不餓死才怪。”


    米福此刻在一群如狼似虎的家丁麵前,唯唯諾諾不敢張口,身後米母在一旁不斷垂淚。老大米良和老二米泉臉色都漲成醬紫色,怒瞪著陸府的家丁。聽著對方不斷言語侮辱,卻無可奈何,也不敢輕易稍動。


    這村裏的農家也聽到了動靜,許多人遠遠地觀望,不斷搖頭。方才陸府的人可是一家家的搜過,要找那打傷姚清之人。他們攝於陸府的凶名,也不敢強行出頭,畢竟每個人都擔負著自己的家庭責任。


    方才陸府說話的那人,在一眾家丁擁在中間,這人便是陸府的管家。


    其實一個家丁的死活,陸家未必放在心上。誰打的那家丁也不要緊,他們要得不過是這山坳中所有的田土房產,這事兒不過是個借口罷了。


    所以那管家汙言穢語肆意地侮辱,他隻待米家人略有些反抗意圖,便會招呼眾人一湧而上,拆了米家房子,收了米家的農田,再把米家人趕出去。反正官府那邊陸家也有些人脈,這些刁民若敢上告,還要治他們個尋釁滋事之罪。三十殺威棒一打,不死也得殘疾。這是陸家這些年來常用的套路,坑害了青山坳中不少人家。


    那管家言語上罵得爽,一眾家丁都是哈哈大笑。是人都聽得出,那是狼一般不懷好意的笑。


    賀聰心中湧起怒火,這簡直欺人太甚!一人做事一人當。那姚清是自己打的,決不能連累米家人。這時他顧不得許多,便從馬上跳了下來。


    “那姚清是我打的,與米家人無關,有什麽事來找我!”賀聰上前憤怒地說道。


    “好、好孩子,有骨氣!”李副總鏢頭說罷一拉韁繩,便也跳下馬去。


    隻見那賀聰上前說道:“剛才是誰要收米家的農田?給我站出來說話!”


    這洪亮的聲音響起,眾家丁紛紛回頭觀望,想看看是哪個不長眼的過來找死。卻見一個身裁弱小的孩子,昂首闊步向著他們走來。


    這孩子拿出一副威風凜凜的樣子,到也讓人可笑。可他那副模樣,全沒把院子裏的家丁放在眼裏。他又目光一掃,滿是不屑道:“有膽子說沒膽子承認?哼,原來隻是群沒膽鬼,隻敢仗著人多是嗎?”


    那陸家總管回過頭來,一看賀聰那副寒酸像,便更是來氣。怒道:“哪來的野人,竟敢如此大膽在此放肆。”


    “嗬嗬,你不是找我嗎?我來了!”賀聰這時可也膽大妄為,不待他有反應,竟然便欺身上來,一個直拳直逼那總管麵門。


    那總管也不是等閑之人,見賀聰拳直逼過來。他身形往後略退,左手一拂便要蕩開對方的拳頭。同時右腳前踢,卻是攻對方下盤,兩人一陣纏鬥,拳影紛飛。


    那賀聰畢竟身形弱小,又沒有多少武功,片刻間就捉襟見肘,被那管家打的是連連敗退。


    李副總鏢頭見那總管對一個孩子下手毫不留情,而且招招均下重手,不由大怒,一個箭步向前擋在賀聰身前。怒道:“你這無恥之人,膽敢欺負一個孩子。我看你也就隻會點拳腳,頂多算個武生罷了。有膽量對我來!”


    那總管冷哼一聲:“姓唐的我也隻會點拳腳,不過看你這架勢,也就稀疏平常,想架咱們陸府的梁子,最好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


    “哦?那如果這樣呢?”李副總鏢頭深吸一口氣,腳尖在身前畫個半圓,突然一個連環組合拳,搶攻過來。


    唐總管冷笑一聲,合身再上,以掌對拳,頓時鬥做一團。兩人的交手出拳激烈的轟鳴,拳拳見肉,掌掌生風!


    然而明眼人都看出,此刻情況卻有所不同。那李副總鏢頭每攻一拳,是穩如泰山。唐總管每打一掌,卻是身形微晃。兩人交手十數招,唐總管顯然不支,‘噗’地一聲噴出口血來。


    對方卻是得勢不饒人,一個左右直拳狠狠打在唐總管胸口上。那唐總管頓時便飛了出去,貼著地滑了足有數丈之遠。那些家丁個個終於有了惶恐之意,這人未免也太厲害了!對唐總管的功夫他們都清楚,三、五個人也絕對不是他的對手,居然被此人如此輕易地擊倒。看這人的架勢,自方雖然有十來個人,竟然沒一個人敢站出來牽頭動手。


    米家老屋的周圍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圍滿了村民。也不知道是誰帶的頭,開始有人叫好。這個突然出現的場景,可給他們好好地出了口惡氣。


    米老爹站在門口,看見賀聰帶了人來,心裏終於鬆了根弦兒。望著冒出來為自己家出頭的這人,他一時間有些失神。米家兩兄弟更是不敢相信,那賀聰比自已還小,竟然還把那可惡的姚清給打了。而且還敢與那管家相鬥,讓人簡直不敢相信。現在還有人出頭相助於他,心中還真是有一點激動。


    那唐總管掙紮了半天,嘴邊不斷咳出血來。他看著這人,臉上的表情誠惶誠恐,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你……你是何人?”


    “哼!我是何人並不重要,方才那一拳是替我小兄弟還你的!”李副總鏢頭回敬道。


    正在這時,隻見那陸莊主陸豐霆帶著幾十個人,勢洶洶地趕了過來。衝在前麵的一名家丁,凶神惡煞就搶向前來。


    “給我退回去!”李副總鏢頭上前一步,右手一掄,輕鬆地將那家丁逮住。手臂略一使勁兒,那人便被摔回到了人堆裏去。


    那莊主陸豐霆見此勃然大怒,帶著人就衝了過來。可到了跟前凝神一望,便覺此人不簡單,態度不敢像方才那般囂張。他走了過來,見此人身後的三個健碩的騎士,不由得眉頭微皺。今兒這事看來是碰上硬釘子了,怕不能如此輕易了結。


    他是個見過些世麵的人,口頭上的客氣還是必須的:“這位兄台,咱們正在這家處理些細瑣的事務,還請海涵一二。若有什麽得罪不妨說出來,在下定當攜厚禮登門道歉。”


    “哼!登門道歉是不必了!要道歉要賠償便在這兒吧!爺我沒工夫,要麽你們道歉賠償!要麽全給我爬回去!自己選吧!”李副總鏢頭領毫不領情,一點也不留餘地。說話間,他的眼睛始終盯著莊主陸豐霆,流露出一種莫名的仇恨。


    莊主陸豐霆聞言臉色一變,看著對方那對冷冽的眸子也頓感心頭一跳,不過他有些城府,在摸不清對方深淺時依然陪著笑臉:“多有得罪,多有得罪,來人啊!去府上支五十兩銀子,去買上一車錦緞,給這位爺送到他府上去。兄台,不知道你府上何處?在下也好方便叫人拿過去。”


    李副總鏢頭臉色不變,仍不陰不陽地說道:“你們欺負我小兄弟,還要欺負他的家人,這該怎麽說?”


    “據我所知,是那小兄弟先打傷我的人,然後你們又打傷我的總管。這不能說我們欺負你們吧!”莊主陸豐霆嘴上雖強硬,可內心十分驚訝。麵前這人瞧著沒啥印象,卻不是看此人氣度不凡,又帶著幾個看上去便很生猛的騎士,他才不會那麽好說話。此刻對方擺明了此事要他低頭,無論如何他是再不能裝下去了。


    賀聰這時怒道:“是你們先打傷我的哥哥,然後還想霸占他們的房地。難道你們還想抵賴?”


    “哼!這位小兄弟,據我所知,你好像不是米家的人。咱們陸府的事兒你最好還是不要管,免得狐狸逮不到,還惹得一身騷!”莊主陸豐霆這是他的言語警告。


    “米家父母是我的義父母,米家哥妹就是我的義哥妹,我就是米家的人。這件事我就管定了!”賀聰也強硬地回道。


    莊主陸豐霆大笑道:“你們要動手就用不著什麽藉口,其實在下也毋須客氣了。”右腕一抬,“錚”的一聲,青練乍現,手中已多了一把細長長劍。


    然後又道:“小子,你竟敢下毒手打傷我的人,你就納命來吧。”長劍揚空一閃,劍如匹練,朝賀聰頭頂劈來。


    李副總鏢頭冷冷一笑,手腕輕翻,手中刀劃出一道光芒,迎著他的青鋼劍截去。


    莊主陸豐霆發現對方使的刀青芒甚盛,不敢和他硬砸,手腕一振,刷刷刷刷劍光繚繞,左右分刺。


    李副總鏢頭展開身法,手中刀忽虛忽實,使得輕靈如風,極盡變化。


    莊主陸豐霆連發了幾招,全被李副總鏢頭化解去。心中暗暗稱奇,竟然看不出他的刀法門戶。


    李副總鏢頭的刀法都是學自多種功法,一些精妙的刀招,並不是哪一個門派,而是包羅萬象。莊主陸豐霆又豈能懂得普天之下各大門派的刀招,如何能看得出李副總鏢頭的路數來?一時不禁怒從心起,劍招一緊,劍光霍霍,一道銀虹,像長江大河,滾滾出手。


    但李副總鏢頭使的‘千千刀式’裏麵的一些精妙刀招,有攻有守,守中有攻,變化迅速,虛實莫測。


    莊主陸豐霆攻勢固然淩厲,依然無法占得上風,心中更自驚異,暗道:“老夫倒真是小覷這人了,今如若不贏得他,以後還能在江湖上揚名立戶?”想到這裏,便不住的提吸真氣加重劍上壓力。可拚搏了三十幾招,但覺對方刀勢愈來愈沉,自己的劍勢,大有被他壓製下來之感,心中也暗暗躊躇:“自己該不該......”


    就在此時,李副總鏢頭大喝道:“在下本來不想傷你,你也太不知道進退了。”喝聲出口,一招精妙攻勢也跟著出手。在這—瞬間,青光陡然暴漲,有如—片晶瑩的光幕,席卷而出。


    莊主陸豐霆隻覺一道刀光已經卷到身前,奇亮耀目迎麵罩落,幾乎使人睜不開眼來。心頭不禁猛吃一驚,一時之間,急忙使了一個懶驢打滾,在地上接連幾滾,翻出去一丈開外才敢躍起。這才發現自己身上鮮血如注,一條右臂,已經被刀光齊肩截斷。


    那先前的家丁黃衛這時也趕了過來,忙對莊主道:“陸大人,那位就是威龍鏢局的副總鏢頭。”然後又趕忙對李副總鏢頭說道:“總鏢頭,都是一場誤會,咱們有話慢慢說。”


    李副總鏢頭冷冷地看著眼前一大群家丁,剛才這些人態度囂張簡直是一群惡狼,此刻遇上更強的一個個都變成了溫順的羊。便道:“以後誰敢再欺負我小兄弟的家人,我讓他這輩子都爬不起來!”然後又怒道:“你們是自己滾,還是我幫你們?”


    “我們自己滾,自己滾。”那家丁黃衛忙開口言道。


    當下便有人過去扶了莊主和總管,一行人便要離開。


    “我說的是滾!不是走!”李副總鏢頭聲音很冷,三名騎士在他出聲之後,都抽出了腰刀守著路口,寒光閃閃,瞧上一眼便讓人徹底的冷到心裏。


    終於有了一個家丁趴下來開始滾,一個接一個,在青山坳眾多山民的哄笑聲中,這群人囂張地來,狼狽地滾了回去。


    李副總鏢頭又對眾山民道:“他姓陸的不過一土財主,日後若再有人來騷擾你們,我非廢了他們不可。”


    米家兄弟看著賀聰,有些感慨,不過這樣也好,至少不用再受惡人欺辱。他們原本相邀賀聰長住這裏,當時隻是看他年幼可憐。不過現在倒是明白了,自已和他的身份差距太大,話到嘴邊,到底是沒開口。


    “二位哥,有什麽心事,不妨告訴我,小弟拚了命也會替你做到的。”賀聰見二位哥哥欲言又止,以為他有什麽為難處,開口正色道。


    “我的好兄弟,哥原本想讓你也帶我出去見見世麵。可是哥現在才知道,你可是個不露聲色的少俠,我如何開得了口相求?”二哥米泉開口,他有些緊張地看著對方。


    賀聰一楞,心道:自已還在到處尋找師傅,如何能帶他行走?突然靈機一動。看著李副總鏢頭嗬嗬一笑:“總鏢頭,我看你武功超群,技壓群芳,我多想拜你為師跟、你學藝。可是,藍癲子要收我為徒,所以我不能失信於他。我看,能不能讓米二哥代我向你學藝,代我拜你為師?這樣豈不是二全其美!”


    聽罷此言,李副總鏢頭哈哈大笑起來:“好啊!你個小鬼頭,看在藍癲子的威名,也看在你的麵子,我就答應你的要求。受人所托,忠人之事,今日就破天荒地收個徒弟。”然後對米福道:“米老哥,把你兒子交給我吧!”說著把米泉托上馬背。


    這時有五六個與米福大小相仿的孩子,見此一下子都跑了過來,並齊跪在李副總鏢頭麵前,要求李副總鏢頭收他們為徒。這一下可難壞了李副總鏢頭,看著這些可愛的孩子,卻不知說什麽好。這些可愛純真的孩子,一個個天真無邪,要是能讓他們忘卻世間的險惡與仇恨該多好啊。可是現在不能收留他們,可也不願意傷害他們。雖然和他們沒有眷戀,沒有情意,隻有無盡的愛憐與歉意。可是怎麽拒絕這些孩子呢?


    賀聰已看出李副總鏢頭的難意,於是上前對這些孩子們說道:“小夥伴們,大家起來!李副總鏢頭因為有急事不能耽誤,所以大夥想拜師學藝之事先緩一緩再說。我保證以後有機會給大家找到最好的師傅,讓大家都能拜師學藝,成為像李副總鏢頭那樣的大英雄。”


    這幾個孩子聽賀聰要給他們找師學藝,馬上起來把賀聰圍住。


    李副總鏢頭知道賀聰給自已解圍,於是對賀聰說道:“小兄弟,我們走啦!後會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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